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评录53 中美温吞关系背后的鸿沟


    刚刚过去不久的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而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中与在韩就天安舰事件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则更显出美方一些意味深长的动机。看来,此次以200众美国高官与精英参会的阵容,颇有一些刻意高调之意,而在人民币升值、中国市场经济地位、放松出口管制与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等重大议题上对中国引而不发的姿态,以及中国新闻传媒的某种刻意平常,造就了中美关系最微妙的悬念,并将双方不约而同的克制和背后的试探呈现于世。在我看来,此次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与其是交流,不如说是相互探底,表面上是来往,实质上是角力。


    这场角力,立即在韩国天安舰沉没事件上表现了出来。美国坚定表示了对韩国盟友的全力支持,与此同时,F-22战机已飞临预备战略空域,这样的态势,不仅彰显了美国立场,同时也为28号中国总理温家宝参加首尔的中日韩三国首脑会议创造氛围。而韩朝日趋尖锐对立的态势,中国又将成为怎样的一个推手?这是美国乐于见到并精心设定的一个局。


    如果有两个重要人物,代表各自不同的利益,走到一起并没有谈出什么,那么,人们就要当心了。既然在台上没有观点交锋,那么就意味着台下都有观点的强硬。这次中美对话,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意思。美国人说:中国你好,听说你崛起来了?我来看看。中国人说:欢迎参观,祝心情愉快。美军太平洋司令威拉德这时还接了一句话:欢迎中国未来的航母访问我们夏威夷的司令部。


    从这一意义上,可以看到美国对于中美关系的战略主动,而中国则显示出隐而未现的被动和某种情绪抵抗。联想起世界纷纷传言的老大与老二的关系,显然,中国已经开始从过去的韬光养晦来到了一个其实并不很适应的新舞台上,聚光灯太亮,观众太多,评价与议论亦多,而自己究竟要扮演怎样的角色,说怎样的话,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有时用力过猛,也会出些洋相,而过于沉默不语,世界也有微辞。而中国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突然而至的老二的位置,更想找到一些老大的感觉,所以,既有心理的不平衡,还有一些新上位的忐忑。这就有点像是一个突然暴富起来的中国人,一下子被大家看中了,当选了政协委员,戴上了大红花,要对着麦克风说话话了,一下子,会有很多的不适应。想想自己除了一些钱,还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更多发明创造,不就因为下力气的活做得早些而挣了钱。因此,这个世界舞台上,还不能排除掉中国历来的自卑。


    很多人,对中美关系,以及对美国的认识,大抵只是资本雄厚和大城市的印象,而不长的历史上也曾是伙伴,后来是敌人,所以导致对美国的印象含混不清和定位缺失,便干脆用情绪化来对待了。今天山姆大叔对我好,我就赞,明天不待见了,我就骂,中美关系史,大概如此,并无什么太多含金量。


    而在更高战略层级上,我们对美国的关系,也只限于意识形态对抗的认知和权力的消长上,而缺乏更多有关理念、文明价值观、人本性格的审视。或许,我们本身都缺乏这样审视的机制与功能。所以,我们尽管可以观看美国总统竞选直播,但却难以真正理解竞选的主题、意涵和文化,更难理解最后人人都要说的“上帝保佑美国”的祈祷。当然,我们也很不懂政治为什么会与激情和梦想有关系,我们更不能理解它的政治要反复推崇自由、民主和平等,这些东东,在我们中国,都是禁语,都是不能说的。因此,中美的关系,要建立在这样一系列不懂不解不知上,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全世界人都能够猜想得出来了。


    因此,中美关系的温吞,某种时刻的强烈敌意与对抗,某个时期的短暂蜜月,其根本,皆是基于中美在相互认知上的鸿沟,而进一步讲,造就这种鸿沟的,更多是中国自己的不开放和自设的禁锢。


    也正是因为这种自设的禁锢,以及自闭的主流意识,使我们在面对世界包括美国时,都缺乏应有的观察与广泛的涉猎。我们过于现实,也太过于实际,除了我们根深蒂固的保守观念外,我们还有着一种集体的传统虚荣,这种虚荣,反过来也造成我们很难有主动的学习与开阔的胸襟,更让我们忽略正常交流而喜欢偷学偷用,中国的山寨发达、盗版盛行、学术大抄、官样文章通用,说明了这些。


    所以,除了干掉印地安人的故事之外,我们完全不会理解美国的历史,更不了解他们的开疆辟土的开拓精神,不了解他们的激情与梦想的生命原动力,当然,对于五月花号所创立合众立国的独立精神,就更加不明所以了。今天,我们只知道美国人爱消费,爱创造,爱出新,爱出奇,只知道美国有苹果微软,有好莱坞有华尔街,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长在那里而不长在中国?


    所以,我们只知道美国人很霸权,却不知道美国人更文明,如果有任何一个中国贪官出现在美国,肯定会被众人所弃。我们以为我们最尊重历史,然而却并不懂得历史,更不知真正的历史往往被美国人所研究所关注。我们以为我们很有文化,却不知文化早已失传,更不知道美国在并不长的历史中如何培植自己的创造文化与信仰、社会共济价值观和互助精神。我们以为自己足够慷慨,足够优秀,却不知美国人更慷慨,更大公无私,他们的儿童和青年更优秀。在这样的自闭世界里,我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好,别人的坏,也就失去了自查的能力和进一步成长的机会了。


    鸿沟如此深大,早已不是权力的角力与利益的纠葛,而是文化与文明程度的悬殊。面对这样的悬殊,心理上的对抗,只能说明我们的愚陋,而从经济上相争,则只能说明我们的浅薄,至于要在政治意识形态上争锋,则更会是捉襟见肘,所以,我们的官员是断不能与美国的官员同台演讲的,因为那只会让我们中国人自己看了都会觉得丢大脸。因此,中国关系的温吞在我看来,美国人温吞,是矜持的礼貌,中国的温吞,则是复杂的心机。如此两类不同的文明,要真正达成理解认识,都需要学习,而更多的,是中国自身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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