国际视角下的中国物价走势:输入型通胀压力将趋于缓解


  去年下半年以来,国内CPI同比涨幅压力逐渐显现,至2010年12月CPI同比涨幅4.6%,全年涨幅略高于3%。今年初以来,这种趋势得以延续。其中第1季度CPI同比涨幅5.1%,而4月涨幅仍维持在5%之上。根据我们的测算,在这5个百分点的通货膨胀率当中,有3个百分点是系由总需求方面的过热导致,另外2个百分点则来自总供给方面的成本推升。其中,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的剧烈波动,是短期内我国总供给面临冲击的重要原因。因此,我们将以国际视角来分析中国物价的走势。考虑到当前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基本面,和在此基础上对大宗商品价格的判断,以及作为大国经济的中国对国际市场可能产生的溢出影响,我们可以看到:来自国际方面的供给、需求冲击将趋于缓解,在未来中短期内,我国通胀形势面临的压力将更多地来自国内方面。

  ——全球主要经济体复苏乏力

  从包括美、英、德、法、日,以及金砖四国在内的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复苏状况来看,2010年3季度以来半年多的情况表明:除中、德、法、俄的经济增速得到基本维持之外,其余5国的GDP季度增长率均出现了明显下降,这显示复苏前景并不乐观。其中,美国于5月下旬公布的第一季度实际GDP修正值、个人消费支出物价指数和申请失业金人数均不及原先的预期。欧洲方面,今年3月葡萄牙债务危机的爆发,以及5月希腊债务危机的恶化使得欧洲经济的复苏又将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此外,经历了大地震之后的日本经济,受制于以下原因,也难以像此前预期的那样出现强劲的反弹:其一,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日本的财政、货币政策早已无所不用其极,目前日本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中约有一半用于国债本息的偿还,因此日本难以通过扩张性政策支撑灾后重建,甚至要依靠削减其他方面的开支来支援重建。其二,由于地震及次生灾害导致的电力供应限制、供应链恢复缓慢、核及辐射对农业、渔业、旅游业等的持续影响,也将使得日本经济复苏至少在中短期内表现乏力。

  此外,美欧等经济体的货币政策开始走向正常化。2011年4月7日,欧洲央行开始启动了加息政策。这再次表明了欧洲央行控制通货膨胀的决心。而美联储在4月的例会也宣布,将在6月份如期退出第二轮数量宽松的货币政策(QE2),并可能不会考虑QE3。实际上中国更是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了释放货币政策趋紧的信号。主要经济体,尤其是发达经济体的货币政策走向正常化,将使国际资本流动性泛滥的情况有所缓解。综上,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趋向正常化,及其复苏持续乏力的局面,将同时从需求方面的出口,以及供给成本方面的大宗商品价格两个渠道影响我国的物价趋势。而且,通过上述两个传递渠道对物价产生的压力将逐步缓解。

  

  ——大宗商品价格将趋于弱势震荡

  从2010年7月开始,石油价格从70美元/桶开始节节攀升,到今年4月,价格一度突破120美元/桶。与此同时,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纷纷走高,这使得国内同期物价水平承受着相当的外部压力。那么,是什么支撑了半年多来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呢?其一,美国等主要经济体普遍采取了有争议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国际市场流动性泛滥;其二,靠近产油区的北非国家出现政治动荡;其三,此后作为产油国的利比亚前途面临重大的不确定性。后面两点理由,成为流动性洪水罔顾全球复苏趋缓的基本事实,而疯狂涌向大宗商品的极好借口。一旦情况有所改变,则短期内大宗商品价格就容易从自负转向自卑。在5月3日,拉登身亡的消息引发了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在短暂的反弹之后继之而来的是仍然是下挫,5月11日,黄金、白银、原油等大宗商品的期货价格再次出现显著下调,其中原油和白银的期货价格跌幅均超出了5%。

  美国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纽约商品交易所提高期货合约的保证金要求,也是出现这一价格波动的重要原因。自今年4月末以来,两大交易所连续多次提高了白银、原油合约的保证金比率,导致相关商品价格受压。当然,决定市场价格趋势性变化的,根本上还是经济基本面状况。从前面关于主要经济体的复苏状况来看,除了时点因素之外,本次大宗商品价格下跌本身并不令人惊讶。而且还可以注意到,反映国际经济往来活跃程度的重要指标——波罗的海指数(BDI指数)在近半年多以来一反常态:长期以来,BDI指数均与国际油价具有非常一致的波动形态,这包括在2008年下半年两个指标的不约而同的相继跳水。但是从2010年9月以来,国际油价和BDI指数分道扬镳:从那时开始,国际油价从不到80美元/桶,上升到2011年4月的将近120美元/桶;而BDI指数则从接近3000点下降到今年4月的1300点左右。不论是从航运的需求方面,还是从航运成本角度,都难以让人理解半年多以来石油价格和BDI指数两者形同陌路的分离。

  对未来较长时期的情况进行判断,仍然需要观察基本面的发展趋势:首先,如前所述,美欧等经济体复苏乏力,且货币政策将逐步走向正常化,则流动性的趋紧将使大宗商品价格失去持续上行的推动力;其次,当前的BDI指数已接近2008年下半年危机爆发时的低点,而大宗商品价格却接近2008年危机前的高位,预计大宗商品价格将以弱势振荡的形势来回归理性。最后,随着北非局势的缓和,以及利比亚局势的可能明朗,大宗商品价格中的内含风险考虑也将逐渐减弱。总之,大宗商品价格的震荡走弱,最终将有助于全球经济减少滞胀的风险;对于中国而言,我们所面临的输入性通胀压力也将得到明显的缓解。

  

  ——国际市场价格与中国因素的互动

  目前,中国业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出口国。从中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中的份量来看,2010年中国经济已占到全世界的9.5%。如果从全球经济增量的贡献来看,则中国在其中的占比超过20%。从国际大宗商品市场来看,中国因素则更为举足轻重:近年来,全球铁矿石和原油的增量消费中,中国分别占到89%和33%;另外,全球铜和铝的增量消费中,中国的贡献也都占到50%以上。可见,除了被动受到外部影响,中国经济本身也是影响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的重要因素;从国际视角来看中国的物价趋势,审视中国自身的发展特点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由于以下原因,中国因素对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支撑作用也将有所减弱。其一,今年两会期间,我国政府主动将2011年GDP增速调整为8%,并将整个“十二五”期间GDP增长的预期目标调整到7%。从这一目标来看,中国经济增速可能出现放缓,并减少大宗商品的进口需求量。其二,上述的经济增长目标,也凸显了我国调整经济结构、提高经济增长质量的决心。具体的,通过优化产业结构、发展新能源等导向的政策,中国经济对大宗商品产生的增量需求也将可能减缓。其三,今年4月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认为,今年宏观调控的首要任务是千方百计保持物价总水平基本稳定。而国内总需求是宏观调控的主要对象,目前货币政策已释放出这方面的明显信号。而这也将使得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当中,来自中国的强势支撑力量有所减弱。

  综上所述,全球主要经济体复苏态势乏力,而宏观调控政策亦将逐步趋向正常化;同时,作为国际市场重要影响因素的中国经济本身,也将面临调整经济结构、稳定物价水平等重要任务。因此,在未来的半年到一年中,来自国际方面的供给、需求冲击将趋于缓解。在此背景下,国内货币政策对稳定物价水平的宏观调控效果将更为有效;与此同时,去年下半年以来的调控政策也将通过一个时滞周期而逐步见效。因此,只要货币政策继续保持稳健,则年初设定的4%的物价全年涨幅目标仍是基本能够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