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80后成长的环境,正是世界大变革大调整的时期,是前所未有的时期;我们80后面对的世界,也是世界大变革大调整的时期,也是前所未有的时期。我们这一代是前所未有的一代!
我们出生在二十世纪的末尾。这个世纪,正是世界历史上最为动荡极端的世纪。资本主义发展了三百多年,因为其固有的矛盾,终于在这个世纪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伴随着两次世界大战,又同时兴起了世界范围内的社会主义运动和第三世界的民族解放浪潮;接着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阵营的两极对立,美苏争霸;接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中国人民经历了100多年的反抗,在毛泽东主席的带领下赶走了侵略者,中国的复兴改变了美苏争霸的两极格局,带来世界范围内的三足鼎立,中国成了第三世界的领袖;然后便是毛泽东的逝世和文革的失败,改革开放的开始;最后是苏联的解体及中国融入资本主义的世界分工体系。今天,我们史无前例的迎来了世界范围内的金融海啸、经济危机。
这就是我们80后成长的时代大背景!任何人都无法脱离自己所处的时代。要认识和理解我们80后,必须从这个时代大背景出发,要预测我们80后的未来,预测我们国家的未来,也必须从这个时代大背景出发。
我们这一代没有赶上理想主义的尾巴。告别革命,一切向钱看。革命年代的激情已经消散,“解放全人类”、“改天换地”之类的豪言壮语也是恍如隔世,我们只是在一些电影、小说和上辈人的叙述中隐约感受到那股非凡的激情。我们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 “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我们听着赖宁的故事。如果说歌曲和故事的主旨是让我们明白什么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让我们明白什么是先进和英雄,让我们明白什么是美好和善,那么其目的并没有达到。这一切在我们不谙世事的内心,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不过就是这一点印象,也让我们的心中有了一面镜子,可以与当前的社会现实进行比较。我们之所以如此痛恨这个社会的腐化和堕落,也是因为继承了这个基础。革命年代理想主义的余辉,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微弱。
我们这一代,没有赶上上山下乡,没有赶上“教育为工农兵服务”,没有赶上“教育必须联系实际”。我们被父母送进学校,考试、排名、家长会、学习班。我们被告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知识改变命运”,“不好好学习,以后没有出路”。很多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投地、高人一等。不过后来我们却发现,知识并不一定能够改变命运。
我们在这样的学校呆了十多年,却发现自己对社会一无所知,对世界一无所知。教育的目的是“认识自然世界,认识人类社会,明确我们自己的立场,而后再去改造世界”,从这样的立场出发,教育应该让我们明白历史和现实,但是我们的学校课本却是死记硬背,考试也是死记硬背、教条主义。我们不懂得改革开放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们不懂得这个国家的政治生活。政治是一个国家生活的最高表现形式,政治从宏观上决定了这个国家的经济、文化、民生生活,决定了人们的道德生活、婚姻生活、爱情生活。而我们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我们成了去政治化的政治的一代。学校里面僵化教条的马克思主义教育、社会科学教育使得我们远离了政治。我们对政治不再关心,对国家不再关心,与此同时一些利益集团便主宰了国家的走向。学生厌倦僵化的教育,此时学生们的精神世界自然而然上出现一片沙漠。
恰好,资本的商业社会和媒体制造出了一大堆的动漫、网络游戏、流行音乐、明星、声香色欲。在利益驱动下,鼓吹人的虚荣心,制造欲望和消费。这些东西占据了当下许多青年学生的心。他们沉醉在虚拟世界中,沉醉在幻想中,沉醉在“跟着感觉走”,沉醉在声香色欲中,不能自拔。我们其实很幼稚,幼稚的人却常常表现出自以为是、个人主义。我们被别人洗脑了却不自知。
我们这一代生在物质日渐丰富的时期。除了少部分家境非常贫困的学生,我们都感受到了改革开放的这点好处。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他们体会过极端的物质匮乏,其中一些人便从自己狭隘的观念出发,以为物质就是一切,因此便将家中好吃、好喝的留给我们。对我们娇生惯养,有求必应,因此便出现了媒体宣传的小皇帝、小公主的一代。
不过我们的父辈,他们年轻的时候虽然物质很匮乏,但是这种物质匮乏的状态却促使他们的精神得到高度训练和发展。他们可以一无所有,却拥有改天换地的豪情,拥有激情迸发的青春;他们没有看过太多书,但是情感却非常敏感和深刻。这是那一代青年最鲜明的特征。而我们这一代青年,却普遍的缺乏青春的激情。青春才刚刚开始,我们的心却已经老去。太多的青年嚷嚷“无聊无聊,一天天过的没意思”,太多的青年处于亚健康的状态,太多的青年处于迷茫和浑浑噩噩的状态。
我们看到今天的孩子,他们的娱乐消遣,全都和钱有关,唱歌、吃饭、旅行,都要花费大笔的钱,没有一样事情不需要借助外在的东西。如果同他们讲,你可以看书、思考、找个地方独处、不要跟别人聊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会不知所措。而这种独处和精神的训练,在我们的上一代人中却是司空见惯。
我们习惯了欲望和享受,习惯了声香色的刺激,没有外界的游戏、电影、音乐、饭局、娱乐的刺激,我们就觉得生活没有意思。可是刺激久了,感受力就迟钝了,腻味了,这时候便常常陷入无聊的境地。我们心中无主,心中的主只是外界的欲望。我们已经成为欲望的奴隶,远远不懂得内心的自由和安宁是什么东西,远远没有独立自主。
商业社会永不停歇的制造人的欲望和消费,它把我们的心搞乱了,使得我们成为欲望的奴隶。我们需要钱,我们需要很多的钱,但是贫富两极分化的发展模式下,我们的工资被拼命压低。我们大多数的青年在世界加工厂、私企中工作,却只有勉强维生的薪水。几万、几十万的工人聚集在狭小的厂区,每天像机器一样工作12个小时以上,瘦弱的身躯,却承受着这个国家飞速发展的巨大代价。我们向往资产阶级、有钱人的生活,同时却又买不起房,结不起婚,飘来飘去,在城市里面扎不下根。我们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我们只能想法赚更多的钱。这使得我们处于一种更为疯狂的物欲的状态、焦灼的状态。有些人因此自杀了。
当然,我们这代青年,也有一些人将爱情、善、高尚、美好作为生命的信条,我们厌倦唯利是图的商业资本的模式。80年代、90年代,社会的风气还继承着毛泽东时代的红利遗产。我们虽然不再有共产主义的理想,但是还存在对爱情的理想,对美的理想,对艺术的理想,对善的理想。我们还有一些理想。
资本的力量在那时候还不够强大,资本还没有完全腐蚀人们的日常社会。所以80年代、90年代,文学艺术风靡整个中国。青年中的一些人由此接触到了世界各国的文化艺术,而大多数的青年和老百姓,则看起了三毛、海子,顾城、琼瑶、席慕容、金庸、舒婷、张爱玲、红楼梦、王安忆、张承志,听起了齐秦、齐豫、邓丽君、黄家驹、那英、田震、张雨生、郑智化、小虎队、费翔、黑鸭子、张信哲、罗大佑。我们对书本有一种天然的景仰,我们对于文化艺术如饥似渴。
但是时代在变化,资本和腐败的发展突飞猛进。我们的兄长,八十年代的青年(60后、70后),他们曾经无限憧憬的高唱“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是今天,他们却堕落了。资本和腐败击败了他们。而我们80后,我们也曾经憧憬着爱情、善、高尚、美好,但是在资本和腐化的生活的重压下,我们也一次次被迫撤退。我们从高尚撤退到通俗,从通俗撤退到低俗。
我们痛恨社会的腐败、堕落,但是因为我们这代青年教育的先天不足,因为我们对于国家和社会缺乏整体的、系统的、理性的认识。所以我们的深恶痛绝更多的表现为一种迷惘。“这个世界要向哪里去?这个国家要向哪里去”。我们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我们的勇气、意志、善良的愿望都被这种迷惘所耗散。我们陷在类似哈姆莱特的疑问中,“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像海子这样的诗人和作家,虽然有美好的情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是因为缺乏理性和真正的智慧,缺乏直面现实、改造现实的勇气,因此他自杀了。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我们无法学习海子,但是我们又控制不住对现实的失望。此时,垮掉的一代的《在路上》、《麦田的守望者》、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进入了中国,安妮宝贝和她的《莲花》也出现了,《上海宝贝》出现了。
垮掉的一代砸碎了传统的价值观;《麦田的守望者》的霍尔顿是个厌倦美国的主流价值观,叛逆、无法进入生活的学生;《挪威的森林》的渡边君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喜欢现存价值观,似乎独立,但其实很迷惘,无聊时便在酒吧找姑娘;安妮宝贝的人物几乎都是灰暗、迷惘的青年,《上海宝贝》是堕落的代表。资本主义创造了迷惘的作家,同时也创造了迷惘的读者,他们产生了共鸣。
从八九十年代的北岛、顾城、海子、舒婷、三毛,到今天的安妮宝贝和迷惘的一代,我们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路线,我们的青年作家在不停的后退,我们的文化在不停的后退。他们变得越来越小资,越来越不关心普通的工人和农民,越来越失去斗志,越来越失去心中的美好和善。
三毛、舒婷、顾城、海子、琼瑶、席慕容,这些作家其实都有些小资情调,他们心中有美好和善,但是因为总是陶醉于自我的小世界,空想和幻想,缺乏行动力,所以很少能为人民做什么事情。安妮宝贝当然也是小资的代表。
今天小资情调其实已经走上了绝路,无路可退。如果他还坚守心中的美好,那么他的前面便是安妮宝贝和迷惘的一代,再前面便是自杀的海子。
所以很多人不得不妥协,《蜗居》里面的海藻便是如此。现实中很多人也是如此。虽然不做伤天害理的大事,但是也不得不违背内心、弄虚作假、委曲求全、拍马屁、奉承。
所以很多人开始逃避,他们逃避到韩剧、港台剧、好莱坞,逃避到肥皂剧中,以此麻醉自我,幻想,以此满足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找到的小情调。
所以很多人开始堕落,开始抛弃做人的基本准则。
我们在戏剧、电影、电视剧、小说中再也找不到人民大众的身影,找不到真正的工人和农民,找不到广大的各阶层的80后的身影,找不到真实的生活。而在80年代之前,这些作品中却到处是工人和农民。我们的文化生活、道德生活堕落的太快了!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思想曲折。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们80后还处于学校阶段,或者刚刚毕业进入社会的阶段,我们还被关在自我的小世界中,还没有真正睁眼看世界!我们还不认识这个世界!要认识这个世界,还需要在社会上锤炼一段时间,还需要两三年的时光。
渐渐的,很多同辈人开始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