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们这代人所受到的教育，战争可分作正义与非正义，这样给敌对双方划出界定，结果当然自己是正义的，对方是与人民为敌而非正义，譬如朝鲜战争，我们虽为正义之师，但仍需出师有名，因而有谋略家献计策，曰“志愿军”，将政府职责推给民间，便有了“保家卫国”的名义，百姓们也为自己的正义之举而兴奋而欢呼，然而敌对方为联合国军，可见联合国也有非正义的行动，这样的教育一直延续到今天，终于有尴尬的事出现，前苏联解体后，解密文件让世人看到当年我们参与到朝鲜战争里去，其实是为某个阵营的利益，与“保家卫国”无关，原本那场战争与居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无涉，事起个人意志却让百姓们背负沉重的负担，由此而言，战争并无正义与非正义之别，由此说开去，中国自古以来兄弟之争为的是夺天下，枭雄四起，楚汉相争，烽烟遍地原是二虎不可并存，生灵遭涂炭即便自认正义也与非正义等同。这几日连续读到几册关于战争的书籍，引出一些思考。以色列学者马丁·范克勒韦尔德《战争的文化》、美国人迈克尔·怀特《战争的果实——军事冲突如何加速科技创新》和英国人罗伯特·贝文《记忆的毁灭——战争中的建筑》，三本书所研究的是因战争带来的文化、科技和破坏，读来颇多感慨。
《战争的文化》与《战争的果实》看书名便可想到所谈内容，战争促进科技发展早为人所知，但要说清楚战争的文化似乎不大容易，马丁·范克勒韦尔德在《前言》里开篇说道：“理论上讲，战争只不过是为达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是一种通过杀死敌人、击伤敌人或以其他手段使敌人丧失战斗力，从而服务于某一集团利益的行动——如果说非常残酷，却是理性的。”这是作者为战争所下的定义，可见在战争的文化里并没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划分。又言：“战争本身就具有强大的魔力——这种魔力会最大限度地激励参战者，然而其影响力又绝不仅仅限于参战者。战争本身就可能是快乐的源泉，甚至是最大源泉。”这样说很易引起人们想象从恺撒大帝到希特勒为何疯狂地发动战争，甚至国共双方将领在作战时都表现出的兴奋，以及事后对作战的愉快回忆，大抵与快乐相关，从这个角度也可懂得最高领导者那句名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奥义，以此来解读战争文化，同样也可获得一些快乐。不过将战争打出文化的幌子，需要说服力，作者说：“从战争的魔力中产生了一整套围绕着战争的文化。实际上，战争便浸润于这种文化中。”只是概念而已，但“如果剥离了这些‘无用’的文化，战争就会堕落为仅仅是暴力的放纵，就是没有任何组织、任何目的和任何意义的施暴。不言而喻的是，历史上这样的暴行屡见不鲜。一些史上最好的军队，时而也犯下这样的罪恶，将纪律抛诸九霄云外，不顾一切，在盲目的愤怒驱使下胡作非为。”这是对战争与文化之关系的阐释，可看出当战争不可避免时，作者寄托有文化的战争，“总体而言，那些没有分清战争和暴行的区别的军队，都算不上是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装备有重型‘文化武器’的军队。”书生对战争的愿望难免理想色彩，因此作者将书分为《准备战争的文化》、《战争当中的文化》、《纪念战争的文化》、《天涯静处无征战？》、《假如没有战争文化》五篇，这里尤以第三篇《纪念战争的文化》甚为有趣，按说战争对百姓而言带来的是灾难，本不该去纪念它，但我们细作思考，似乎最有兴趣纪念的多为战争及其带来的果实，此篇里有《战争和历史》、《战争和文学》、《战争和美术》、《战争纪念碑》四章，促人想到我们的历史、文学、美术所记述、描写、绘画皆以战争场面和它带来的苦难最为震撼，大约可算战争延伸出来的文化罢。
《战争的果实》一直是美国人关注的话题，他们在现代战争中获益良多，因此由美国人来谈战争的果实真是恰当，而作者在书前写着“以更多的爱，献给丽莎”让人明白好莱坞电影里战争与爱情密不可分，也因此得知作者在《尾声》里交代自己《不得不说的话》：“道德是个沼泽地带，仅仅小心翼翼是无法穿越的。因此，请允许我小心翼翼地指出一到两条穿越沼泽地带的通道，余下的就由读者您自己做主了。”毕竟人类一直都处在战争中，无须回避这个话题。“人类对成功的渴求，以及人类的创造天赋，无可避免地和人类心理最深层次的‘竞争心态’紧密相连，这也是出于生存的需要，繁荣发展的需要，因而人类在追求过程中是不惜发动战争的。”推而往前到人类原始状态，“大凡有感情的物种或具备某种感知的族群往往会认为，最佳的自卫方式（自卫本能）就是主动进攻。”这便是说争斗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所要做的是制约这种天性，而制约促使科技发展，战争得到了果实。这样一来，似乎战争依然不分正义与非正义，收获果实就好。“人类对战争的需求，人类对冲突的狂热，戏剧性地产生了许许多多正面的东西。例如，在已然过去的历史进程中，人类在战场上遭受的各种磨难，反过来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人类文明。”中国有句老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真是好，无论帝王霸业还是科技文明，都需付出生灵来作代价。
《记忆的毁灭》谈战争中被破坏的建筑，原是无奈的事，但作者立意要谈“战争中对建筑的毁灭，不仅是出于军事目的，而且是对一个民族或国家文化、身份认同和集体记忆的破坏”则好象故意要走偏门，以宗教信仰和文化认同来讲，许多地域争端和战争冲突多与此关联，就战争炮火对古老建筑与名胜遗迹的破坏和毁灭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战最为惨重，但是我们人为地拆除破坏一个完整的北京古城，超出战争所带来的后果。此书中有寥寥数语谈到这个话题，皆无关痛痒，令人大感疑惑，未知是否原著亦如此。
2011-4-7在北京。
以我们这代人所受到的教育，战争可分作正义与非正义，这样给敌对双方划出界定，结果当然自己是正义的，对方是与人民为敌而非正义，譬如朝鲜战争，我们虽为正义之师，但仍需出师有名，因而有谋略家献计策，曰“志愿军”，将政府职责推给民间，便有了“保家卫国”的名义，百姓们也为自己的正义之举而兴奋而欢呼，然而敌对方为联合国军，可见联合国也有非正义的行动，这样的教育一直延续到今天，终于有尴尬的事出现，前苏联解体后，解密文件让世人看到当年我们参与到朝鲜战争里去，其实是为某个阵营的利益，与“保家卫国”无关，原本那场战争与居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无涉，事起个人意志却让百姓们背负沉重的负担，由此而言，战争并无正义与非正义之别，由此说开去，中国自古以来兄弟之争为的是夺天下，枭雄四起，楚汉相争，烽烟遍地原是二虎不可并存，生灵遭涂炭即便自认正义也与非正义等同。这几日连续读到几册关于战争的书籍，引出一些思考。以色列学者马丁·范克勒韦尔德《战争的文化》、美国人迈克尔·怀特《战争的果实——军事冲突如何加速科技创新》和英国人罗伯特·贝文《记忆的毁灭——战争中的建筑》，三本书所研究的是因战争带来的文化、科技和破坏，读来颇多感慨。
《战争的文化》与《战争的果实》看书名便可想到所谈内容，战争促进科技发展早为人所知，但要说清楚战争的文化似乎不大容易，马丁·范克勒韦尔德在《前言》里开篇说道：“理论上讲，战争只不过是为达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是一种通过杀死敌人、击伤敌人或以其他手段使敌人丧失战斗力，从而服务于某一集团利益的行动——如果说非常残酷，却是理性的。”这是作者为战争所下的定义，可见在战争的文化里并没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划分。又言：“战争本身就具有强大的魔力——这种魔力会最大限度地激励参战者，然而其影响力又绝不仅仅限于参战者。战争本身就可能是快乐的源泉，甚至是最大源泉。”这样说很易引起人们想象从恺撒大帝到希特勒为何疯狂地发动战争，甚至国共双方将领在作战时都表现出的兴奋，以及事后对作战的愉快回忆，大抵与快乐相关，从这个角度也可懂得最高领导者那句名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奥义，以此来解读战争文化，同样也可获得一些快乐。不过将战争打出文化的幌子，需要说服力，作者说：“从战争的魔力中产生了一整套围绕着战争的文化。实际上，战争便浸润于这种文化中。”只是概念而已，但“如果剥离了这些‘无用’的文化，战争就会堕落为仅仅是暴力的放纵，就是没有任何组织、任何目的和任何意义的施暴。不言而喻的是，历史上这样的暴行屡见不鲜。一些史上最好的军队，时而也犯下这样的罪恶，将纪律抛诸九霄云外，不顾一切，在盲目的愤怒驱使下胡作非为。”这是对战争与文化之关系的阐释，可看出当战争不可避免时，作者寄托有文化的战争，“总体而言，那些没有分清战争和暴行的区别的军队，都算不上是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装备有重型‘文化武器’的军队。”书生对战争的愿望难免理想色彩，因此作者将书分为《准备战争的文化》、《战争当中的文化》、《纪念战争的文化》、《天涯静处无征战？》、《假如没有战争文化》五篇，这里尤以第三篇《纪念战争的文化》甚为有趣，按说战争对百姓而言带来的是灾难，本不该去纪念它，但我们细作思考，似乎最有兴趣纪念的多为战争及其带来的果实，此篇里有《战争和历史》、《战争和文学》、《战争和美术》、《战争纪念碑》四章，促人想到我们的历史、文学、美术所记述、描写、绘画皆以战争场面和它带来的苦难最为震撼，大约可算战争延伸出来的文化罢。
《战争的果实》一直是美国人关注的话题，他们在现代战争中获益良多，因此由美国人来谈战争的果实真是恰当，而作者在书前写着“以更多的爱，献给丽莎”让人明白好莱坞电影里战争与爱情密不可分，也因此得知作者在《尾声》里交代自己《不得不说的话》：“道德是个沼泽地带，仅仅小心翼翼是无法穿越的。因此，请允许我小心翼翼地指出一到两条穿越沼泽地带的通道，余下的就由读者您自己做主了。”毕竟人类一直都处在战争中，无须回避这个话题。“人类对成功的渴求，以及人类的创造天赋，无可避免地和人类心理最深层次的‘竞争心态’紧密相连，这也是出于生存的需要，繁荣发展的需要，因而人类在追求过程中是不惜发动战争的。”推而往前到人类原始状态，“大凡有感情的物种或具备某种感知的族群往往会认为，最佳的自卫方式（自卫本能）就是主动进攻。”这便是说争斗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所要做的是制约这种天性，而制约促使科技发展，战争得到了果实。这样一来，似乎战争依然不分正义与非正义，收获果实就好。“人类对战争的需求，人类对冲突的狂热，戏剧性地产生了许许多多正面的东西。例如，在已然过去的历史进程中，人类在战场上遭受的各种磨难，反过来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人类文明。”中国有句老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真是好，无论帝王霸业还是科技文明，都需付出生灵来作代价。
《记忆的毁灭》谈战争中被破坏的建筑，原是无奈的事，但作者立意要谈“战争中对建筑的毁灭，不仅是出于军事目的，而且是对一个民族或国家文化、身份认同和集体记忆的破坏”则好象故意要走偏门，以宗教信仰和文化认同来讲，许多地域争端和战争冲突多与此关联，就战争炮火对古老建筑与名胜遗迹的破坏和毁灭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战最为惨重，但是我们人为地拆除破坏一个完整的北京古城，超出战争所带来的后果。此书中有寥寥数语谈到这个话题，皆无关痛痒，令人大感疑惑，未知是否原著亦如此。
2011-4-7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