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春联引发的文字狱


门前贴春联,对对子,是咱中国人过年习俗,热闹喜庆,图个吉利,图个好耍。今年央视春晚,主持人就抛出了五个上联或下联,貌似抛砖引玉,向观众挑战: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央视元宵节晚会见分晓?媳妇怂恿我道:“你这个‘之乎也者’颤花,平时我说一句,你还我两句,现在敢不敢应战?”我说:“这些个上联或下联,貌似很花哨,其实很无聊!”问她:“二三四五——怎么对?”媳妇哼着歌儿,翩翩起舞:“二三四五,大家跳舞?”我笑道:“你只有跳到监狱中去!”吓她一跳。
  媳妇也是毛时代过来人,却常常好了疮疤忘了疼,怀念毛时代春联好浪漫好激扬文字。当年春联,大都是毛诗词,“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金猴奋起千均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等等。但我记忆中,老家最流行的春联,却是毛主席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的圣旨:“革命委员会好,四川很有希望”。这不怪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懂春联对对子,怪只怪大巴山父老乡亲没文化,拿着鸡毛当令箭。先父当年是大巴山老家小有名气的书法家,每年春节前,家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是来请父亲写春联的。父亲是个“阿弥陀佛”好好先生,来者不拒,即兴挥毫,写得最多的,就是这幅东拼西凑的毛式妙对:“革命委员会好,四川很有希望。”我在旁边扶纸,所以至今记得。
  却说36年前的1975年,好像也是兎年,我夏七月高中毕业,插队本县王家人民公社高家岩生产队。翌年元旦,西方圣人耶稣诞辰1976年,东方圣人毛主席发表《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央台党报连篇累牍大唱赞歌,形势大好:“农业连年丰收,市场繁荣,物价稳定,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跟现在北韩提劲打靶似的。记得那年,过了一个革命化腊肉化的春节,再回高家岩,已是农历丙辰正月初三。听同院子老乡说,邻队有个中学教师,下放回乡的“右派分子”,在门前贴了一幅春联,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竟被县公安局以反革命“恶攻罪”逮捕入狱。
  这桩数字春联引发的文字狱,我至今不知真假,也不可能去核实。但我想,即使民间谣言,正如现在手机网络传播的段子,无风不起浪,反映了当年大巴山父老乡亲的心声。这就是民意,这就是民间政治。媳妇从来不关心政治,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我笑道:“跟兎年央视同步,也元宵节那天揭晓?”
  今天大年初一,猫妈妈 Mary 给我拜年,喵~喵~喵,貌似在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我笑道:“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什么意思?”把 Mary 折磨惨了,抗议道:“是不是把小白兎考成昏兎的奥数题啊?”
  
我问喜欢冒皮皮的猫舅舅 David:“你知道吗?”David 闭上眼睛,貌似在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银大将黑小咪却不服气:“二三四五,唱歌跳舞;六七八九,公款喝酒 —— 谁不知道这是你猫主席虚报的 GDP 数字啊?”
  
黑小咪跟舅舅 David 说悄悄话,却被我听见了:“这个老大爷猫主席,是个法盲瓜娃子!”我笑道:“我告你泄露国家机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我威胁道:“你要不说出这个‘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春联的谜底,我就把你当反革命抓起来,关进猫主席的监狱!”银大将黑小咪喵~喵~喵,貌似在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凭什么喃?”我斥道:“什么法治社会?中国的法,仓颉造字就定下规则:三点水一个去。什么法都是水法,神马云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