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白马关当成美人关■ 洪烛

 

        白马关

“桃花开了！”有人邀请

我去白马关

“梨花开了！”又有人邀请

我去白马关

“油菜花开了！”不断地有人

邀请我去白马关……

 

我去白马关，没有骑白马

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步行上山

我不是王子，但还真想瞧瞧

白马关是否拴着一匹

属于别人的白马？

 

我把白马关当成美人关

 

我看见桃花是红的

梨花是白的，油菜花是金黄的

白马关我只去了这么一次

却像去了三次！因为同时见到了

向我发出邀请的三个人

 

每个人都觉得我

是奔着她去的

 

每朵花都觉得自己

是惟一的

 

        参观四川才子李调元醒园

是你该醒醒了，还是我该醒醒了？

那个提醒我们走快点的人

自己却走不动了， 他睡了

 

是主人该醒醒了，还是客人该醒醒了？

——主人梦见了走来的客人？

——客人梦见了醒来的主人？

 

我在他的梦里面走来走去？不，是我

梦见了这座并不存在的园林

以及这个做梦的人？该醒醒了！

 

几尾观赏鱼在水池里一动不动

像是画出来的，该醒醒了

星星在酒杯里泡了一夜，该醒醒了

我看不出假山石的假，认不清

门匾上刻的字，听不懂当地的方言

该醒醒了！我已不是第一次来

也不是最后一次离去

 

这次来的正巧是三月，花该醒醒了

醒来的花才无愧于自己的名字

 

我梦见所有的花集体醒来

可当我醒来，有些花又睡去了

 

        略坪镇的长啸台：喊山

他站在这座山上向那座山上喊　

是在喊站在那座山上的人？

那座山上没有人，说明他

是在喊那座没有人站着的山？

那座山上没有人，能够听见吗？

那座山能够听见有人在喊它吗？

 

他用大嗓门，喊着一座空山

他用大嗓门，喊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喊着喊着，他的嗓音变高了，他也变高了

喊着喊着，山就变矮了

两座山的距离变近了

 

我听见他喊，就仿佛看见他喊的人

他在喊谁？喊的是我吗？

离开那里很久以后，我总是听见

有人在喊我！高一声低一声的

 

已经看不见这个喊人的人了，我仍然

觉得自己正是他喊的人

不，我也想陪他一起喊！

                【2010年3月于四川罗江诗歌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