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接近神的人（《体育画报》--孙沛
“Woooooo！！！”
短短几分钟内，波士顿TD北岸花园球馆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响起这种类似于叹息的声音了。其中包涵的意义很丰富，有惊叹、愤怒、无奈和恐惧，外加像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的佩服。
“呃，我说”，多克·里弗斯扭头向自己的两位助手——汤姆·锡伯度和阿蒙德·希尔——问道，“谁能告诉我，我们的防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毫无疑问，造成这种困惑的人是科比·布莱恩特。在保罗·皮尔斯的三分球将分差扩大到11分后，昏睡了整个上半场的黑曼巴终于被激怒了，它吐出鲜红的信子，开始捕杀眼前看到的所有猎物。急停中距离、干拔三分、后撤步跳投、距离三分线2米的超级远射，湖人24号在4分30秒的时间内7投7中，包办了湖人下半场开始后全部的17分。最终这一节比赛他个人轰下了19分。有必要提醒一句，站在他面前的，是防守冠绝当今、甚至可以排进联盟历史防守前10名之列的这支波士顿凯尔特人。
“我明白了”，里弗斯双手抱胸，再次扭过头对无可奈何地对锡伯度和希尔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就是能投进这些高难度的球。你总得面对。”
遗憾的是，科比无以伦比的杀神表演并没能换来理想的效果。在绿蚱蜢遍地开花的攻击下，湖人的防守“像牛奶盒一样”不堪一击。大约30分钟后，花园球馆的18000多名观众还是看到了皮尔斯高举的双臂。而全场比赛独取38分——这也是他职业生涯总决赛的第二高分——的科比·布莱恩特，在主场球迷的大声嘲笑和朝下大拇指的陪伴中，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更衣室甬道。
这场关键的失利意味着卫冕冠军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2场主场比赛中全胜，否则就将眼睁睁地看着一堆穿着绿色衣服的家伙站在斯台普斯中心的中央、在高挂着杰里·韦斯特、埃尔金·贝勒、威尔特·张伯伦、卡里姆·阿卜杜·贾巴尔和“魔术师”约翰逊球衣的穹顶下方、在杰克·尼科尔森和2万名洛杉矶球迷的眼皮底下，庆祝、狂欢、倾倒佳得乐，最后捧走金光灿灿的总冠军奖杯。
这真是太残忍、太可怕了。
科比很难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可他还剩多少能量来改变不利的局面呢？他带着畸形的手指、肿大的膝盖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伤病打完了90%的赛季，并在季后赛里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让23和24谁是联盟第一人的话题重新焕发生机。当中最杰出的自然是西部决赛，场均33.7分7.2篮板8.3助攻命中率52.1%三分命中率43.2%，第6场的37分和最后1分半钟致命的无解跳投，这样的表现完全可以媲美古往今来任何一名伟大球员的任何一个伟大系列赛。然后，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他又迎来了刚刚把勒布朗·詹姆斯和德怀特·霍华德踢去钓鱼的凯尔特人，这个恐怖的对手在2008年给他留下过24分大逆转和39分大屠杀的凄惨记忆。他们的防守轮转令人窒息，更有土匪般的强硬和蚂蝗般的坚韧。科比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些东西面前显得微不足道。24号品尝到了久违了孤立和无助，所以，他会在输掉天王山之战后，在更衣室里发出这样的怒吼：
“我需要他妈的哪怕一个人站出来和我并肩作战！”
感谢保罗·加索尔、罗恩·阿泰斯特、德雷克·费舍尔、安德鲁·拜纳姆、萨莎·武贾西奇和其他每一个湖人，他们听到了科比的怒吼，并用实际行动给予了回应。第6战，众志成城的湖人打出了他们今年总决赛最好的一场比赛，把胜负天平重新拉回了均势。第7战，科比经历了一个梦魇般的可怕前三节，20投4中，4次失误，几乎把自己和球队一起推进了坟墓，是他的队友——这群被讥笑和漫骂了大半个赛季的队友——打出了可能是湖人队史上最强硬的一场比赛，他们伸出了有力的大手，把他搀扶起来，拍拍他屁股上的尘土，告诉他：“上啊！你是我们的领袖！去带领我们赢得胜利！”科比也没有再令爱他的人失望，尽管第四节打得依然不好，还是稳稳命中了9记罚球中的8记，以及一个关键的中距离跳投。当你看到计时器走到终点，24号和所有湖人死命拥抱在一起，加索尔失声哽咽，费舍尔泪流满面的时候，你可以确信了，科比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爱他身边的这群人，他们是战友，是兄弟，是一个无以伦比的伟大团队，是2010年NBA总冠军洛杉矶湖人。
所以，最后的最后，当科比·布莱恩特从比尔·拉塞尔手中接过职业生涯的第2座总决赛MVP奖杯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太想太想赢得这次冠军。但我越是努力，比赛越是不受我控制。我非常感谢我的队友们，是他们挽救了比赛。特别是保罗·加索尔，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对我们的帮助。没有他，我们就没有今天的胜利。”
就这样，湖人第16次赢得了总冠军，也结束了历史上和凯尔特人抢7大战0胜4负的灰暗纪录。这一刻，弗兰克·塞尔维一定会想起遥远的1962年，他在第7场的最后一回合投失了那个“投100次也不会投失的球”；埃尔金·贝勒一定会想起不幸的1966年，他在第7场上半场9投1中只得2分，眼睁睁看着萨姆·琼斯在最后时刻偷走了胜利；杰里·韦斯特一定会想起悲壮的1969年，他打出了总决赛史上空前绝后的震撼表演，却被唐·尼尔森一个诡异的运气球给击倒，只能在哈弗里切克那句著名的“杰里，我爱你”陪伴下领走唯一一座属于失败者的总决赛MVP奖杯；西装革履的魔术师和正受白血病煎熬的贾巴尔，一定会想起惨烈的1984年，杀红了眼的塞德里克·麦克斯维尔在他们面前嚣张无比予取予求；
还有伟大的威尔特·张伯伦，大北斗星如果在天有灵，他又会想到些什么？他会不会站起身来扔掉发箍，为正在自己球衣下方欢呼雀跃的那帮年轻人微笑鼓掌？
我们的主角，科比·布莱恩特，公平地说，他没有打出一次名垂青史的总决赛表现，但也并不像一些人描述的那样糟糕。场均28.6分8个篮板3.9次助攻2.1个抢断0.9记盖帽，命中率40%，三分命中率32%，罚球命中率88.3%，这仍然是一份总决赛MVP级的成绩单。考虑到对手是波士顿，以及科比以往几次平庸的总决赛经历，人们完全有理由给予他更多的掌声。事实上，早在第7战之前，杰夫·范甘迪和ESPN评论员约翰·霍林格都不约而同地表示，即使湖人输掉了总冠军，湖人24号也比任何一名凯尔特人球员都更配得上举起比尔·拉塞尔杯。
更重要的是，科比赢得了个人的第5枚总冠军戒指——第5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至少在戒指数量上，他已经超过了沙奎尔·奥尼尔和蒂姆·邓肯——两位新世纪以来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与“魔术师”约翰逊平起平坐。你知道的，不久以前，杰里·韦斯特公开宣布“科比是湖人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这意味着湖人教父已经把科比摆在了比魔术师更高的位置。沙克也不失时机地跳出来称，只要科比赢下第7场，“他就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湖人”。当然，你可以把这理解为韦斯特对弟子的偏爱和鼓励，以及鲨鱼给自己冤家戴的高帽。无论如何，起码在现阶段，比起魔术师的5枚戒指、3个常规赛MVP、3个总决赛MVP、9次第一阵容以及总决赛上的高效表现，科比5枚戒指、1个常规赛MVP、2个总决赛MVP、8次第一阵容和8次第一防守阵容仍然稍逊半筹。然而，必须提醒大家注意的是，魔术师作为一名球员已经成为历史，而科比的职业生涯还远远没有结束，他至少还有3—5年的时间进一步填充自己的荣誉收藏，一点一点地缩小和自己篮球偶像的差距。如果，——我是说如果——科比真的成功超越了魔术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后卫的范畴里，整个NBA历史上，将只有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尽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无数人无数次将他和这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但这一回，他将真正有资格向这个人发起挑战，尝试把这个人从“篮球史上最伟大球员”的宝座上撵下去。
是的，这个人的名字是迈克尔·乔丹。
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科比7次打进总决赛，5次问鼎总冠军，这是乔丹和他的公牛王朝之后联盟出现过的最辉煌的成绩。同样不能忘记的是，科比还不到32岁，已经在为职业生涯的第6枚戒指发起冲刺，而乔丹直到34岁才拿到自己的第4枚戒指——我知道这样的对比并不公平，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比的确在一项一项地扫清那些阻止他接近乔丹的障碍，人们在发出 “嘿，别傻了，科比不可能和乔丹相提并论”的嘲笑后，能够说出来的论据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与此同时，本赛季后，科比职业生涯已经经历了14个赛季和1219场比赛，而乔丹退役时一共打了15个赛季和1251场比赛，剔除年龄的差距，即便在资历上，也有了足够的将两个人放在一起谈论的理由。
科比·布莱恩特和迈克尔·乔丹的确有太多的相似点，否则人们也不会早在十几年前就把前着看作后者的接班人。当然，这个接班人的头衔并不值钱。格兰特·希尔、“便士”哈达威、文斯·卡特、特雷西·麦克格雷迪……你可以轻松找出一箩筐曾经拥有此头衔的人，但值得注意的是，只有科比·布莱恩特一个人没有被伤病击倒，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职业生涯已经快要迈入黄昏的时候，仍然可以昂首挺胸地说“老子对得起这个称呼”。
作为乔丹曾经的队友，太阳总经理史蒂夫·科尔在自己的球队被黑曼巴蛇咬死之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科比是唯一一个能够拿来和迈克尔对比的球员。”
他们的相似点到底有多少呢？在身体上，他们有完全相同的身高和极其类似的体型，肌肉结实而不夸张，脂肪含量很低，具备优异的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
在技术层面上，他们都是全能派的代表。乔丹的个人技术无可挑剔，各种技术动作标准而娴熟，是无数青少年学打篮球的最佳教材，科比则“差不多所有的技术都炉火纯青”——德隆·威廉姆斯语。你经常可以看到科比用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方式得分，从年轻时的大步切入暴力扣篮和不可思议的扭曲上篮，到后来的后撤步、挡拆后的急停中距离、干拔、低位单打和连续晃动骗罚球。此外，乔丹和科比都是少有的在攻守两端均有极高造诣的得分后卫，两个人在得分能力天下无双的前提下，加起来还一共17次入选最佳防守阵容!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他们都有锋卫摇摆人中顶尖的跳投。乔丹比J博士和多米尼克·威尔金斯更加强大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在这群整天飞来飞去的怪物当中，他最早意识到跳投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他缔造公牛王朝——特别是第二个三连冠时，已经不是那个随便在罚球线起跳灌篮的飞人了，他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永远是中距离跳投急停跳投后撤步跳投后仰跳投翻身跳投各种跳投。至于科比，他年轻时的跳投……好吧，姑且说是普通。至少那种抛物线平得像一条直线的投篮是没有可能统治联盟的。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和身体机能的下降，科比的跳投比例越来越大，精准度也越来越高，2006年之后更是堪称大成，甚至胜过乔丹当年，在联盟史上所有锋卫摇摆人中无人可及。他们都有得分后卫中罕见的强悍低位背打能力。这项技术和后仰跳投连在一起，是飞人陛下上世纪90年代最标志性的得分手段。科比则是现役球员中低位背打能力最强的后卫，在这个三分球漫天飞舞、连内线球员都差不多遗忘了低位单打的时代，也只有他，还在顽固地向世人证明这把武器的轻灵和高效。他们都是联盟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关键先生，天生的大心脏，乔丹有过对克里夫兰的著名绝杀，以及被各种媒体重复播放描述了1000000000000000000次的“The Shot”。科比的绝杀从数量上和观赏性上都比乔丹更胜，唯一的遗憾是始终缺乏一个和“The Shot”类似的、在超重量级的场合完成的超重量级绝杀。
此外，他们都是各自时代在篮球领域的人气王；手里都握有数不清的代言和广告合同；都是联盟力捧和包装的偶像万人迷；甚至嚼口香糖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都差不多一模一样。但这些都不是他们最大的相似点。真正把他们拴在一起——或者说，科比·布莱恩特和神最接近的特质，是他们都有一种近似于病态的好胜心。乔丹在训练中“像一个魔鬼”，恨不能用鞭子抽打队友，让他们跟上自己的步伐。他可以在队内比赛里1对1打得斯科蒂·皮蓬差点哭鼻子，也可以在出言不逊的杰里·斯塔克豪斯头上砍走48分。任何人在篮球上冒犯了他，他都会毫不留情地进行还击。科比或许是个比乔丹更加彻底的偏执狂。他对胜利的饥渴程度简直像个变态，从来容忍不下任何一丁点的失败。他会因为队内比赛的一次失误，把队友拉到旁边一通臭骂，即使他自己其实只是个新秀；他会在训练结束后放松的罚球比赛里，把德雷克·费舍尔快要罚进的球一把扇飞，因为不这样的话他就会输；哪怕在家里和女儿玩牌，他也一定要争个赢头才罢休，气得瓦妮莎大骂“你让着女儿会死啊！”
然而，相似并不等于相同，更不等于超越。科比的确有太多的地方和乔丹相似，但不幸的是，当中绝大部分都有那么一丁半点的差距，这注定了他只能成为最接近神的那个人，却无法取神而代之。其中最决定性的差距是先天的。科比尽管也拥有令人羡慕的身体素质，但和飞人相比，他的臂展和掌宽明显吃亏，尤其那双小手，让他无法像乔丹那样在加速过人的时候轻松自如地掌控皮球。“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一模一样”，布莱恩·肖如是说，“唯一的区别是迈克尔的手掌更大，这让他在运球和突破时能够更好地抓住球，我不认为科比能做到这一点。”
两个人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当然不止如此。简单地说，乔丹的弹跳、爆发力和绝对速度都比科比全面胜出，具体到比赛中，乔丹可以轻松利用第一步过掉对手，在对手来不及补防的时候就进入到出手状态，科比则只能更多地依靠反复的假动作和变换节奏来过人，不但费劲，而且成功率低，更糟的是，即便科比过掉了盯防自己的球员，其他对手也有充裕的时间站到他的突破路线上，逼迫他在行进到篮下之前就把球处理掉。这也是科比近年来跳投越来越多、突破越来越少的最根本的原因。要知道，再精准的跳投也不如突到篮下稳稳放进的2分——何况你还有机会造成犯规。科比的跳投其实比乔丹更准，但实际比赛中，23号的跳投命中率往往比24号更高，其一就在于乔丹突破能力更强，对手不敢贴身紧逼，给了飞人大量急停跳投和从容出手的机会，而科比的跳投威胁远远大于突破，防守者可以大胆上抢，致使黑曼巴的投篮难度大大增加；其二在于乔丹的起跳高度和出手点更高，加上大幅度的后仰，对手基本无法封盖，有更充足的视野和时间来调整准星，科比起跳高度则明显不足，相当部分的出手都是在对手巨掌遮挡的情况下完成的，饶是他跳投手感已臻化境，毕竟不如乔老爷子瞄准了射来得高效和稳定。
身体素质的差距很大程度上还决定了二者防守的差距。实际上两个人的防守技巧和风格几乎一致，连缺点都一模一样——总是喜欢尝试赌博式的抢断，但乔丹拥有更快的启动速度和更大的手掌，这让他的断球成功率大大高于科比，同时他的爆发力和弹跳也帮助他在争抢篮板和飞身盖帽时大占便宜。
你看，天赋这东西真的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我们不是纯粹的先天主义者，必须承认的是，就算科比·布莱恩特拥有和迈克尔·乔丹完全一样的身体素质，他也很难复制后者的成功道路。事实上，两个人根本的分水岭在于各自性格上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又导致了双方截然不同的职业生涯经历。前面已经提过，乔丹是个极度好胜和睚眦必报的人，这样的家伙当然算不上好相处。但飞人毕竟在北卡罗莱纳经历了3年纪律和团队的磨练，又以选秀探花的身份入主风城，第一时间成为球队核心，早早就站在了领袖的高度上打怪升级，统领全队，深谙作为一个好话事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于是，乔丹在不停抽打队友屁股之余，也不忘在场上让大家融入比赛，在场上和大家打成一片，尽管不似蒂姆·邓肯那般好人缘，倒也算是恩威并施，驭下有方。另外，乔丹拥有一个相当好运的职业生涯。在他单兵作战能力最强但阅读比赛能力稍显稚嫩的岁月里，他的周围只有一群虾兵蟹将，这一方面害他背负起了“独王”和“无法带领球队夺冠”的恶名，另一方面也让他在个人表现和数据统计上捞了个盆满钵满。等到他身体状况、比赛经验、大局意识契合得恰到好处的时候，上天正好为他送来了菲尔·杰克逊、斯科蒂·皮蓬、丹尼斯·罗德曼和霍雷斯·格兰特这样的伟大帮手，结果成就一代王朝，飞人自己也得道升仙。
而科比呢？除了同样渴望胜利之外，他和乔丹的性格完全不同。乔丹是一头威严的雄狮，统治和保护着自己的狮群以及领地，科比则是一头孤僻的老虎，永远独往独来，不喜欢也不需要任何同类。这个只打过高中篮球的家伙相信自己能搞定一切，队友只要不拖他的后腿就够了，遗憾的是，他只是个不起眼的13位秀，只能乖乖充当埃迪·琼斯的替补，这迫使他急于在有限的出场时间内证明自己，大局观和团队意识上的缺失更加得不到修补。他不喜欢别人，别人更不喜欢他。当他发现自己其实需要队友的帮助时，根本没人愿意替他卖命。当他没有管好自己的老二，并且身陷湖人王朝解体的旋涡，个人形象彻底崩塌，受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时，每个人都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这种经历是乔丹——以及任何一个联盟Top 30级别的巨星所不曾有过的。这也是科比为自己的性格缺陷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对此，ESPN专家蒂姆·莱格勒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
“科比不可能像迈克尔那样受人爱戴，这和科罗拉多以及他和沙克之间的事情其实关系不大。真正的问题在于，压根没人知道真正的科比是什么样的。他不会让人真正靠近他，了解他。”
科比的倒霉之处还在于，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拥有伟大的队友，让他在24岁时就拥有了乔丹30岁才有的3枚总冠军戒指，可是这位队友又过于伟大了，以至于科比不得不在他的阴影下苦苦挣扎了8年——你知道，这也是他身体条件最好的8年。直到职业生涯的第9个赛季，科比才终于接过话事人的权杖，在一堆残砖废瓦中，从头学习如何做一个球队的领袖。这对于改造一个迷途青年来说，显然太晚了一点。
即使是现在，科比也会不时打出一些过于随心所欲的任性篮球，他的本质也仍然更像一个超级得分手，而不像一个把队友捏合在一起的完美领袖。这才是他和乔丹最大的差距所在。
最后的问题是：在科比接下来不多的职业生涯里，他还有可能追赶甚至超越那个身穿23号球衣的篮球之神么？实事求是地说，这种可能性基本是零。科比目前的职业生涯数据是场均25.1分5.3篮板4.6助攻，命中率45.5%，和乔丹的场均30.1分6.2篮板5.3助攻49.7%命中率有着层次上的差距，季后赛和总决赛数据差距更是巨大。要比荣誉柜里的收藏，科比更加一败涂地：总冠军戒指5：6，常规赛MVP1：5，总决赛MVP2：6，最佳防守球员0：1，得分王2：10，抢断王0：3，第一阵容8：10，第一防守阵容8：9。要比影响力，科比依然小巫见大巫，乔丹第一次退役，导致华尔街股市大跌，第一次复出召开新闻发布会，美国政府直接亮出红色警戒，——要知道，这是美国国家安全警戒的最高级别，通常只会在发生地震或总统逝世时才会使用——全国主要电视台都停止了正常节目播放。
让我们回归现实吧。对于现在的科比来说，真正需要考虑的课题，仍然是如何成为最接近神的人，而不是怎样超越神。他已经是迈克尔·乔丹之后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在历史地位上至少同沙克、邓肯等量齐观——甚至略微超出，比之拉里·伯德，差距似乎也在毫厘之间。
然而就像我们刚才谈到的那样，科比和魔术师中间仍然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尚需努力，比之张伯伦、拉塞尔、贾巴尔三尊巨神，更加只能望洋兴叹。科比和历史的赛跑，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美美睡上一觉，亲亲可爱的娜塔利亚和吉安娜，然后做一个成功的手指和膝盖手术，重新穿上球衣，朝着前方那些所剩无几的伟大而沧桑的名字，继续发起挑战。
“你是否准备迎接又一个三连冠？”总决赛第7场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好事的记者提问。
“这算什么问题？”科比·布莱恩特故作惊异，“确定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