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富豪非得捐一半身家给“巴比”吗？
杨于泽

　　听说比尔·盖茨和巴菲特要来中国“劝捐”，受邀中国富豪凡50人，据说有富豪怕“被劝捐”，干脆拒绝出席。这事现在被一些人冷嘲热讽，好像是说，既然是“巴比”来劝捐，中国富豪就应该跟着走，否则就是小气、不负社会责任、缺乏爱心。是这样吗？
　　“巴比”志在全球，9月底来中国，明年3月到印度，都是要和富豪们谈慈善。从舆论风向看，富豪应当响应“巴比”的号召，捐钱做慈善。据说盖茨基金会现有资产超千亿美元，美国已有40名富豪承诺到时候捐出一半身家，到时候资产规模将达数千亿美元。如果全球富豪“服劝乐捐”，盖茨基金会肯定再上层楼，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盖茨基金会将成为一个巨无霸，变成慈善甚至社会生活领域的“利维坦”。但任何权力、资产变成“利维坦”，都有可能导致独裁，那不是人民之福。一个企业一家独大，就有可能形成垄断。甚至一国独大，比如像美国没有苏联的制约，其霸权便恶性膨胀了。如果一个慈善组织裹挟着成千上万亿美元财富，它也有可能形成失衡的影响力。
　　一说到基金会，很多中国人以为它就是做慈善，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首先，美国慈善不等于帮助穷人。美国慈善之父卡内基讲得清楚，一个乞丐来讨钱，他不会给一个子儿。他认为，给乞丐钱是不道德的。卡内基基金会的钱，主要是建音乐厅、图书馆和教堂，此外资助有个人奋斗精神的人士。
　　美国有数以万计的基金会，它们有不同的目标定位，有的有政治目标，有的与信仰有关，有的是要“造福人类”。比如卡特基金会重在推进民主，福特基金会推动法治。盖茨基金会以推动教育、卫生事业为重点，比如资助艾滋病、癌症研究。它拿的钱多，自然发言权就大，有时候难免有“干政”之嫌。美国的教育改革，盖茨基金会出了大钱，所以塞入了盖茨的想法，也引起很多美国人不满。
　　盖茨基金会现在澄清说，盖茨到中国并不是“劝捐”中国富豪。但舆论在道义施压，实质也是一种“劝捐”。中国富豪把钱捐给盖茨基金会，就“善之善者”了？盖茨基金会是从事慈善事业的，我们于是无限信任它。但美国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黑天鹅》告诫人类，2000年来人类只观察到了白天鹅，但难保不会有一天发现黑天鹅。巨大的社会风险，恰恰酝酿于我们的盲信中。
　　我们为何不允许中国富豪基于自己的信念，按照自己的节奏，创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呢？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是非常危险的。生物需要多样性，文化需要多样性，慈善大概也需要多样性。哪些中国人需要慈善，慈善的优先顺序如何，可能存在“中国特色”。中国的富豪，完全可以在卡内基、盖茨、卡特、福特之外另辟蹊径，搞点有中国特色的慈善，发展中国的慈善文化。
　　劝中国富豪行善是对的，劝他们支持盖茨基金会也没错，但如果非得要他们向盖茨基金会捐出一半身家，却是急功近利的想法。慈善是一种文化，但不是流行时尚，不可能闻风而动。香港发展到今天，那里的中国富豪都在做慈善，并不比美国人做得差。这提醒我们，对中国富豪的慈善行动要有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