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


北京的春天,十分勉强。

而且,昨夜油价又涨了。要看到“鹅黄才驻嫩长条”,比以往要多花一些银子。

甚至于“敲骨吸髓”这样的词都想出来了。

 

上午有人给我普及一些常识,比如宋词。

说实在的,我也很喜欢宋词,虽不懂词牌,也不会填。但是却是有高手肯定我有“词感”的。

这玩意也算是天生的。

 

然而,谈的是格律之美。

格律之美者,在固定之格律中创造出最美的意境。

 

这样的美,因为受限制,所以潜藏着撕裂身体的能量。

 

能不忆江南。

 

时常以乡村音乐作为北京,似乎是另一种格律之美,恍若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

 

以前经常不能明白为啥,戏文一定要听老戏,每当一种熟悉的唱腔和旋律的响起,正是一种格律固定下的情绪十分令人愉快。

 

鲁迅的儿子周海婴逝世了,我多少是有一些同情他的。据他自己说是因为父母避孕失败才偶然有的他。他几乎没有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儿子。而这个人,曾经是旗手,今天的新闻标题居然是“著名文人”。

 

作为一个绍兴人,从小阅读他的作品,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啥“多余人”“黑暗的心”,我们感动于他的长妈妈的美女蛇和百草园中的蝉鸣。那些可以共享的文化元素。但是,在这个疯狂的时代,我却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这个民族的价值,可是他却已经不再存在,而且连他的儿子也不再存在。

 

上午在学校讨论“人文北京”,一个城市要有文化,况北京乎。

听闻陶然亭附近的那些会馆即将消失在北京,而代之以四合院展示区,一个活的文化将要被死的文化所替代。我们只能接受一个虚假的前门大街,一些只是作为陈列,就是没有人在这里。这样的北京,何谈人文。

 

晚上,陪老师请杨公吃饭。杨公90岁。考上西南联大,还没上学,学校就在北京复办,于是成为北大的学生,他说他从四川老家到北京上学“走”了三个月。

他跟贺麟先生读书,后又在人大上马列研究班。并一直在学校从教。我上学的时候,还在上课,上课的内容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上他家上课,能喝上“果珍”。

 

老先生健谈,记忆清晰,讲起以前上学的掌故如数家珍,谈及现在的事情条理清晰。不过,他明显生活在一种生活形态下。我在想自己90岁,如果能活那么长的话,能记住的是哪些事呢?

不过,前几天听洪汉鼎先生和余先生谈的掌故,虽然与杨公所谈时间上有重合、人物有交叉,但是故事的内容却很不相同,对人的评价也差异很大,那么,谁的故事是真呢?

 

难怪,纪晓岚愿意用“如是我闻”。

回到鲁迅,我们也很难知道谁是鲁迅,谁是周树人。

 

我们生活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墙里。我们会觉得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