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德进

　　又是夜深了，加班改了两个小时的方案，几乎只有我一个人能看懂，没有人分享我的成就，思绪来潮，看着手机里偷偷拍下的值得回忆的照片，看着MSN上的留言，看着灰色的QQ头像，听着日志上忧伤的曲子，深深的回忆顿时将我包围。于是，我静下心来，琢磨着给我的女人们写点什么。又一个“三•八”节到来。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应该向女人致敬的节日。不论扮演哪种角色：母亲、爱人、女儿、恋人，抑或从事各种职业，她们都不比男人逊色，令人不由赞叹女性之美丽、纯洁、高雅、勤劳、体贴、坚强、宽容、率真、热烈、妩媚、灵巧、聪明、娇羞……（此处省略1 0000个赞美之词）。

　　几乎已淡忘了最后一次写信是在何时，对于经常都会上网的我来说，太多委屈的思念心事均被简化在QQ和EMAIL的三言两语里，怀念昔日唯一的那份悠悠的浪漫情致。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在那个年少轻狂的学生时代，我一直是以诗人自居的，偶尔写点散文小说，但从没把那当成作品。我从来就不否认我是喜欢文字的人，而对于文字最初的喜爱的启蒙就是源自于情书。所以，我一直觉得，情书是最有灵性的文字，凝聚着最传统、最古典、最富有想象力和最富有浪漫色彩。以我的诗人身份，写起情书来，当然可以做到文采飞扬，无论谈理想还是聊文学，或者谈春风扑面、秋雨愁人，我只要一动笔，即使不能惊天地泣鬼神，起码也会激情满怀，让人为之动容。在这一点上我很自信。关键是，我能把情书发给谁？

　　当鸿雁传书的记忆渐渐湮没在时代高速的节奏之中，时至今日，还有多少都市人愿意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或电脑前用笔书写或者动动手指敲下一封情书？当拇指时代越来越近，情话可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随意辗转于方寸手机屏上的时候，情书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的时候，会不会终有一天，情书也将被神圣地列为人类几大“情感遗产”呢？这年头，如果哪个人放着E－mail不用，大老远给你寄来一封手写情书，不管厚薄，毋论文采，我们也可以认为，那大概真的是真情。脉脉含情的白纸黑字，句句都是温情，因为有了漫长而痛苦的等待，那几张普通的信纸，让爱情长出了绿叶，让读信人成了最幸福的人。这个夜晚，我把干涩模糊的视线从电脑屏幕前挪开，重新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存放十多年前学生时代就伴随着我的那本印有紫色碎花的日记本，执起久未握的笔，为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女人们写出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寂静的夜里，放一曲轻柔婉转的轻音乐，随着那些旋律的悠扬起落，慢慢的回味和搜寻出心底那些丝丝缕缕的情感，慢慢的蒸发和酝酿出所有美妙而温柔的情愫。手写情书，将满腔思念凝于笔尖和纸端，一笔一划勾勒的都是心底恣意渲染的柔情，当思绪和感觉如行云流水般在笔下游走时，心情和感悟便如在春风暖日中延伸开去的一片新绿，一颗心被一种幸福的满足感充盈着。尽管笔迹稚嫩，也引用了不少名人的爱情誓言，但一笔一画间充满真诚。

　　我一直觉得情书这东西是绝对感性灵动而又真诚的，活泼之余是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亵玩的。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感觉，没有那种从心底流露的自然而然的美妙和柔和的感觉，你就不配去亲近她为她写下这样可爱挚诚的文字。我是很喜欢没事写点东西，可是一些事情不见得你喜欢就可以得心应手的，那也是需要精心构思和细细体会的，尤其是写情书，那是要付出比平常更多一些的心力的，因为那是我心底深处最最真诚最最柔弱最最纯净的坦白和真情的流露。我每次写情书的就像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每一次动笔我总是会仔细的洗净双手，然后才会从容不迫的坐在书桌前，在那些淡淡忧伤的旋律里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纪录和书写下所有的心情。我平时写东西的时候几乎从来就不怎么打草稿的，因为一向都比较自负于那些源源不断地灵感和丰富细腻的情感，可是写情书我从来都是谨慎而细致的，总是会提前打个草稿或列个提纲，然后再从其中认认真真地整理、补充、修正，最后才是慢慢的誊写出来。就像是个害怕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虔诚。也许，那不是最好的，但是，那是我最真实最投入最精致的。当然，这样的一种写情书的方式现在看来也许是有些可笑的。但是，我是真的想要把心底那些温柔真诚、纯洁唯美的东西最大限度最最完美的呈现给她。虽然这样做起来会比较辛苦，可是我仍然不知不觉陶醉在这种倾诉的温柔和愉悦里，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义无反顾乐此不疲……

　　只是现在随着QQ、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越来越方便快捷的通讯，那种用精美彩色信纸抒写青涩心情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渐渐有些模糊了。那些写信时恬淡而美妙的温柔、投递时那种惶恐不安的忐忑、期待时那种左右摇摆不定的猜测和幻想、以及收到回信时的紧张、喜悦、就连那种刹那间失落和揪心也未尝不是一种甜蜜的痛……所有这些美妙而神奇的感觉也已经越来越遥远了。现在我也只能在某个夜深人静冷清黯然的午夜偶尔翻看起以前的情书，我写的和写给我的，我真该庆幸我对文字的喜爱和迷恋的程度让我收藏和保存起当时的一切（我写的情书也是都复制一份留着）。翻看那些情书的同时，也同样揭开记忆中尘封的那些斑驳陆离的记忆，在字里行间寻找着当年的激情、思念和牵挂，往事如潮般一幕幕袭来的时候，那一刻心里便会涌起无尽的感动，无比汹涌、无比充实。那些情书我也会一直一直珍藏下去，即使信封变色了，信纸发黄了，我依然保存。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过，我写给她的情书能和她写给我的情书一起依偎在结婚照旁边，那是怎样的幸福；当我们一起拿着各自的情书，仔细的回味当时的点点滴滴，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甜蜜。但是一切都没有可能了——情书里面缠绵的语言帮助我们回忆过，却没能够找到一起回家的路。所以，我又十分害怕，害怕那一天就我一个人人老孤独的阅读回想那个还算是纯涩的情书年代，那又是怎样的伤感的惨淡。

　　高晓松的《模范情书》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们已经过了写情书的年纪。也许是吧，不然为什么我会在这一瞬间对曾经的情书时代那样的向往。也或者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现在有QQ聊着短信发着，谁还会为当初那几页文字绞尽脑汁的备战通宵，就算是有几页直言片字的，又有几封是真正的出自自己的手笔，现在网上范文那么多，甚至还有专门的情书软件，一搜一大把，东拼一点西凑一些就是一封完整的情书，爱情变得简洁了，表达爱的方式也就更简单和敷衍了。就如现在脆如玻璃薄如蝉翼的爱情，其中那些真诚的成分又有几分。当然，我不是批判，我只是惋惜和失落，而在这个数字化爱情的时代，电子情书固然充满了时尚的浪漫，但是有多少人还能记起那些代表了一种更为深厚和悠远爱恋的、充满了淡淡纸香写满了真挚炽烈文字的传统情书，还有多少人能够两个人一起慢慢的经历和回忆这些渐失渐远的美好。我甚至常常再想，这个时代的爱情之所以如此的脆弱和充满着太多的变数，是不是与情书时代的流失也有着一点微妙的关系，情书如同两个人穿过浩瀚的感情森林时在树干上留下的路标，如果有一天你和这个人在感情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每一封情书都能够帮你回忆起爱情之路上的点点滴滴，也许能够帮助你找到回家的路。如果我们多多少少能够保存一些关于情书的回忆，那是不是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循着感动温馨的回忆一起找到回家的路呢。当然，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很多事情是不可阻止的，就如现在生活方式和爱情方式的变化，就如我从当初的纯情到现在渐渐沦落的变化。……

　　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我以往的纯真还没有彻底消退的时候，在我对感情的执著还没有彻底消亡的时候，这一刻，我希望我的心灵能够重新复苏和温润。我希望早点能够邂逅我生命中那个有缘的女孩，在彼此情感碰撞心灵交织的一刹那，在那些午夜梦回为她浮想和无眠的日子里，再次的翻出那些精致的信纸，为她抒写那些如赤字般单纯而真诚温柔而唯美的文字。在我为她用心编织的浩瀚的情感森林里，追寻着那些熟悉的路标，两个人慢慢的地相互扶持一路相携直到地老天荒。

　　如果一个人从未写过情书，那么人生就少了一份可待日后追忆的质朴而厚实的内容，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满的。可以试想，当我们年老之后，倚在残阳如血的西窗下，坐于温暖舒适的壁炉前，燃一炉沉香屑，搅动咖啡醇香的杯勺，一页一页翻阅那记载着我们曾经青春年少，曾经思恋爱慕和寂寞离别的生命相册，便与往事十指交错。或喜或叹，心甘如饴。

　　细观自己的文字，从任何一个细节放大了来解构，都是如此地普通和不起眼。但敝帚自珍，我喜欢它们貌似漫不经心的洒脱和不羁，在潦草的外表下难掩的是一股空灵的飘逸。手写情字，是将一份玲玲珑珑的思念，细细折叠在胸间，呢呢喃喃地倾诉于笔墨。当笔下的一字一句汇成对朋友的一声问候，对故人的一句牵挂，一段清清浅浅的记忆，便如片片落花从昨日的枝头飘入心头。那些支离破碎用笔书写下的情字是相恋的漫漫长河中，激起的柔滑涟漪和跳跃的小浪花，是爱情的见证，共同组成和造就了两个人生命中的美丽恋情。即使痛苦，此刻也化作交织甜蜜惆怅的美好回忆。我会欣慰，庆幸将生命中最美丽最多情的片段转移到了笔下的字里行间，化作永恒的珍藏，真切无比。即使青春不再，罗马已不在罗马，却可庆幸自己因此逃脱了时光的流逝。

　　整理着手里写完的厚厚一沓信笺，还有一张张随手写过的纸片，忘记了什么时候画下的头像还有以为早已丢失的卡片。我小心翼翼第从墙上拆下它们，抱了一个满满的袋子，走到了嘉陵江边，用打火机点燃第一封情书还有片片的思念。两封、三封……一阵一阵，袅袅青烟。我抽着烟，双手插袋，看着渐渐被风吹散的灰烬，抬头望着天边的星，我看着情书灰飞烟灭，轻轻的叹息，知道那个美丽岁月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烧掉第一封信，我依稀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去苏州参加文学笔会，认识了一个美丽的苏州女文友对我一见倾心。可是，我一不小心，把她遗落在那枫桥边，从此，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芳踪。那时，我不懂情为何物。
　
　　烧掉第二封信，时光瞬间穿梭，旋转木马旋转青春的爱情，那一刻，我选择了恋爱。依稀记得，一个穿花裙子短发也可以性感的女人，她拥有魔鬼般的身材，漫步在南滨路江畔，那是我见过人间最美丽的一面。于是，我对她许下人生的第一个誓言：“就算跌倒，我依旧爬起。”那时，我一腔热血满是激情。

　　烧掉第三封信，回忆着字里行间还有偶尔粗心夹杂的空白信纸，每一个男人的生命里，都有着这样一个女子。她不属于爱情，也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在离自己最近的距离内，一定有她的位置。看见漂亮的东西会忍不住给她看，听到好听的歌，会忍不住从自己的MP3里拷给她，看见漂亮的笔记本，也会忍不住买两本另一本给她用。在想哭的时候，会第一个发短信她。在和女朋友吵架的时候，第一个会找她。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掉，成为另一个男孩子的公主，而那个男孩也会因为她而变成王子。可是她还是呆在离自己最近的距离内的时光里。每一个男人都是在这样的女孩子身上，变得温柔，美好，体贴。尽管之后完美的自己，已经和这个女孩子没有关系。但这样的感情，永远都是超越爱情的存在。
　
　　烧掉第四封、第五封、第六封，我的心里带着隐隐的疼。一个人孤零零第在嘉陵江边上，我没有去欣赏岸边成双成对的美丽，那种滋味很莫名很惆怅。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烟雾袅袅，她们的幸福很刺眼。独坐在一个角落，一个人很安静，静静的，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我是真的感谢，上天赐给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那些美丽而又短暂的日子。而现在，我只能黯然离开，没有吻别，耳边却响起一曲《我愿意》。思念只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不是因为寂寞而想你，而是因为想你而寂寞。 在陌生的时候我们相逢，在熟悉后我们分手，历数你留给我的伤痕。 伤痛的心活在美丽的记忆里，没有爱可以重来。心中有爱的人，可以伴着自己的心，度过这个夜晚。

　　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我走在了夜色下的黄花园大桥下，我抽着烟走过的滨江路，让我开始很狠的想念一些人，当我跌落在回忆里，我走到了尽头，我丢掉烟头转身，却想起谁还在遥远的地方，我对自己说，为了要纪念，我再走一遍。我想我的思念，一天一天在改变，因为我们就像两条交叉线，错过了交点就错过明天。也许我会有一天，我的世界，就像那燃烧的第一封情书——依稀思念，回忆浅浅……与其想念错的人，不如等待对的人。

　　最后，祝福每个兄弟姐妹在不同的单位，不同的时间里，都能够收到一封自己满意的情书。写得好的情书，是可以很动人的。而情书之目的，也就是想感动收信人。只要那颗对爱人的心是真诚的，除了情书，哪怕仅仅是收到一个精心制作一个传递爱意的电子卡片，手工相册、纸玫瑰，或者是一个记录两人甜蜜记忆的PPT，都能轻易地触及我们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希望所有看到的女主人公们，通过阅读我文能得到一个美好的回忆与美好的祝福。（文/余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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