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学（下简称中医学)如何发展是每一位中医工作者魂牵梦绕的心事。围绕这一问题，业内人士见仁见智，各有千秋。笔者（临朐糖尿病医院，林绍志，院长)处于对中医事业的热爱，集数年深思浅见于笔端，做抛砖之举。
　　探讨中医学的发展，首先必须明确与之相关的问题。否则将难及要害．
　　1. 中医学是发展了还是倒退了　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如何评价中医学的现状。为明确起见，我们把时间界定在现代，即建国以后。问题本身包含着学术和非学术两个方面。通常认为，这里的"中医学"指的是整个"中医事业"。就中医界内部来讲，对这一问题有两种不同认识，发展者有之，倒退者亦有之。但细究起来，这种貌似对立的观点，实则是因出发点不同造成的，前者主要指硬件建设，而后者则是讲学术发展，所以业内人士对此的认识是一致的，概括起来称之为"阳盛阴衰"．笔者认为，这种认识是有道理的，但却是不全面、不深刻的．
　　1.1 发展不局限于硬件　从大的方面讲，建国后中医学的发展突出表现在以下三个方而：一是国家的支持、倾斜政策解决了中医"生存权"问题，从而形成了一支数量庞大的中医队伍，这是中医学赖以发展的基础；二是医疗、教学机构的建设。几乎省省有中医高等学府，县县有中医医院，真正建立起中医学正规、固定的教学、科研、医疗阵地，使中医走出了千年一贯制师传徒承的家庭作坊式育人之路，中医工作者也从"散兵游勇"变成了"正规军"。相对中医学几千年的历史，上述发展的确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做一下横纵向比较，就会发现当今的"中医学"是何等的幸运．世界上众多国家都曾有过自己的民族医药，时至今日，能有目前中医地位者绝无仅有．回过头来看看中医百余年的近代史，那是怎样一部为生存而奋斗的血泪史，斗争的焦点就是一个生存权，可一次次的抗争，一次次的失败，中医走到了灭亡的边缘．重温这段历史，相信每一位中医工作者都会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动，一种欲哭无泪的心痛。相形之下，今天的发展堪称历史的飞跃。正是有了这种发展，我们才有了自慰的资本，自忧的条件，发展的基础和探讨的空间．看到这一点，我们就不会淹没在悲观、失望中而一蹶不振，也不至于岌岌然而在前进途中慌不择路。 
　　任何事物都有其二重性，中医学的上述发展也带来了一种"温室效应"，使大量中医工作者在慨叹中医落后的同时，又麻木不仁，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五十而知天命"，五十年过去了，扪心自问，每一位中医同仁能不面红耳热?
　　中医学发展的第三个方面是其软件的发展， 即学术上的进步．这表现在六个方面：一是辨证学和证候学的补充发展，前者一股集中在常见疑难病方面，后者则形成了中医证候学；二是对中医理论的整理以及应用新理论，特别是新三论(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对中医理沦深层次的研究；三是以活血化瘀为龙头的施治方法的创新和发掘：四是急诊急救的革新和发展：五是药物学的发展，包括剂型的改革和药物成分的研究；六是辨证与辨病相结合诊疗方法的确立和发展．上述发展的直接结果是完善了中医理论，揭示了中医学部分科学规律，丰富了临床治疗学，提高了临床效果，特别是"辨证与辨病相结合"使中医在辨证之外，有了另一套指导施治的理论．但对于上述发展的许多方面，人们往往指责多于赞许，原因是这些发展大多没按传统"俗套"进行，有违"祖制"，因而不去重视或承认．中医学是一门应用科学，临床疗效是检验其是否发展的唯一标准，疗效的提高必然依赖学术的发展，这是不容质疑的硬道理。对于学术上的进步，我们应该理直气壮地肯定，大张旗鼓地宣传，这样一则可以定军心，鼓斗志，二则可为将来的研究和发展提供正确的思路和方向，因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2 倒退不局限于软件　中医学的"倒退"包括两部分内容，一是相对的倒退，即不进则退；二是绝对的倒退，即较之以前的后退．前者主要表现在理论的陈旧，诊法的单调，疗法的繁琐和疗效的平淡上。后者则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信任度下降。信任的下降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由于科学的发展，自然科学知识的普及，使人们不满足于阴阳气血，寒热虚实的病情解释，中医理论的权威性和价值受到怀疑，特别是年轻患者与中医理论缺乏"共同语言"．其次是由于西医学的条理和直观，让人一听就懂，一看就信，由此产生了对中医学的不信任感．当然，部分中医或冒名中医者的欺诈性医疗行为也是造成社会对中医学不信任的重要原因，但责任不在中医学本身．可以预见，随着科学的发展，医学的进步，对中医信任度的下降将会与日俱增．二是依赖性降低。这也有西方面的原因：其一是由于中医工作者"中医素质"的降低．与历代相比，目前中医人员"中医修养"的降低是普遍而突出的问题。庞大的队伍中，真正基础理论雄厚，临床经验丰富，辨证出神入化，施治效如桴鼓者确是风毛麟角，患者难觅值得信赖的"救星"。其二则是西医的冲击，这一点不言自明． 上述原因使人们对中医的依赖程度越来越低，有时甚至只是作为一种"补充"措施来运用。三是中医特色的弱化。这表现在辨证施治的整个临床过程中．辨病取代了辨证，西药代替了中药，成药代替了汤剂．这既是由于"中医修养"的欠缺，也是由于"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广泛应用，更与人们急功近利、懒惰浮躁的心态密切相关。需要指出的是，中医特色的弱化主要在于人为因素，主观原因为主，并不说明中医学术本身水平倒退．因为传统的辨证施治、理法方药理论还在，文献还在，况且还在不断发掘，整理，匡正和补充，仅就学术来讲，发展完善是必然的，断无自行倒退之理．但同样需要指出的是，这种状况却会导致中医实践水平的下降，直接影响到人才的成长和疗效的提高，对整个中医学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四是阵地的萎缩。这是上述原因综合作用的结果，中医由主角转为配角后，中医"阵地"的"萎缩"过程不曾停止，任何一位临床工作者都会体会到中医"覆盖面"的局限和退缩．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技的发展，人群结构的变化，这个圈子必然会越来越小．因为任何事物的生存发展空间都是社会的现实需求，中医学亦不例外．具体说来，就是由于现代西医学许多解决不了或解决不好的问题，我们中医学更有优势．但是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克隆技术将会使外科学发生质的飞跃，基因技术也会对内科学产生根本的影响．随着科技的发展和运用人们将会发现诸多中医固有的"适应症"有了更有效或更优秀的方法，人们对中医学的需求不断减少．如果失去了社会需求，，中医学还会继续存在吗?如果因循守旧，不发展，不变革，不将中医学汇入科技发展的大潮中，中医学的自消自灭还用怀疑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病人，再宽的政策，再好的理论，再高的疗效，对中医学的生存和发展都是枉然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地摆在我们面前。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明晰以下三点：一是中医学之所以面临如此严峻的现状，主要是因为没有做好"适者生存"这篇大文章；二是解决不好"适"的问题中医学就会失去生存的空间：三是要想使中医学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在"适"字上下功夫．这样我们就明确了中医学改革和发展的方向．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状?为什么中医学"适应"的文章这样难做?目前我们的努力又有在哪些问题呢?
　　2. 造成中医学现状的原因是什么
　　2.1 中医学的现状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贯穿始终的文化特征是重文不重理，重社会科学轻自然科学，这是封建社会中华民族同盛到衰的根本原因，也是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医学由盛到衰的根本原因．只有把中医学的的发展变迁放到这样一个大背景下考虑，才能找出问题根本之所在。 
　　笔者认为，中医学的历史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即成型期、成熟期、创伤期和变革期。
　　中医学(严格的讲是中医理论体系)形成于战国至秦汉几百年时间内，其标志是(内经)的成书．可以说中医学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 就注定要步入今天的困境．医学的产生是人类自身需求的必然结果，古代劳动群众在生活中疗伤愈病的活动是最早期的医疗实践，但这不能称之为医学，因为它具有盲目性、偶然性．随着探索的增加，经验的积累，当这种实践达到一定的度和量时，就必然要呼唤医学理论的产生，以指导医疗实践，提高医疗效果．医学作为一门自然科学(至少以自然科学为主)，其理论理应是自然科学的理论，实践是在自然科学理论指导下的实践，只有这样，才能紧跟自然科学发展步伐，从中吸取营养，不断发展创新，获得不朽的生命力．但古代历史条件的现实是自然科学严重滞后，贫乏的自然科学知识未能给中医学的产生提供应有的土壤。相反，战国至先秦，思想领域极为活跃，"诸子峰起，百家争鸣"，丰富的思想理论，浓厚的哲学氛围，使得中医学转而求助于相对发达的社会科学，形成了以有限的解剖学知识为基础，以哲学、佛学、儒学、道教理论为主要说理工具的中医学理论框架，其缺陷是理沦和它所指导的实践是"两层皮"，所以这种理论只能是为了对某些现象进行表面地解释和推论，而难及本质．如同我们所说的农谚"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会来到"一样，虽然它与实际情况相符合，但却不能解释"燕子低飞蛇过道"的根木或直接原因，也不能解释它与"大雨"之间的内在联系。如果今天再拿这样的理论来指导"气象预报"，能不让人感到荒谬吗?哲学可以指导自然科学，但不能代替自然科学．以社会科学为母本的中医学，与以自然科学与母本的西医学"结而不合"是必然的。同理，中医学无法与现代自然科学兼容，也是必然的．
　　这里有一个令人感兴趣的问题，中医理论这种张冠李戴的现象，是先人的自觉愿望，还是不得已的情势所迫?若为前者，说明古人短视、懒惰，若为后者，后人就有义务从源头上对中医理论进行变革、匡正，以补无人之憾，尤其不能再拿落后当优势，拿谬误当真知，而一错再错。虽然我们今天无法对这一问题进行确切的考证，但透过以下事实，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一是古人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当时的自然科学知识，如解剖学、气象学、地理学、数学、植物学，矿物学等作为中医理论的"构件"，只不过这些理论不先进、不成熟、不系统，形不成完整的体系而已：二是古人对当时相对发达的社会科学，并未采取"拿来主义"，而是有选择地、变通地，甚至改造地应用到中医理论中．这既说明了先人的被迫无奈，也说明了其具有的主观能动性。由此可以推断，如果当时有丰富的自然科学知识，中医学绝不会走这样的弯路．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中医学就像一座殿堂，它本应以钢筋、水泥为原料，形成钢混结构的建筑体，但由于没有上述材料，只有水材和泥土，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创造条件上马"，形成土木结构的建筑．这样的殿堂虽然也具备钢混殿堂的部分功能，但"内容"和作用就相差甚远了，特别是当有了钢筋、水泥后无法与其有机地结合，实现体量的增加，更先进的建材也更无从谈起，这就否定了中西两医"合二为一"的设想，也否定了在传统中医理论的基础上，通过局部修补来实现中医学现代化的幻想。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医学本身先天不足，诞生时就是一个"畸型儿"．虽然如此，中医学的诞生却是紧跟了时代发展的步伐，顺应了时代发展的潮流，在当时是科学的、先进的，因而具有较强的生命力和宽广的发展空间．
　　东汉至19世纪中叶是中医学发展的成熟期和鼎盛期，这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一是地位崇高。中医作为国医一统天下，没有竞争对手，得到社会各阶层的重视和支持：二是作用重大．全面担当起了保障国人健康和中华民族繁衍昌盛的重任：三是学术发展．表现在辨证方法渐趋完善，施治手段日臻全面，医学流派层出不穷，名医大家不断涌现，形成了我们今天赖以自豪和骄傲的庞大"工程"．《伤寒杂病论》和《本草纲目》的问世，将中医学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四是深入人心。中医学得到社会的高度信任，中医术语成为群众的日常语言，人们习惯于也满足于阴阳气血，寒热虚实的病情描述和解释，中医学成为东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五是国际领先。这一时期，中医学在临床疗效方面一直居于世界领先地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会清楚这一点．在抗生素广泛应用之前菌痢是一种常见病，可直到20世纪40年代前，西医竟以硫苦为主治此病达数百年，而中医在一千八百年前即应用白头翁汤、葛根芩连汤等辨证治疗，至今仍能屡试不爽，其间的差距怎么形容也不会过分．现在，各行各业都在谈"标准"(游戏规划)，创"标准"，传统中医学的标准就是在这一时期发展完善起来的．
　　但这一时期一个不容回避的重要事实是，中医学没有质的飞跃，其理论没能跳出以哲学思维为主体的藩蓠，只是在这个圈子里进行修补、充实，因而仍然是一座"土木结构的殿堂"。不同的医学流派也都是在这一理论体系指导下产生的，只不过辨证用药的侧重点不同而已．医学"大家"与"常医"的区别也主要在于"悟性"上，前者辨证更准确，用药更恰当，疗效更显著，能著书立说罢了．没有哪一位能象哈维、维萨里等西方医家那样总能为医学的发展奠定一块坚实的基础，提供持续发展的理论指导。
　　中药学同样与中医理论相适应，没有摆脱膏、汤、九、散的形式，四性五味的理沦。正是由于上述原因，中医学在飞速发展的自然科学面前受到冲击、挑战，甚至遭受挫折和重创则是必然的，无法逃避的。
　　为什么千余年来中医学未能与自然科学接轨，走上科学化发展的坦途，丧失了成为世界医学领头羊的大好机会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具有前车之鉴价值的问题．传统的中医学通过何种途径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科学，笔者无力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必须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科学的方法论．就方法论而言，综观自然科学的发展过程，就会发现现代自然科学无一例外是通过实验的方法，沿着分析－归纳的路子走过来的．这就说明，实证分析是自然科学发展的基础，是不可逾越的台阶，认识特殊性是认识普遍性的基础，是一条不容质疑的真理。中医学作为一门自然科学，分析归纳应是必经之路，中医学没有突破经验科学，原因即在于此．目前，中医界的主流观点是，西医走的是分析还原的路子，是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论。中医走的是综合演绎的路子，体现了整体观念和辩证法思想，因而，后者优于前者，代表了医学的发展方向，这实在难免自欺欺人之嫌．在中医学现有的条件下，要综合缺乏科学的素材，要演蝉没有科学的前提，单靠宏观推测，司外揣内来实现中医的科学化，无异于缘木求鱼．
　　世界观决定着方法论，中医学的发展归根结底取决于统治者和医者的世界观．如果我们把这一时期中医学的发展状况看作中华民族全部自然科学发展的一个缩影，对这一问题将会有一个更明析的认识．早期的中医学的确受朴素唯物论思想的指导，但其后却掺杂了大量唯心主义的思想方法，逐渐远离了自然科学的发展轨道，这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分析原因，第一是由于东方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医学植根于东方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受其影响是不可避免的。东方传统文化之功过，已为众多智者所评价，笔者无意置喙．但有一点却是必须指出的，那就是其中的唯心主义成分，以及儒家的"中庸"，道家的"无为"，释家的"空无"思想禁锢了人们变革创新的思维和改造自然的行动，对整个自然科学的发展起到了制动甚至反动的作用．第二是由于统治者的意愿。封建统治者为了保护其即得利益，达到"牧民"的目的，竭力宣扬和推行上述思想，贵文贱理成了一脉相承的文化政策．从隋到清近1300年的漫长岁月中，中国的知识分子被"科举制度"这副枷锁牵紧、套牢，挤在同一座求名求利的"独木桥"上，凭的就是"三篇文章两篇诗"，又有谁有心用力去探求自然科学的发展'即使偶然进出几颗"科技"火星，也会在这种"缺氧"环境中窒息，熄灭。"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外国用罗盘针航海，中国却用它看风水．"(鲁讯·《伪自由书．电的利弊》)就是明证．具体到医学，则是逐渐远离了那种以眼观、口尝、手感等原始实验方式获取医学知识的做法，越来越热衷于援物比类，综合推理．《欧希范五脏图》和《存真图》的失传就足以说明问题。这是中医学的悲哀，更是中华民族的悲哀．第三则是由于医者的修养，这一时期中医业者培养途径不外自学和家传两种，共同之处是由儒而医．由于重文轻理的世风，使得这种转变大多是被动的，即落第举子的无奈之举．所谓"一流举子二流医"就是这种情况的多方写照．"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既是医者的自嘲自解，也说明了医儒之间的密切关系和医者的无奈心态．这种内外环境的影响，产生了以下三方面的负效应：一是受忠孝礼教等儒学思想的束缚，削弱了医者为医学而献身的大无畏精神，特别在人体解剖方面，更是如此；二是受儒教"信而好古"崇古思想的影响，削弱了医者探求新知的主动精神，故步自封，不求创新：三是独尊儒学风气的影响，使医者自觉主动地把医学儒学化、哲学化、文学化，从而拉近医儒之间的距离，"抬高"医学的地位，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在这种环境中，让医者通过实证分析，使中医学走上实验医学的路子显然是不可能的．第四个原因是中医学成型期的"材料匮乏"问题在这一时期继续存在．自然科学知识的贫乏使医者不得不借助社会科学知识来"发展"中医学．在医者自觉不自觉的努力下，中医理论越来越"严谨"，越来越封闭，越来越玄奥，越来越远离了求实求真的发展道路。 
　　那么，上述四方面的原因哪一个是主要的呢?科学发展史表明，生命科学，特别是医学是最晚发达的学科．这是因为医学的发展特别依赖于其它相关学科的支持．封建统治者错误的思想和政策未能使传统文化充分发挥其积极作用，导致了自然科学的全面落后．这种状况无力为医学铺平发展的道路，营造适宜的环境，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医者的消极行为是这种政策指导下的必然现象，也是各行各业共同状况的一个缩影．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中医学有这种先天和后天的不足，为什么在自科学的东西方碰撞中，唯有中医能坚持到现在，而且仍在发挥着现实作用?笔者注意到，许多学者将其归结为东方传统文化的魅力使然，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要明晰个中原因，就必须以现实的态度来看待中医学的发展历程。笔者认为，中西医学的发展并非像众多学者所认为的那样，一个综合，一个分析，经纬分明。中医学的发展，自始至终是沿着分析还原和综合演绎两条路子走过来的，如初始的脏象理论和病因学说的形成，临床上众多简便廉验治疗方法的探索实施，中药理论(四性五味)的发展完善等等，主要是通过分析归纳的方法取得的，只不过这种分析归纳大多是在综合演绎的框架内进行的，而月是浅尝辄止，逐渐弱化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没有分析还原积累的知识做基础，就不可能有中医学的产生和发展。具有远见卓识的医者从来没有放弃过分析还原这种有效的发展手段，即使在儒学兴起的汉代，仍然有华佗、张仲景；在理学泛滥的宋代，有吴简、杨介：在力倡"心学"的清代，有王清任等．正是由于千千万万像上述医家一样的中医工作者大量的辛勤实践(当然，这种实践不排除传统文化合理内涵的指导作用)，丰富了中医临床治疗学，使临床疗效不断提高，能在一定程度上真正救黎民于倒悬，而且某些疗法的疗效即使今天的西医学仍然自愧弗如．这种源于实践的临床疗效才是中医学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如果将这一功绩记在东方传统文化身上，实在是对历代中医工作者的不公，也是与事实相悖的．试问：为什么东方传统文化的魅力没能挽救同样是植根于传统文化的传统天文学、地理学、农学、数学...的命运?千百年来，中医学中哪一项临床疗效的提高是靠传统文化"演绎"出来的?只要不抱偏见，相信每一位中医同仁都会对此心如明镜．基于上述分析，笔者认为，如果没有西方医学的传入，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中医学也一定会走上现代西医学发展的路子．中华民族的聪明才智，中医工作者的孜孜追求使笔者毫不怀疑这一假设的可靠性．若果如此，我们今天采用分析归纳的方法来改造和发展中医学就是在继续前人未竞的事业．如此认为，就不存在"西化"的担忧，被迫的尴尬和受欺悔的感受，不存在没完没了的方向之争，人们心安理地接受这一事实，接受这一顺理成章的发展结果．
　　为了印证上述浅见，并加深对这一漫长时期中医学发展问题的认识，不妨回过头来看看西医学的发展历程．由于自然科学的落后，传统的西医学从总体上讲是非常荒诞的。看看西医学始祖希波克拉底的《文集)就可窥其一班。在解剖学方面，对脏器的了解微乎其微，神经与韧带相混淆：生理学方面。认为人体的体温来自空气中的灵气(pneuma)，它从肺部吸入，随着血液充满血管。人体的生理机能是由气、火、水，土四种元素的冷、热、干、湿四种不同性质形成的：病理学方而，认为疾病是血、痰、黄胆汁、黑胆汁四种体液不正常的混合或污染的结果；治疗学方面，除放血和饮食调理外几近空白。在中世纪，唯心主义的繁琐哲学盛行时，西医学也不得不借助逻辑思维来自圆其说。传统的西医学充其量只能称之为经验医学。15世纪中叶的欧洲文艺复兴被看作是西方工业和自然科学发展的分水岭，但由于自然科学特别是可供医学应用的科学知识仍然贫乏，医学的发展依然是较慢的，直到17世纪，西方著名医学家哈尔蒙特(Helmont)还认为，一切物质均可还原为水，疾病是寄生于人体的实体，治疗则采用放血和泻下的方法去除异物．但随着自然科学和大工业的发展，特别是历史进入20世纪后，西医学以现代科学为依托，呈加速度飞速发展，形成了今天现代西医学的局面．西方医学的发展史揭示了以下规律：医学的发展离不开相关学科的支持，一枝独秀，孤立发展的医学是不存在的；医学的发展必须是开放式的，博采众长，为我所用才能不断吸取营养，充实发展；医学的架构必须能与现代科学接轨，才能运用最新技术，求得日新月异的发展；当医学借助于自然科学的发展能够通过实验的方法打开人体奥秘之门时，医学由经验科学转变为实验科学则是必然的，顺理成章的。由此反观中医学的发展史，问题的症结就会一目了然．
　　由于发展的滞后，面对以近代科学知识武装起来的西医学的侵入，中医学受重创，遭败绩则是必然的。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是中医学的创伤期．虽然西医学作为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先驱更早进入中国，但开始并未对中医学形成冲击．鸦片战争，甲戊海战的惨败，丧权辱国的耻辱才使国人真正觉醒，认识到了制度和科学的双重落后，由此产生对传统文化的怀疑、排斥甚至否定，这种状况不可避免地殃及中医学，这是其一．西医学的严谨、直观、易于认识、接受的优势对中医学造成了必然的冲击，这是其二。在内外夹击下，中医学士气大跌，威信骤降，阵地渐失．特别是国民党政府取缔中医的企图，更使中医学的命运岌岌可危．中医学之所以能够从这最困难的时期挺过来，源于三方面的因素；一是前面提到的切实可靠的临床疗效这一根本原因；二是广大民众对中医学根深蒂固的信赖这一基础条件；三是中医同仁和有识之士艰苦卓绝的斗争这一决定因素．
　　回过头来看中医学这一时期的境遇，我们应该有一个理性的态度：一是虽然两医学的侵入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客观上对于民众的保健，对于推动中医学的变革有其积极的一面；二是虽然排斥和否定中医是完全错误的，但也不能否认其中存在着求新变革等因素的作用．只有这样，才能对这一时期发生的一切得出符合客观实际的结论．但需要指出的是，无论出发点如何，否定、取缔中医的行径都是不能令人接受的。即使抛开政治的，感情的因素也应该对其予以毫不留情的批判．因为历史已经证明，即使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中医学仍然显示出巨大的价值和不可替代的作用，仍然而且继续为人类健康做出巨大贡献．不客气地讲，取消中医是对人类的犯罪，即使出发点是正当的，也是一种矫枉过正的行为，对此不能有丝毫含糊．
　　由于中医学悠久的历史，可靠的疗效，由于西医学的飞速发展，由于国家对中医、山西医结合的支持政策，建国后，中医学进入了一个变节发展时期．但发展中存在着危机，危机中又蕴含着机遇，形成了前面讲到的现状．
　　回过头来看看中医学走过的路程，我们终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医学的发展是不以中医工作者的意志为转移的，假如历史能够重演，中医学也依然会沿着相同的路线走下来．因此可以肯定地说，中医学的现状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2.2 中医学的现状是多种矛盾综合作用的结果　为了更具有现实意义，我们把这一问题界定在建国以后，即仅讨论现代时期，影响中医学发展的多种矛盾．客观地审视中医学，就不难发现，传统中医学固有的"标准"与现代社会之间有着太多太多无法调和的矛盾．
　　2.2.1 国家的支持政策和现实需求之间的矛盾　一方面国家为了保护民族文化遗产，发挥中医医学的优势，制定了对中医的保护、倾斜和对中西医结合的支持政策，但另一方面，主要的防疫工作、临床诊疗活动要靠西医来承担，这就产生了愿望与现实需求之间的矛盾．仅有愿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因而在人力、物力，财力的分配上，天平自然偏向现实需求一边．口头上向中医倾斜，实际上向西医倾斜，这种打左转向灯向右拐弯的奇特现象在各级地方行政主管部门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在实际操作中，中医被放到了次要地位，面对捉襟见肘的财力，中医自然难为无米之炊，造成了硬件不硬，软件更"软"的局面。
　　2.2.2保持中医特色与创造经济效益之间的矛盾　有这样一种观点，保持中医特色才能创造良好的经济效益．遍观整个中医"行业"，答案非常清楚，除了几家大型医院，又有多少中医医院门庭若市？哪一家中医院头痛的不是财政问题?要生存就要赚钱，要赚钱就必须有足够的住院病人，但仅靠膏丹丸散汤，不用静脉点滴，不做手术，又怎能"拴"得住病人?在这种情况下，谁都能分出轻重缓急，要保持中医特色，谈何容易?
　　2.2.3传统中医特色与现代人生活观念之间的矛盾　中医理论、术语与现代人知识之间的不衔接，中医"慢郎中"形象(作用平淡，起效缓慢)，与现代人紧张生活节奏之间的不协调，服用中药时的不适与现代人追求享受心态的冲突等等，均使人们对中医的离心倾向越来越明显．
　　2.2.4 中医内部改革与保守者之间的矛盾　这种矛盾的存在是必然的、正常的．前者主张不墨守经典，通过变革来发展中医学。由于他们的努力，中医有了第一节中讲到的发展。后者力主保持传统中医特色，通过挖掘内涵来巩固中医的阵地．由于他们的努力，中医的真谛(整体观念、辨证施治)得以保存至今。两种力量的协调统一是中医学健康发展的条件，但"协调"的度却是不易把握的。
　　2.2.5 中西医之间的矛盾　中西医之间的矛盾是全面的、深刻的，对中医现状的形成和今后发展的影响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矛盾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两种理论的不相容性，导致了中西两医"结而不合"；二是方法论的不同，致使借鉴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非驴非马"现象：三是中西医各自为是的狭隘心态阻碍了两者的有机结合，也阻碍了中医现代化的进程。
　　由上可以看出，中医学现状的形成既有必然的历史原因，又有深刻的现实原因，既有固有的自身原因，又有复杂的社会原因，这就决定了中医学的现代化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社会工程，单靠中医自身的力量是难以实现的。中医现代化的进程是漫长的，任务是艰巨的，凭一朝一夕的努力、修修补补的改造同样是难以实现的． 
3. 如何正确认识中西医学　要求得中医学的发展就必须对中西医学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把优点找足，缺点找准，扬长弃短，方能进步。
　　对中医学的评价是一个老掉牙的问题，但许多评价有失公允，难以对中医学的发展起到正面作用．
　　中医学的优势，概括起来大致有六点：一是源于古代哲学，特别是气一元论思想的整体观念．这一观念体现在中医学对人体生理、病理、辨证施治的所有理论中，贯穿于中医诊病疗疾的全部过程，从主旨与系统论相吻合．对此已有智者做过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的分析和阐述，颇能启人心智；二是借助古代哲学理论，运用推理、思辩方法建立起来的，符合"黑箱"原理的理论体系．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巧妙地避开了当时无力探明的人体基本状况，在不打开"黑箱"的情况下，对人体的生理、病理及其变化规律作出系统的诠释，指导着临床实践．这一点使千百年前的国人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了西方人今天才得以享受的高质高效医疗服务．从这一点讲，我们的祖先是幸运的，功绩应记在这一独特的理论体上：三是辨证施治的诊疗方法．其核心是"证"的确立，通过四诊合参确定能够揭示疾病在一定阶段的病因、病机、病位、病性、病情、发展趋势等要素的"证"是成功施治的基础和前提．辨证施治强调"机圆活法"，这为医者充分发挥其主观能动性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使医者在独具匠心的辨证思维下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现代西医学望尘莫及的奇迹；四是重调理，轻戕伐的施治原则．强调固护正气的重要性，不药而"阴阳自和"或己药而"阴平阳秘"是治疗中追求的最高境界．这一点保证了在安全基础上的有效；五是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其独特之处在于仅凭医者的自身器官而不借助任何外物即可查病辨证．这套方法将不依赖外力解决问题的追求发挥到了极致：六是独特实用的中药理论，使得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组合、调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唾手可得的山药药材，为医者"悟性"的发挥提供了最合适、最有力的武器。上述六点缺一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医学，缺一就不可能有中医学的昨天和今天．但是，上述六点中最有价值，起主导、支配作用的还是整体观念．将人体作为一个有机整件，从这样一个高度出(对病人)进行统盘考虑，全面调理，具正确性和科学性是永恒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任何优势都是相对的， 而不是永恒不变的，中医学亦然．就今天的医学来讲，中医学的上述优点称之为特点则更为恰当、贴切．因为中医学的整体观不是建立在严谨的实验设计，精确的观察分析之上，不是通过认识事物的特殊性来认识事物的普遍性．对于系绕内部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缺乏明确的认识，与现代系统论只是形似，而非神似．更莫论真正意义上的系统论整体观了．中医理论体系是通过对人体表象的观察，用援物比类的方法"推"出来的，因而对人体规律的认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模糊认识。这种"黑箱"是"实实在在"的"黑箱"，而不是建立在科学分析、科学联系基础上符合现代系统论，控制论的黑箱理论．同时由于受古典哲学思想，落后的自然科学和人们自满心理的多重影响，这一理论成了一种封闭、保守的体系．辨证论治则由于病无定证，医无定法而致随意性强、规范性差、不易操作，因而不符合自然科学的基本规则，对于医生的培养和病人的治疗难以实现"规范化操作，标准化生产"，"十个医生九个证"足以说明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中医治疗求和求稳的心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疗效的发挥，与西医相比，中医疗效越来越不占优势与此不无关系。中医"万事不求人"的诊法是中医封闭保守，不能及时吸收、运用相关知识为我所用的明证。中药理论同样与现代植物学、矿物学脱节，不利于中药现代化、国际化的进程． 上述问题中要害有两点，一是缺乏科学分析、实验研究，使中医理论模糊、空洞、玄虚、零乱，难以成为真正的科学体系；二是中医理论的封闭、保守性阻碍了中医学的变革、发展。 西医学是在"原子论"思想指导下发生发展的，现代西医学又是正传统西医学的基础上借助经典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学科发展起来的，因而在它的早期，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论占了主导地位。对人体生理、病理的认识缺乏系统性、完整性，重局部轻整体．治疗上重标轻本，简单浅薄，疗效差，副作用大。但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西医学逐渐认识并不断纠正这种不足．笔者认为，今天的西医学主要存在两大弊端：一是没有完全彻底地摆脱机械论的影响；二是医疗行为本身仍然带来诸多不良后果，包括医源性和药源性两个方面。 
　　西医学的优点除了人们常说的直观、精准外，有三点值得重视：一是实用的方法论．尽管有形而上学机械论的不足，西医学采取的分析归纳法却是打开人体奥妙之门，了解人体内部构造最有效、最实用的方法：二是坚实的基础。通过分析归纳使人们对人体内部结构的认识不断深化，为西医学的发展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就象构筑大厦一样，早期的西医学虽然没有按照一张完整的图纸施工，但却在零碎的努力中找到了大量的水泥、钢筋等必需的的建材．这一"积累材料"的过程是不可逾越的，这已为整个自然科学的发展所证实；二是与现代科学同步发展．在分析、实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现代西医学与其他自然科学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没有"接轨"的障碍，这就保证了西医学与现代科学的同步发展．在高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西医学的发展更是让中医界瞠目结舌，恐慌、焦虑。西医学与现代科学的同步发展还表现在科学思维方面。随着整个科学界对理性思维价值的重视，西医学逐渐摆脱了机械论的束缚，转而注重整体上的相互联系，其模式也由单纯生物医学模式转为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由此可见，西医学的体系是开放的，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不断完善的，在标准上中西医之间是不相容的． 
　　目前，我们中医内部对中西医的评价实有不公，一是过时，二是片面．所谓过时，是指许多评价仍然针对20世纪初的西医学．拿中医的整体观和西医的机械论比较．时至今日，这种现象仍在继续且无"弱化"之势。评价的片面性更是突出而普遍。说西医只讲短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形而上学，生物医学模式，医源性损害，药源性疾病等等，不厌其详。闭口不谈西医的发展进步，西医的整体现念，西医的疗效。谈中医则只讲长处，开口闭口是悠久的历史，深厚的底蕴，整体观念，辨证论治，作用安全，疗效持久．尤其不该的是以短为长，以弱为强，认为中医"不知所以然"的理论不是落后而是高明，是到了"气化"的高度，具备了"绕指柔"的功夫，是西医学习的榜样．在这些人眼里，中医学已步入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具备了"不射而射"的神功，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上述现象暴露了我们的封闭、僵化、固执和无知，不但不能给中医学增添半点光彩，只会授人以笑柄．同时，这种现象严重扰乱了人们的思想，削弱了人们的斗志，成为阻碍中医学发展的绊脚石．
　　上述现象何以产生?是对中医学了解不够，还是真正为中医学所折服?做为杏林一员，笔者也曾有过这种偏见．现在反思起来，上述原因不能完全排除，但主要还是狭隘的市井观念和人们自私的天性使然。用社会上流行的一句很俗气但很现实的话来解释这一现象是再恰当不过了，那就是"孩子总是自家的好"．不是吗?看自己的孩子总是"一朵花"，高了是挺拔，矮了是墩实，胖了富态，瘦了苗条，怎么看怎么顺眼。看人家的孩子优点成了缺点，越好越嫉妒．由于中医是我们的国粹，且我们学的是中医，用的是中医，"吃"的也是中医，自然而然地把中医看成是"自家的事"，当成"自家的孩子"，自觉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怜惜、爱护的情结．特别是当自己的孩子处下风，受排挤时，更能激发出那种"护犊"的天性。应该说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问题是你怎么看，怎么说并不能决定孩子到底如何，也不能左右社会的认识和评价。对于中医学，如果我们不能消除"自家孩子"的狭隘民族情结，就不能做出正确评价，也就找不出问题的症结和发展的方向，对此不可等闲视之。
　　4. 如何看待中医学的现代研究　中医学的现代研究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中医现代化的方向和实践，而方向与实践的正确与否对中医学现代化的进程至关重要．
　　4.1 中医学现代研究中值提注意的倾向　由于传统中医学的诸多"标准"不能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中医学现代研究的任务就是改变这一状况．受现代科学特别是现代西医学的影响，中医学的现代研究一开始就对准了理论上玄虚、模糊的致命弱点，采用分析还原的方法试图弥补这一不足．但由于中西医学形成的条件、背景及方法论上的巨大差异，使得这一努力遭到重大挫折，这证明简单的拿来主义做法是错误的．在挫折面前，中医界理应继续进行艰苦的探索，寻找这一方法与中医学有机结合的方式和切入点，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未这样做．有人继续进行简单套用式研究，有人则就此否定分析还原这一自然科学领域通行方法在中医学中的可行性，借机更弦易辙，避实就虚。打着现代研究的旗号，套用一些现代物理学的名词，进行所谓的"现代研究"，创造出了许多新观点、新学说、新名词，如：唯象中医学、生命波、 非实物粒子、隐态系统等等，似乎中医理论中对人体内在认识的空白一个"超解剖"、"纯功能"的解释就迎刃而解了．这种现象值得我们警惕，因为这种研究并未对中医学向现代科学体系的转化起到半点推动作用，长此以往，中医学不仅不见树木，甚至只见雾海，连森林的影子也看不到，从而湮没在虚无主义的泥潭中。其实任何人都不能抹杀分析还原方法的重要性，即使是批判机械论，褒扬系统论时引扩的正反例证，如：燃素说、热素说、波粒二象性、粒子与场的相互转化等等，有哪一种不是靠分析的方法证实或证伪的，又有哪一件是靠综合演绎的方法排出来的？即使是在具体分析实验基础上的推理也逐渐为"循证医学"所代替的情况下我们再继续玩这种"空手道"，不被历史淘汰那才是怪事．
　　4.2 中医系统论的研究　中医系统论的研究是有识之士试图将中医学引入现代科学的一项宏伟工程．不夸张地说，中医系统论完成之时就是中医现代化实现之日，其价值不容怀疑．但研究中有几点需要我们注意：一是对课题所面临的巨大困难要有清醒的认识，处理不好，有使研究夭折的危险：二是要明确研究的目的，将系统论引入中医学是为了改造中医学，使其步入现代化的轨道，绝不能搞成"考古"活动，仅仅发现中医学与系统论有"共同之处"就万事大吉。因为中医学不是"金字塔"，发现其如何符合几何原理、天文规律、地理常识等等就可以了．中医学是一门应用科举，研究的目的是使其发展进步，更好地发挥临床作用，目前许多研究(文章)仅停留在"考古"水平上是远远不够的：三是不能把系统论当成金字招牌，开口闭口系统论，满足我们自己的虚荣心．不能因为中医学蕴含系统论思想就认为中医学已是非常科学，无须变革，就象我们不能因为泥土中含有铝、钙、硅等元素就认为用土坯建起的建筑是铝合金建筑一样．中医学与系统论相通，只能证明中医学这座"殿堂"设计是合理的，但高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系统论殿堂"还相差甚远．
　　4.3 阴阳学统的研究　中医界对阴阳学说的研究就是试图弄清阴现象、阳现象(包括生理的、病理的)产生的物质基础和发生、变化的机制，这是人们心照不宣的目的．运用分析还原的实验方式对阴阳本质的研究遇到了重大挫折，这成为人们怀疑或否定这一方法在中医学现代研究中具有可行性的典型事件．在这一重要事件面前，我们的确需要认真地思考、深刻地反省、慎重地结论．为什么在自然科学领域通行的分析实验方法运用于中医学却困难重重?问题的焦点到底在哪里?能否就此否定这一方法的可行性？
　　任何事物都有自身固有的规律。分析归纳法适用于整个自然科学的研究(尽管它存在不足之处)，这是自然科学领域的共同规律，中医学作为自然科学中的一员，理应不会例外。当然，这种方法可以有不同的设计、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操作方式．例如一个未知的不规则的巨大物体，要想了解它的内在成分和表面形态，能够采取的方法很多．一是采用简单直观的探针式方法，一点一点地检测，最后归纳成完整资料．也可以运用先进的光谱、声纳、遥感等技术，综合性、大范田地探测，迅速获得完整资料．与后者相比，第一种方法一是不精确，如探针探测横截面尚可，但对矢状面、斜面、球面等则不适用、不准确：二是繁琐、费时，难以满足人们的现实要求．虽然如此，这两种方法却都是分析还原的实验方法，并非前者是分析还原，后者是综合演绎。以往对阴阳学说的研究遇到的问题与上例极为相似，困难源于以下三种矛盾；一是人们试图用一种或几种物质及其变化来证实阴阳本质的幼稚想法与阴阳学说丰富、复杂的内涵这一愿望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二是简单的技术、手段与复杂对象之间的矛盾：三是漫长的"施工"过程与中医学只争朝夕的发展形势之间的矛盾．上述矛盾产生的原因一是采用的技术、方法过于机械、简单；二是阴阳学说不系统、不规范、不精确、不周延，难以用一种方法，几个指标来完成研究。这样，一项研究如能成功，只能发现其部分本质，而一星一点的发现难以涵盖阴阳本质的全貌，甚至零星发现之间互相掣肘，互不相通，导致了人们对其正确性的怀疑。但限于认识水平和自然科学的发展水平，目前又缺乏 "一网打着满河鱼"的更有效方法，于是研究胶着不前。应该承认CAMP、CGMP也好，内分泌状态也好，阴阳离子也好，它们与阴刚学说相关联的内容都是阴阳本质的一部分，但这些都是"以管窥豹"得出的结论，不是阴阳本质的全部．只要假以时日，采用目前分析还原的方法进行地毯式研究，在分析的基础上归纳出人体阴阳的本质是肯定的，必然的．问题在于中医学的发展能否无限期地等待？找出阴阳的本质对中医学的发展变革能有多少作用?在西医学对人体的内部结构已基本明了的情况下，是否有必要重复这种研究?所以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应用分析还原法能否找到阴阳的本质，而在于有无必要进行这种分析还原．如果中医学的发展无法绕过"阴阳本质"这一沟坎，就必须创造两个条件解决这一问题：一是运用更先进，更有效的技术和方法，如我们寄予厚望的"新二论"、生物信息学等等； 二是改造阴阳学说，改变其内涵庞杂，外延虚泛的"形象"，使之成为规范、系统的理论体系，以适应"机械化"作业．
　　围绕阴阳学说研究发生的种种歧见，得出的错误结论，有深刻的思想根源．首先是"自家孩子"的情结自觉不自觉地左右着我们的思想，使我们产生对外来事物本能的抵触情绪，这种情绪进一步干扰了我们对事物的正确认识：把分析还原仅仅看作是寻找"实物粒子"；把西医学的全部方法论归结为分析还原：把分析还原等同于形而上学的机械论；把中医学的全部方法归结为综合演绎；把整体观念等同于系统论；把分析还原跟系统论对立起来，割裂开来，于是得出了分析还原不适于中医学现代研究的错误结论。顺便指出，中医学对"气"的研究所遇到的问题与阴阳学说的研究基本相似．
　　4.4 脏象学说的研究　脏象学说研究的难点在于它的形成是以解剖学为基础，但它的生理功能和病理表现的划分又不依赖于相对应的解剖实休．每一个脏腑都是将一组"现象群"与一个解剖实体的名称配对而成(三焦似非亦是)．脏象学说研究的任务就是要解决这种名实不符的现象，让"拉郎配"变成"鸳鸯配"，从而使脏象理论更直接、更直观地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更确效地指导临床实践。
　　在经历了脏象学说与解剖实体机械配对式研究的失败后，人们转而求助于系统论，得出了五脏是人体功能子系统的结论，这是脏象研究的一大收获，但就整个研究而言，过分强调非解剖性则是需要注意的倾向。因为脏象系统的基础就是古代的解剖学．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古朴的解剖学知识不能完全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时，才部分放弃了结构方法转而借用了当时的社会科学知识，采用援物比类的功能方法，形成了脏象学说．从根本上讲这是一种畸形发展，足一种无奈的选择，即使它符合系统论原理，那也是歪打正着．这本应是极其明了的事情，可我们偏偏不愿承认，而是将这种无奈说成是中医学的自觉行为，古代医家自然也就成了先知先觉的圣人。这样一来，就会得出"今不如昔"的错误结论，同时让人产生一种错位的优越感，影响我们改造和发展脏象学说的决心和信心．有学者认为，是山于翻译的原因使得人们将五脏理解为解剖实体．应该承认这种影响是客观存在的，但却无法就此否定脏腑的解剖学基础。因为这种翻译的依据是中国人在解剖水平上对脏腑的具体所指，如我们吃的猪肝就是西方人说的"portliver"绝非"port heart"，古今皆然．所以说这种翻泽方法和结果是必然的、基本正确的．在经过了唐宋明清儒、道、佛教的长期"洗礼"后，脏象学说已是极为空洞、玄虚，我们今天的研究理应还其原貌并发展提高，不能再虚上加虚，这是方向性问题。否则如此发展下去，中医学的人体将是"仅由皮毛爪甲等组成的外壳包裹着一腔子"纯功能"，恐非危言耸听．我们讲中医学具有朴素的唯物论思想，脏象学说在其中占有重要甚至是首要的地位，若将其进一步"虚化"，就会愧对古人愧对来者．
任何研究都不能忽视目的，否则研究将毫无意义。如果我们不是透过现象寻找脏腑的本质，仅就其功能表象进行总结就又走到"考古"的路子上去了。脏腑、经络、阴阳气血的这种"实质"已摆在我们面前千百年了，何须费神费力再去研究?窃以为，我们在承认物质的广泛性的同时，又自觉不自觉地把物质局限在肉眼所见的范围内是造成脏象学说虚化的重要原因．就经典的解削学定义而言，脏腑具有"超解剖"的性质是严确的，但"超解剖"不等于"超物质"，而"纯功能"则有"超物质"之嫌．
　　至于将"脏象"恢复为"藏象"的见解，愚以为不然．首先它违背了文字学由繁到简的发展规律，其次是这种措施作用甚微，只能从字而上将中西医的五脏区分开来，但在语音上无法区别。你可以将心写作"心藏"，但对胃又将作何处理．笔者浅见：脏象的称谓已是约定俗成，任何文章都可从诸多方面一目了然地看出是何医之"脏"，无须再加区分，否则有"蛇足"之嫌．但如果人们认为确有必要，可否将中医五脏六腑后加一"系"字，以示区别，这样既可从文字和语音上予以区分，又体现了中医脏腑在功能上的多系统性．
　　4.5 经络学说的研究　经络学说研究评价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几乎涵盖了整个中医学学术研究中的所有问题。一是分析还原方法继续应用，但质疑、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二是系统论，混沌学说等新理论的引入为经络实质的研究开辟新途径的同时，对经络实质的"虚化"倾向日趋明显：三是就"现象"论"现象"的"考古式"研究仍然存在且时时以新面孔出现：四是将传统理论一概视为金科玉律，尊古思想仍在影响今天的研究．任何事物都必须有一个"度"，不能过正，不能因为目前的分析还原法未找到经络的"实质"就完全排斥这种方法．其实，分析还原法为经络实质的研究作出了重大贡献，首先它否定了经络实质为解剖实体的假想。其次，它为经络实质的发现不断积累着新素材，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总有豁然开朗的那一天。在肯定新学说、新探索具有积极意义的同时，我们又不能突破一条底线，那就是经络的物质性．不依赖于物质本身或其运动变化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能量变化的客观现象是不存在的．在整个中医学的研究中我们都必须牢牢把握这一点，否则就会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潭．对经络学院的研究，不能无视传统理论中的缺陷，如普遍存在的同经穴位可以治疗他经病变，而许多相隔很近的同经穴位，穴性却大不相同等问题就非常值得重视。因为这种现象提示经络的循行可能是多路径的，由此可能改变我们研究经络实质的思维方向。如果忽视这一点，经络实质的研究也许会走许多弯路．这也说明，我们对中医理论要批判地继承，这句话说的多，做的少。 
　　4.6 证的研究　证的研究既是中医理论研究的落脚点，又牵扯到整个中医临床学，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困难的根源在于证的不规范、不条理．而证的规范化研究又因缺乏明确的参照指标而一筹莫展．笔者认为，在证的研究中有两种倾向有碍研究的发展：一是过分拔高证的地位和作用．为了与辨病施治相抗衡，为了突出中医优势，人为地赋予证至高无上，不可动摇的地位．认为证是疾病某一阶段本质的全面体现，因而是唯一的、绝对的．而对证的复杂、多变、混乱现象饰以"机圆活法"，二者本身就是矛盾的．临床上十个医生九个证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种现象本身就是对证绝对性的挑战．进一步推理，如果证是唯一的，那么，按照这种机率，中医治疗的有效率仅在10％左右，这显然与临床不符。由此证明，对证的地位、作用有待重新评价．通过"四诊"辨出的证并非绝对的、唯一的．因而也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二是研究存在的理想化倾向．这种倾向是伴随着对西医造模方式的排斥而产生的，并与方剂的研究相关联．主要观点是证的模型要符合中医辨证模式，与此相配套的方药要符合辨证施治的对应原则．这种愿望无疑是正确的．但却过于理想化，难以实现．因为在低级动物身上造人的"证"是现有技术和能力所难以实现的．首先"外感六淫，内伤七情"的致病"方法"无法实施，其次即使实施也难以在动物身』：实现所需的模型，再次是即使能够实现也难以按证的要求表达。例如小柴胡汤证，"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这些"指标"如何获取？更遑论舌苔脉象了．看到有人竞在大鼠身上造出"肝郁症"等模型，实在让人惊诧不已．以愚之见，这种研究只是一种良好的愿望而已，现在实施难取片效．
　　5. 中医学发展思路
　　5.1 发展的目的　既然现代西医学正一日千里地迅猛发展，既然这种医学已承担起了人类社会祛病健身的主要职责，有朝-日，它独立地、游刃有余地承担起全部职责应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为什么不能墨守成规，甘当配角，适应这种形势?为什么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高举发展、改革的大旗且矢志不渝?难道这仅仅是为了保持这一"国粹"，为了满足中医界的"怜子"情结吗?如果是这样，中医学的改革就是一项毫无意义、劳民伤财的闹剧．因此，必须将中医学发展、改革的目的、意义讲清摆明，以消除部分人的糊涂认识．停止中医学的发展或彻底放弃中医学有两个前提；一是中医学的理论体系是落后的、没落的，无发展前途的，其临床价值是虚无的或微不足道的；二是西医学的临床功能已经或即将全面取代中医学．但事实上中医学在理论体系和临床价值上有许多西医学无法比拟的优势，在一定意义上讲，它的发展可以为西医学的发展起到"引路人"的作用，从而大大简化并缩短西医学的发展进程．从现实情况看，除非相关科学有出入意料的发现或发展，西医学要在短期内取代中医学是不可能的．如果放弃中医学的发展，放弃让中医学发挥更大作用的努力，放任并等待其消亡，我们这一代人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发展中医学的目的就是进一步发挥中医学的优势和价值，使其对整个人类医学的发展起到应有的排动作用，为人类健谈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所以说，中医学的发展意义重大，价值重大，不容怀疑．
　　5.2 发展的条件　中医学要发展，要真正实现现代化，无疑是一项旷古绝伦的系统工程，任务繁重，困难巨大，必须创造适宜的条件，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方有成功之可能。发展的外部条件有三：一是宽松的环境．不能想象让中医医院、中医工作者为"生活"而打拼的同时，拿出精力发展中医学，这是基本条件；二是健康的环境．主要是遏制并消灭目前不断蔓延的打着中医旗号的欺诈性医疗行为，提高社会对中医学的信任；三是强有力的组织保障．首先要排除左的、右的特别是形左实右、形右实左思想的干扰，制定科学、完整的发展规划，并通过行政的力量或手段干预实施，否则再象现在这样无休止地争论，各自为政，力量分散，难成正果。发展的内部条件是整个中医界必须动起来，一是中医工作者要热爱中医事业，这样才有发展的热情和积极性，但这种爱必须是智爰而不足溺爱；二是中医队伍内部要有紧迫感和危机感，一切为了改革发展的总目标，且莫在科研上满足于现代手段的"考古"，临床上不中不西，敷衍应付。有了上述条件，中医学就有了发展的希望．
　　5.3 发展的道路和目标　中医学的发展道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设想，但最合理，最现实的只能是一个．目前来看，主要有三种：一是保守的观点，即以中医学的传统理论为主体，以经典的东方文化为标准，去伪存真， 去粗取精，巩固中医学的"真谛"，再凭中医学独特的优势和魅力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曾有人乐观地认为，二十一业纪是中医学的时代．理由有二，一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医学千百年临床实践的有效性证明了中医理论的正确性和科学件；二是越是民族性，越具有国际性．这两点貌似有理，实则不然。因为有效性不能等同于科学性和先进性，"钻木取火"对人类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排动作用．我们今天还能再坚持这种方法吗?民族性与国际性的联系是有条件的，一是这种民族性能够溶入国际性中，如以中国传统数学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数学机械化"．二是这种民族性的东西具有观赏、玩味的价值，如工艺品等，但中医学不具备上述特点．很显然持此论者未把中医学做为一门应用科学来对待，而是等同于古董、文物、工艺品了．试问，现代西医学风靡全球难道是因为它的民族性?保持中医特色和纯洁性要有一个度，不能将现代科技视为异端邪说而故意予以排斥，这样固步自封，画地为牢，还谈何发展?试想一个自绝于现代科学的事物能是有前途的事物吗?第二，是急进的观点．即以现代西医学的理论来改造中医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显然，如此发展中医学将不复存在．第三，是稳健的观点，即以中医理论为框架，运用现代西医学知识来改造中医学．虽然这种努力得到的是"结而不合"的尴尬结果，但这种思路和目标无疑是下确的．
　　现代化的中医学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呢?仍然把中医学比做一座土木结构的殿堂，它的长处如前所述，是建筑合理，能御风寒，不足是坚固性差，功能有限，难以用新材料来加固改造．要改造这样-座殿堂，目标应该是明确的，即保留建筑合理的优势，保持抵御风寒的功能，在不使殿堂倒塌的前提下，用钢混结构代替土木结构，使之更坚固、更美观、更实用，而且可随时根据需要用新材料来嫁接改造，使其永远立于"不灭"之地．
　　所谓的建筑合理，是中医的整体观念。整体观念体现在脏象学说和辨证施治等理论中，因而需保留。所谓的土木材料，则是以传统文化为基础，以思辩推理为方法产生的与自然科学格格不入的理论、方法和语言．所谓钢混材料是现代科学(自然科学为主)的知识、术语、现代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二者"置换"之后，中医理论(脏象学说，辨证理论)将是崭新的，能溶入现代科学体系的，而且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然科学理论，具体系将是开放的，能博采众长的体系，其标准将是符合现代科学规则，能为现代人所接受的标准，改造成功的标志是术语的转变。这种由传统中医学的精髓与现代科学强强联合而产牛的中医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中医学．毋庸讳言，中医学改革发展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送走传统中医学，催生现代中医学．人们习惯于将现代西医学称为现代医学，这是不全面，不公正的．现代医学应包括现代中医学和现代西医学两个部分，缺一不可．
　　5.4 发展的步骤方法　第一步是正本清源。统一分歧的理论，剔除玄奥的学说，明确不定的内涵，限制虚泛的外延，目的是让中医理论实现传统意义上的规范化、系统化，尽量适应"机械化作业"的要求，提高现代化改革的可操作性．这一步采用的方法主要是以经解经和临床验证，对脏腑"剪枝"，对证"减负"将是重要内容．需要指出的是，建国后中医工作者在这些方面进行过自发的、大量的、有价值的探索和努力，但这些成果未受到应有的重视，这既是对广大基层工作者劳动的轻视，更是对中医财富的极大浪费．要解决这一问题，需要行政的于段和力量． 第二步积累材料．在这一阶段要树立大医学思想，要明确西医学乃至整个现代生命学的知识都是人类社会的共同财富，不能分彼此，不搞自我封闭．要学会"拿来主义"，让他山之石为我所用．这一步的目的足以中医学的躯体现念和唯物辩证法为指导，以现代生命学为基础，充分运用分析归纳的方法，发现并积累能适应中医学"建筑设计风格"的"钢筋、水泥"材料。具体设想是以中医学的脏象学说和证的理论为"路径"，以西医学实证医学知识为"支点"和"参照物"，寻找各"路径"具有的解剖、生理、病理学"构件"．例如，有人研究发现中医肝脏的生理学基础是平滑肌系统．虽然中医理论的不周延决定了肝脏不可能恰好与平滑肌系统相对应，但这种研究起码说明了肝脏的部分功能与平滑肌系统的部分功能相重叠．可以把脏腑或证看作是一条条"光路" (不是现实的路径)，凭经验我们已经知道每条光路上的物体都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但尚未完全了解这种联系的内在原因和本质．当我们借助合适的工具实地考察后发现，光路原来是"截取"了部分山丘，部分平地，部分水泊．"补脾益肾"原来是用山丘的土石填埋了过宽的水域，"温阳补气"原来是烘干了泥泞的土地．当材料积累到这一步，我们就有条件更好地运用中医学理论体系造福人类．就有可能根据中医的理论知识发现人体中隐藏的"未知数"，即各系统、各部分之间在生理上的相互联系，病理上的相互干扰，治疗上的相互利用．就有希望使方证之间达到严格的、明确的、有理有据的，经得起重复的嵌合．就能使中药辨证施治实现规范化操作，西药的辨证用药成为现实．就会发现更多的"心钠素"，"胆心综合征"之类的东西。
　　第三步是材料置换。将积累的"钢混材料"与中医学原有的"土木材料"相置换，使中医学的理论、语言符合现代科学规范。用"置换"一词来说明这一过程也许并不恰当，因为要使这些材料与中医理论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需要大量细致复杂的工作，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上述发展模式是让中医学走向现代化，由"前科学"、"准科学"转变为真正科学体系并获得不朽生命力的必由之路。它与目前的中西医结合模式有着根本的区别：前者是以中医理论为基础、为框架、为指导，主动地、系统地、整体地、有目的地、由纲到目地吸收现代科学知识为我所用，重塑中医学．而后者则是被动地、零散地、局部地，机械地、由目到纲地运用西医理论改造中医学，因而不中不西，结而不合。
　　5.5　中药方剂学要同步发展　中药方剂学必须与中医理论同步发展，这其中有两方面的含义，如果中药学的 

　　发展落后于中医学，现代中医学将失去自身的武器。相反，如果中医学的发展落后于中药学，那么由现代科学"造就"的现代中药学必然要摆脱传统中医学的指导，出现由先药后医到被动地、非人为地弃医存药。
中药方剂学的发展已有了太多的争论和探讨，但有一点是不容回避的，分析还原，找出中药的基本成分和方剂的作用基础是不可逾越的阶段和过程。没有这一基础，中药学就不可能成为现代中医学的有力武器．现代中医学就只能是空中楼阁，无所作为。随着计算机工业的发展，随着生物信息学的进步，在较大范围内对中药方剂进行分析研究已成为可能。步骤可由简到繁，沿着单味药→对药→经方→时方这样一个顺序，坚持不懈地搞下去，积腋成裘，功到自然成。 
　　总之，只要我们认清形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我做起，中医药学现代化的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宽阔的，成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