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一个很市井的名词;凯恩斯,一个很学院的名字。把两个组合在一块,造句出“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会是怎样一个效果?
从语法角度看,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别说是遇见凯恩斯,就是遇见美神维纳斯也合逻辑;而从命题真伪看,这话就会有问题,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它的机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是发生在韩国民间小说春香和李梦龙开的年糕店里,除了无机率就是下不可思议。当然,对柳泰宪来说,创作《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可不是为了出于历史考据(确实也无历史可言),他的想法很简单,用他的话来说,“写一本世界上最容易懂的经济学书籍,并试着传达生活中容易理解且易于吸收的经济学概念”。一个象征日常生活,一个象征经济学知识,小吃店和凯恩斯的“讨巧”搭配,说白了,让那些想学习经济学却又不肯下工夫的人能懂一些基本知识。譬如,成本、供需、汇率、基金、消费函数、金融工具,等等。普及知识却是点到为止,面向大众所以形象生动,这不失为入门读物的一种写作策略,《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便是如此。
和早先那本《拯救亚当·斯密》的构思有点相似,柳泰宪这一次也玩了一招“托古说今”或“借尸还魂”的手法。在《拯救亚当·斯密》中,作为现代经济学奠基人的亚当·斯密在天堂过得并不开心,尽管后人不断在谈论他,崇拜他,但人们往往并不了解他思想的真谛因而多有误读。后来斯密借罗马尼亚移民机械师哈罗德·蒂姆斯的身体来到美国,找到主流经济学家理查德·伯恩斯博士,向他倾诉心声,使自己的思想得以正本清源。而到了《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柳泰宪并未有心去杜撰个魔幻小说,好让凯恩斯在故事文本里得以“复活”,他只是时不时地拿李梦龙和成春香开炒年糕店为例,来辅助介绍经济学知识、概念。而之所以选李梦龙和成春香而不是大长今或其他,选炒年糕而不是炒板栗或蛋炒饭,作者考虑到的是受众的问题。毕竟,前者是韩国古典名著《春香传》中的男女主人公,后者是韩国人爱吃也常吃的食物,如此一来,有利于拉进与读者的距离,这是一种聪明的写法,也符合这本书最初的形态——先是在网络传播,后来才结集出版。
至于这本书内容,为什么是遇见凯恩斯而不是马歇尔、弗里德曼、科斯甚至其他,这跟作者想介绍宏观经济学的出发点有关。稍微了解经济学的人都知道,凯恩斯可以算作是宏观经济学的奠基人。在20世纪20年代末期,发生自美国的大萧条横扫全球,将全世界拖入了经济崩溃的深渊。之前,那些“供给产生需求”、“只要做出来就卖得掉”等理论在残酷的经济现实面前变得黯淡无光,即使按照经济学“开山祖师”亚当·斯密“某些时期可能发生库存,但最后还是能再销售出去”的看法,对于大萧条也是无能为力。时势造英雄,英雄助时势,在这个时候,凯恩斯的出现对于改变世界是一个契机,对于经济学发展是一个转机。柳泰宪在书中写道,凯恩斯开始活跃的时代,正是“大量消费,大量供应”的社会形态刚成形的时候。那个年代几乎人人都有汽车,更能在购物中心随心所欲地买东西。再也不是先前只要做出来就能卖得掉的“贫困时代”。如果还是沿用过去的观念,即“供给决定需求”则势必会带来问题甚至灾难,于是凯恩斯便积极主张,政府不应该蹲在角落默不作声,而是应该积极介入在需要的时候干涉经济活动,包括造路、建设工厂、修建水坝、发行债券等等。此时,宏观经济学也就应运而生了。正如谈经济学产生绕不开亚当·斯密,谈微观经济学绕不开马歇尔一样,在宏观经济学的征路上,遇见凯恩斯是一种必需。
在这本书里,除了通识性地介绍宏观经济学“不得不说”的知识之外,作者还在每一篇之后都附有“在小吃店遇见有钱人的故事”。这一节是把本篇所学到的经济学知识与经营致富之间的关系联系在一起,告诉读者如何从所学中学以致用。如,先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当有钱人;想致富,就去学着了解经济的脉动;建立正确的消费文化;要多方涉猎各种投资渠道;致富没有捷径;投资金融商品,应先考虑利息,等等。对于凯恩斯的经济学说,作者在一方面介绍普及的同时,另一方面倒也坦白得很,“我的心愿是个俗气、而且不可能成真的梦——那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成为有钱人”。作者的这番“实证主义”言论倒是颇为讨好大众,尽管有些功利主义,但换个角度也能理解,学经济不要经济那该如何是好,或者,因为爱钱所以更要学好经济,这都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当然,也别被书中不断向你灌输的“发财致富”的观念而乱了阵脚,失了判断。正如你学好经济学,知道为什么失业,还是不能保证你不会失业一样,即使读透了眼前这本书,也顶多使你在宏观经济学领域有个入门。前路漫漫,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过,把它作为开始认真阅读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之前的铺垫倒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韩】柳泰宪:《在小吃店遇见凯恩斯》,中信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定价:2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