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天新在书房。
蔡天新认为很好用的两本书:《现代世界文化词典》和《外国地名语源词典》。
蔡天新的书架上,有君特·格拉斯的回忆录《剥洋葱》,有他喜爱的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歌总集》,还有《中国现代数学家传》。
蔡天新第一本手绘旅行图中的第一幅,记录了他小时候跟母亲从黄岩到温州看小阿姨的路线,这一爱好保留至今,已有五大本。
1978年,恢复高考之后第一年,15岁的蔡天新考上了山东大学数学系少年班,第一次出门远行,第一次坐火车,蔡天新手绘了从黄岩到济南的路线。
三十岁时的蔡天新,那一年他第一次走出国门。
采访蔡天新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冬日下午,临近傍晚,蔡天新的书房有些昏暗。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群山中的将军山。这是在杭州城西,再往南就是杭州著名的景点“灵峰探梅”。蔡天新说,天气好的时候他常常去爬山。
临近过年,帮忙打扫的钟点工阿姨回家了,蔡天新的书房显得有点凌乱,但不影响他判断一本书的方位。“搬家以前我对每一本书的位置都很熟悉,现在偶尔会有找不到的时候,但目前来说问题还不大。”
“我买的书不算多的,现在人家送的比买的多。”作为数学家兼诗人,蔡天新把两个截然迥异的身份糅合到了一起,他的书架也大致呈现这样的布局。蔡天新指着一排书柜逐一介绍:“这个书柜全是外文版的书;这个里面是数学书;这里面都是工具书;这里基本上是和诗歌相关的;这是地图;这是我自己出的书。”除了在国内出版的《数字与玫瑰》、《小回忆》之外,蔡天新诗歌的各个译本也放在一起,最新出版的是土耳其语的译本。
爱读的书:传记和词典
大学时代,蔡天新最喜欢读的小说是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不一定说具体的内容怎么样,好像主要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时至今日,喜欢阅读传记的嗜好一直没有改变,特别是科学家和艺术家的传记。蔡天新写的《难以企及的人物:数学天空的群星闪耀》一书,介绍了十七位历史上的大数学家,创作来源还是来自对这些数学家传记的阅读。
蔡天新也收集了很多绘画类的书,包括画册。除了西方绘画史上的一些名家外,也包括中国当代艺术家的画册,如张晓刚、罗中立等。他说自己对绘画一直都比较感兴趣,1991年在《读书》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讲绘画的,写诗最初的影响是来自超现实主义的绘画。蔡天新说很多外国翻译者认为他的诗歌中富有色彩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最初来自绘画的影响。
蔡天新的书架上有那套成为很多诗人诗歌启蒙读物的“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漓江出版社出版。外国文学的给养是这一代甚至几代诗人共同的阅读谱系。此外,纳博科夫的《说吧,记忆》一度对蔡天新影响很大,那是20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纳博科夫的词汇很丰富,有的时候你看一个词,一首诗就产生了。”
不过也有一些阅读谱系之外无法归类的书,“比如这本《现代世界文化词典》,是各个领域人物的小传,有数学家,也有导演、作家、音乐家什么的。整个与文化有关系的300多个人都在这里面呢,中国好像就收了鲁迅在里面。”这本书大概就印了两三千册,出版社没什么名气,作者也不出名,很少被写作的人看到,但被他翻得书脊都破了。还有一本《外国地名语源词典》,“就像地图一样的,你会查到地名的来源是什么,地名的各种语言,有些地名你还可以借题发挥一下。有时写东西,特别是和地理有关的东西,这个还是很有用的。”(还有一本怀特海的《科学与现代世界》,也非常有概括性。)
爱做的事:写作与旅行
蔡天新的博客名字叫“最高乐趣”,他的一次摄影展也曾以此命名,对他而言,最高乐趣就是写作与旅行。数学教授蔡天新每年有很多开国际学术会议的机会,诗人蔡天新也有很多参加国际诗歌节的机会,利用这些机会蔡天新可以满世界跑,他算了一下,迄今为止去了90多个国家。“拿欧洲来说,现在就剩下两个国家没去:最西边的冰岛和最东南的塞浦路斯,塞浦路斯按照中国的地图还是属于亚洲的,但是我按照西方的国际法则把它放到欧洲。”
对蔡天新而言,飞行是诗歌生产的加速器,空间的移动带来更多的灵感,因而旅行是集中写作的好机会。一次法兰克福书展之后,去立陶宛诗歌节的飞机上,从法兰克福到维尔纽斯(波兰著名诗人米沃什的出生地),两个小时的行程,蔡天新写了十首诗。“因为进入一个状态,你就不会跟邻座说话,也没有其他事情。”
旅行中蔡天新常备的是一两本诗集或者几份地图。去非洲,他会带上希腊诗人卡瓦菲的诗集,因为卡瓦菲主要在埃及生活。去以色列,他带了以色列诗人阿米亥的诗集,“不过我觉得阿米亥诗歌的翻译还没给我带来什么感觉。”
独特爱好:绘制地图
蔡天新有一个观点——旅行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他对方向感有一种迷恋,其中的表现就是收集地图和绘制地图。单份的地图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收集,算起来大概有五六百份,此外他也收集飞机上航空公司的杂志,因为上面有飞行航路图。
“地图控”蔡天新也自己画旅行图,第一次和母亲去探望外婆、第一次去县里参加象棋比赛、第一次远途郊游,这些在他第一本手绘地图的本子里都有记录。“绘制地图一直是我保存梦想的方式,十岁以后,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每次游历归来,都会按照比例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画旅行图,那上面还记载着抵达的时间、地点和同行的人物。”现在,他已经画到第五本,上面的路线图标识清晰,使用什么交通工具一目了然,修改的地方还用修改液细心地擦去重新写上。
“所以我很少读虚构类的书,”蔡天新偏爱读那些和旅行相关,带点地理、历史的书,比如列维·斯特劳斯的《忧郁的热带》。但即使读游记类的书,蔡天新也会从比较实际的角度来考虑,“地理也是一个好奇心的表现,我会注重一些地名,路线怎么走。如果这个人路线写得潦潦草草,地名记不住,方向感没有,看起来就没劲了。”蔡天新笑称,他一般不看女作家的游记。蔡天新很推崇布罗代尔的《文明史纲》,因为书中对个别小地方的描述不吝笔墨,比如黑非洲的贝宁(即达荷美共和国)。
走了那么多地方,蔡天新有自己的旅行心得。很多人觉得不发达国家不安全,蔡天新的经验是“一些最发达的城市往往更危险”:“在巴黎,地铁关门的那一刹那是最危险的,你不能站在地铁门口,因为一般小偷抢了包就跑,地铁一关门,一下子车开走了,你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采写:南都记者 李昶伟
摄影:孙红卫
(原载《南方都市报》2011年1月30日:
http://nf.nfdaily.cn/nfdsb/content/2011-01/30/content_1972796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