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庄子·逍遥游 第四讲 尧舜禅让天下的故事


             禅说庄子·逍遥游

          第四讲  尧舜禅让天下的故事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在上古三代是禅让制度,尧舜禹三代都是禅让,所以这方面的故事也特别的多。特别在《庄子》里多次谈到了尧舜禅让天下的故事,这里是讲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是何许人呢?许由当然是传说中的隐士,而且也是神仙。尧让天下于许由也是有他的道理,这其中道理在下面就说得很清楚、明白。

 

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晚上我们打着火把行路,那是需要的。晚上我们开灯,是工作生活的需要。但是太阳都已经出来了,或月亮都出来了,我们还需要打着火把上路吗?火把的光面对着太阳或月亮的光,难道不感觉到害羞吗?难道不感觉到多余且无用吗?这是一个比喻。

 

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广东这几年也经常干旱,北方也经常干旱,干旱的时候就要抗旱,想方设法寻找水源,把水调动起来,给庄稼一点滋润,但是及时雨已经来了,大地已经滋润了,我们还拿着水龙头给庄稼灌水,那不是犯傻吗!不是白费功夫吗!我们经常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而不做雪中送炭的事,用《易经》里的话来说“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但是很多人就不知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的道理,总是在画蛇添足,干一些不必要的事,这就不好了。就像吃饭一样,两碗饭吃到肚里边,饱了嘛,就不吃了嘛!再吃、再吃、老劝人吃。喝酒嘛!喝到量就行了嘛!继续喝喝喝。有些人已经拿到很多文凭了,还在追求文凭,博士文凭都拿了好几个了,还在拿文凭,拿那么多干什么呢?不如节约点时间干自己的事,享受生活多好啊!老是这么辛苦干嘛呢?没有必要。

 

这几句话在禅宗里就演化成更有名的了。比“如头上安头”,你本来就是这样了,为什么抱着娃娃找娃娃?干这些多余的事呢!在参禅悟道上、修行上,我们总是做无用功。比如说道家的丹道,要修通大周天,大家想一想,婴儿时大周天是通的,他不用鼻子呼吸,他是靠母体脐带里的血液给他供养。他通过胎盘与母体沟通,进行新陈代谢,所以婴儿就不用鼻子呼吸。但是道士们觉得这不可思议,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修炼呢?所以就有了龟息法、大周天这类功法。这样就违反自然了,所以庄子的思想和丹道家、神仙家的思想还是有区别的,庄子就是顺其自然。人已经开了七窍了,我们还要屏住呼吸,怎么行呢?那个肚子就是要吃饭的,后来发展到七天不吃饭,一个月不吃饭,玩辟谷,没有这个必要嘛。如果你身体太胖了,一、二百公斤了,成累赘了,需要减肥,需要限制饮食,限制摄取量,这是可以的。但如果你刻意去玩这个就不好了,明白于此,我们就要顺应自然,时节因缘来了,该干什么事就干什么事,我们不能在时节因缘上锦上添花,去画蛇添足,这就叫犯傻。

 

当然,这节寓言的韵味还在另一个层面上,是对尧让天下于许由而做的一个比喻。“夫子立而天下治 ,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尧帝把这个道理讲了以后,就说:“如果把你立为天子,那么肯定天下就大治。我在这里是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感觉很羞愧,感觉自己不够格,自己不适合天子,所以请你到这里来当天子,那么万民就折服。”他想通过这样的说辞,让许由来当天子。但许由本来就是一个隐士,他也有他的说法。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许由的话非常有道理,毕竟尧是中国上古的圣君,尧舜时代天下大治,是作为中国四千多年来封建统治的典范,“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都希望自己的君主成尧舜,当皇帝的人也希望他的臣子把他歌颂为尧舜之君。尧舜之君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要有爱民之心,实施无为而治,更为突出的是搞禅让制,不搞世袭的家天下。自己内心情感上心系民生,在事功上做到尽量不干预社会,不干预老百姓,最高权力又能举贤以代,这就叫尧舜之治。大治无功嘛!所以尧舜之治被后世作为中国历史上理想化的一个制度。当然尧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所以许由说:“你已经把天下治得非常棒了,非常好了,还需要我来代替你吗”?

 

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我这是不是欺世盗名吗?你已经把天下治理好了,让我来担这个名,让我来治天下,这个功劳不是我的,我来捡现成、摘桃子吗?这不行。

 

名者,实之宾也”,这里就提出了中国哲学史上二千多年来非常重要的概念——“名”与“实”。刚才我们那位《南方都市报》的人就谈:唉呀!有时道上的和说的是两回事,好像道上理解了,但实际上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这就是名实问题。名就是概念、理论的东西。实,本来就是那个样,实实在在的、体上的,也是实践上的。但有名必然有实,有实必然有名;实是体,名是表;名是它的外表,实是他的实体。所以名者,实之宾,名是客人,实是主人。这里的关系是宾主关系、体用关系、体相关系,这里是指体相关系。

 

所以“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当然,也可以这样说,我是你的影子吗?我来捞这个虚名吗?我又没有做这个事,凭什么承担这个礼遇呢?我没有做这个事,凭什么拿这个俸禄呢?所以,他就把这个完全推掉了,而且推得堂堂皇皇,理直气壮。

 

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这个道理我们经常见到,《红楼梦》里也常用这样的语言,从南北朝到唐宋诗歌都经常用庄子的语言,“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你就是到了紫禁城,有上万间房屋,皇上轮着睡的也就是那么几套房间,皇帝真正睡的正室,还没有现在这个房间大。说老实话,如果一个人的房间比我们现在这个讲堂还大的话,在里面睡觉,那是睡不踏实的。有个十五平米、十四或者十二平米就好,九个或者十个平米,那就小了点,有点憋气;如果二十平米以上的房间,那又太空阔了。一张大床,宽不过一米五,长不过二米,对不对?空间太高了,太大了,睡着空空荡荡的,心里也不踏实,从风水角度上讲也不吉利。办公室也是这样,有些老板的办公室有一百多平米,要这么大做什么呢?又不是做会议室。藏不住啊!你自己凝不住啊!办公室也是根据自己企业的大小,每天来往人员的多少而定,有二十几个平米就足够了。一百个平米,二百个平米,又不是皇上在太和殿上朝。太和殿大都是举行典礼时才用,像天安门广场也只是举行大型集会才用一下。皇上真正办公的地方,像养心殿、上书房也不大,也就这么大一间房,皇上就在榻边上,设一个小几案,把一些内阁大臣呼唤过来,议议事而已,也没有那么大。

 

有句老话“日食三餐,夜宿八尺”,我们过日子,晚上就是八尺的一张床,白天吃饭就是三餐,你又能吃多少?所以“鹪鹩巢于深林”,哪怕是在一片广阔的森林里,它所栖息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枝头而已。田鼠在河边饮水,它不可能把长江大河里的水喝干嘛!它只是解渴而已,还能把肚子撑破吗?我们每天所面对的,就是现在,永远都只能面对一个现在。所以别去奢求未来,也别去纠缠过去,我们面对的只有现在。这是非常重要的思维方法,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方法。不管是“满腹”也好,“一枝”也好,都是面对现在。你只能面对现在,就这么一个时间点,是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精神唯一得以依傍的地带,一旦离开了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活就失去了依靠,就全部崩溃。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要在名上、利上去折腾,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当然,这并不是说不让我们去当官,不去发财了。该当官的,好好地去当官;该发财的,好好地去发财,这并不矛盾。但是你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你在升大官、发大财的时候,就不会打妄想了,就会各就各位,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反而能把自己的工作干得更好,干得更棒。

 

“不过一枝”,我们栖息的地方不过一枝,你当了市长不过一枝,你当了省长还是一枝,全世界这么大,即使你当了地球的球长,你在宇宙之中,还不是一粒尘埃而已嘛!有什么不得了的。但是该干的事还是要干,如果说,这一枝我不要了,不要了,你到什么地方去休息呢?不到河边饮水,渴死了,那也不行啊!水还是要饮嘛!钱当赚还是要赚,并不是这些就不该做了。有些老总听了我的话就吓住了,哎呀!不敢去发财了。还是要鼓励当官,鼓励去发财,关键是要定位,不要乱打妄想,一定要把这个料理好。

 

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许由就对尧帝说,我呢!不需要去治天下,我是一个隐士,皇上你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个差事、这个职位。因为我的本性,在三界之外,我不需要代你治天下,因为你已经把天下治理得很好了。就像我请客,等大家都用过餐了,我再来请大家吃饭,不是多余的嘛!“予无所用天下为”,你还是回去,我不需要天下,天下又不是我的,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下面又说:“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就是说庖人——厨子虽然有时因祭祀不能下厨,但是这些祭司,尸祝就是古代的祭司,做祭祀活动的司礼者、主持人,他们不会“越樽俎而代之”的。尽管厨师能罢工,包括县长能罢工,你不可能让宰相代理某个县的县长嘛!那不可能的。各就各位,各人做各人该做的事,所以“越俎代庖”这个成语就是从《庄子》中来的。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各就各位,社会上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可缺。另外还有一句话“隔行休贪利”,不能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前面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小知安住于小知,大知安住于大知;小年安住于小年,大年安住于大年,这样才能万象纷呈,才会万紫千红总是春,才有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各人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我们在社会生活之中,别去苛求社会,别去随意指责社会,也别去任意地指责他人。用六祖大师在《坛经》里所说的“只问自己过,莫管他人非,他非我不非,我非即有过”,要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时节因缘的关系。如果我们把这些关系理顺了,就没有什么窝囊事了,心里就不会憋气。有的人老是自己的事情干不好,眼、耳却总是盯着别人家里,总是看着别人家里的锅,看着别人屋里的事。看着别人的是非,关你什么事!没有你的事,自己老老实实过日子多好啊!所以“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这里是很到位的。《易经》里谈知位、守位,庄子也在用他的道理阐述《易经》艮卦的道理。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 ,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热。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庄子》中有很多寓言故事,我们可以把它作为禅宗的公案来读。肩吾是俗士,但接舆和连叔都是庄子笔下的高士、奇士,他们撞在一块时,就谈了一个在中国二千多年来津津乐道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什么呢?就是肩吾问连叔所说的:“吾闻言于接舆” 。读过《论语》的人都知道,孔夫子周游列国时,到了楚国,遇到一个很狂放的人拦住了他的马车,并对他唱了一首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当然,在《庄子》一书里,接舆对孔子说的还更多。

 

接舆在《论语》里是实有其人的,但在庄子笔下就作为一个神仙级别的人物了。肩吾对连叔说:“有一次我很荣幸地碰到了接舆这位神仙,但是听了他的话,我很不明白。他说的话给人的感觉是大而无当”。听了一堆太大太大,且不着边际的话。

 

“大而无当,往而不返”,我们平常生活中也常听到一些朋友说话是“大而无当”,说得天花乱坠的,这样有什么用呢?没用。什么叫“往而不返”,就是没有实践性,不可重复而得以印证的。对这样的话,听了就了,千万别当真。以前在总结儒释道三教的时候,明末清初三大老之一、中国思想界著名的王夫之先生,就对儒释道三教作了评判。他就说,儒家的宗旨是什么呢?“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这是张载在《西铭》里的话。我存在,我就要随顺时节因缘,很本分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吾宁也”,哪怕我去世了,但是我很安心。安心本分地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这是儒家的宗旨。道家的宗旨就是“循生执有,物而不化”。这是道教讲究长生之说嘛!希望肉体成仙,他因循自然之道,执有,要把我们这个肉体执着住。物而不化,要达到长生久视的这么一个状态。佛教呢,“语寂灭者,往而不返”。搞佛教的人就是谈寂灭,什么叫往而不返,就是入无余涅槃了,就不再回到世间了。就是彻底地超脱人世间的这么一种社会状况,超脱于五浊恶世。

 

“大而不当,往而不返”,这里实际上有很深的意义,不像我们看白话的翻译那样的“漫无边际呀!不切实际呀!”他觉得很惊讶,很惊诧!“大而无当”大得横空出世,天马行空,的确给人一个很震撼的感觉。“往而不返”,因为它表现的境界,的确是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经验所不能把握的。

 

于是乎“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他说:“我听了他的话很震惊,就像银河倒悬,无边无际啊!”大家要知道在中国语言里,河是黄河,汉是汉水。但是河汉连在一起用的情况呢,在《诗经》、《楚辞》、《汉赋》等文学作品里,河汉连用都是指天河,也就是指银河。所以在我的诗词里经常用河汉两个字,别人问是什么意思呢?河汉就是银河。因为太高、太远,而且无边无际。我们在广州天晴的晚上,找一个没有灯光的地方,也可以看银河,那真是灿烂,是无头无尾。一年四季,你也没法看清银河的全貌,因为太阳、地球在整个银河系里处在一个很可怜的地方,既不居中,也不居外,无法一览银河全景。

 

为什么“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接舆给我介绍的这些东西,在我们社会生活中根本没有经验,而且找不到例子,而且非人之常情可以摸索这个东西。于是乎连叔就问他“其言谓何哉?”你说一说这个话怎么回事?下面肩吾就向连叔转达了接舆的那些语言。那天那个天彤打电话问我,阿春给他发了一个短信,把这一段发给他了。他就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就要讲这一段”。这一段就是中国二千多年来,大家津津乐道,特别是道家里讲修行的,经常把这段拿来作证明,作为一种境界,你修为的本事怎么样?就要看这一段了。

 

楚狂对肩吾说了些什么呢?他说:“楚狂接舆给我谈了这么一个事”,在“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在《山海经》里有四处写到“藐姑射之山”,一处是在海外,三处是在海内,其中之一就在山西平阳,就是尧的都城,在汾河的北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这个神人居焉的“藐姑射之山”,肯定是在大海之中,就像在战国时期传说的“方丈、蓬莱、瀛洲”这海上三神山一样。藐,是荒渺,遥远难及的意思;姑,姑妄言之;射,影射、暗示;庄子用词就这么刁,这么妙。

 

遥不可及之处,有这么一座姑射之山,在这个山上有神仙居住。佛教说有西方极乐世界,在道教里,他们认为昆仑山是神仙的洞府,那是比玉皇大帝,比瑶池更加神圣的地方。这个神人是什么一个状态呢?“肌肤若冰雪”,我们经常形容有的美人,美得肌若凝脂。我们都知道和田玉、羊脂玉,那是非常润,就像炼乳一样。我们想“肌肤若冰雪”,并不是说她是一个冷美人,白雪公主,也不是,冰雪就是指肌肤若凝脂。

 

淖约若处子”,尽管不知她活了几百岁、几千岁了,但是她非常年青,就像小姑娘一样。另外她“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她吃什么呢?她什么都不吃,五谷杂粮她是不吃的。她只需要吸点风,饮点露就可以这么千秋万岁地长寿下去。大家要知道在佛教理论里谈“三界”,我们属于欲界。欲界众生就在六道轮回之中,因为我们有贪嗔痴慢,有欲望,这个欲望就是儒家说的“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嘛!另外还要谈爱情,谈爱情是为了延续后代,这是人的根本本性。因为有欲性,所以是欲界众生。在佛教里谈欲界六道众生,人是居中的。上有天人,有修罗——也就是魔王类的;下边还有畜生界,有幽冥界、地狱界。天人中有四重天,七仙女要思凡,玉皇大帝还有王母娘娘呢!所以这些都是欲界众生,都是有寿命的,而且寿命不是很长。

 

但是到了色界,就没有欲望了。第一没有男女之欲,没有男女之欲,就没有男女根,也就没有男人、女人的区分了。他既然没有食欲,所以也就不长舌头牙齿,也就没有肠胃。怎么繁衍后代呢?可以意生身,就像现在的克隆技术一样,他们大概是上百万岁,老了以后,想有个后代,只要想一下,自己就有后代了。到了无色界,可以说连肉体都没有了,色身都没有了。这是佛教里的三界之说。

 

我们看这里“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用佛教的话来说,她基本上就是色界以上的人。吸风饮露就是象征性的这么一种生存状态,如果不食五谷,连风也不吸,露也不饮,那么就成死人了。那就成非生物了,那也不行。另外还可以“乘云气,御飞龙”,他的肢体是自由的,可以上天入地,他可以把飞龙作为自己的飞机来开,而游于四海之外。在《庄子》学说出来之前,中国古人对神仙的感觉都是很简单的,正是因为有庄子的文章应世,大大提高了中国人的思维空间。真人神通广大啊!还可以“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这是多潇洒的境界啊!想当年在春秋战国的时候,一个人哪怕就是当了国君,传说中的周穆王乘八骏到西王母那里去,到了昆仑山,即使日行千里,也不可能游乎四海之外。

 

下边还有“其神凝”,他的精神专一,用佛教的话说,他经常处于入定的状态。还有“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这个“疵疠”作为灾害讲,使物,尽管他“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但是不会对自然造成一点伤害,不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一点灾害。而且由于他的存在,每年都五谷丰登,接舆对肩吾就说了这么一席话。

 

吾以是狂而不信也”,肩吾对连叔转达了接舆的说法,然后说,对这样的狂妄之说,我是绝对不信的。对于注庄的人,并不会停留于这么一个简单白话的翻译上,在魏晋玄学掀起时,就对这些话作了很高的阐述。并不是真的有一个人住在那里,神通广大,这样那样的。这个神人,包括“藐姑射之山”,实际上就是我们的身心,最近的也就是最遥远的,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老是在窥测外面的世界,很难有人主动的关心自己这一百多斤。生病了也就是到医院里去看一看,或者读点书,或者找好工作,长点工资,升升职位,好像与这些有关系。升官发财健康之类的,大概就是这些。但是我们这个五蕴山、五行庙,我们肉身的这个庙子,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远的不说,我经常说:“一分钟以后,你心里想什么?你知道不?一分钟以后,你嘴里会说什么?你知道不?那么一年以后,你会想什么?会说什么?你会做什么样的事,你知道吗?也不知道。” 我们的肉体,我们心肝脾肺肾怎么运作的?怎么工作的?我们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我们知道吗?所以我经常给搞企业的人说,你们这投资,那投资,就是不给自己投资,不给自己的心投资,不给自己的灵魂投资,了解这样,了解那样,就是不了解自己的心,不了解自己的命。

 

庄子这一段话,“藐姑射之山”,实际上就是谈我们的身体,这个身体里有神人居焉啊!用佛教的话来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当然,这个思想中国也有,孟子说:“人皆可为尧舜”,后来王阳明说:“满街都是圣人”,放眼大街,熙熙攘攘的人都是圣人。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是一回事。但我们知道自己身上就“有神人居焉”吗?在禅宗里临济大师上堂就说:“有一无位真人每天在尔等面目中出入,你们知道吗?”所以我们看佛教禅宗所说和庄子里的是一脉相承,一个鼻孔出气。

 

这个神人是什么样子呢?他“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当然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衰老,但是我们的精神是不是会衰老?《楞严经》里有这么一段记载,波斯匿王见了老佛爷诉苦说:“唉呀!老佛爷,我年老了,走路也不方便,牙齿也掉光了,眼睛也看不清楚,耳朵也听不清楚。”老佛爷就问他:“雪山你看得见吗?”他说:“雪山我可以看得见”。老佛爷又说:“恒河你看得见吗?”他说:“恒河我还是可以看得见”。他说:“你小的时候看见的恒河,和你现在看到的恒河有什么差别吗?”他说:“没有什么差别。”老佛爷又问:“你小的时候看到的雪山和现在看到的雪山有没有什么差别?小时候看到的树木、大象、昆虫,和现在看见的树木、大象、昆虫有没有差别呢?”他说:“没有什么差别。”老佛爷就说:“对了”,你这个识性并没有老嘛!人虽然老了,但这个性并没有老,并没有衰老。这同样反证了“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人是不会老的,老的只是我们的形体。我们的精神的确可以永保青春。但是我们要找到什么地方是可以永保青春的地方?一定要把它找出来。佛教讲修行,儒家讲修养,道教讲修炼,实际上是异语同指。“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佛性需要食五谷吗?禅宗公案里说:“有一个人终日食,未曾食着一粒米;终日喝,未曾喝着一滴水”。他也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吸风饮露在道教的修炼里已把它纳入了大周天这样的丹道内功中来,吸风指吐纳,饮露指吞咽口中的津液。

 

乘云气,御飞龙”,在道家的丹道中同样被纳入了内功的修炼上来,实际上我们的思想的确可以“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我今天想到月球上去,心里一想就到月球上去了;想到美国去,一想就到美国去了。现在大家心系灾区,大家的心都到四川的地震灾区去了。要想秦皇、汉武就回到历史中去了;要想未来世界、公元三千年的时候,我们人类社会、科技发展到什么状态?我们的心一下就可以到三千年以后。我们的心就是时空隧道。我经常给一些青年朋友讲,现在科学技术上所说的时空隧道,不仅仅是天文学上的概念,也不仅仅是量子力学里的概念,实际上这一切就是我们的心,我们的心就是时空隧道,它可以像孙悟空一样的上天入地,在过去未来之中畅通无阻,横行无碍。但是,我们怎样让我们的心能够达到这样神通广大的境界呢?只要稍作修养,只要我们把心用于此,我们就能体验到这个心无所不能的功能。

 

大家想一想,十万年以前地球上有什么?一万年以前,地球上有什么?有现在的声光电气吗?有现在的宇宙飞船吗?有现在的互联网吗?什么都没有。当今世界的人类文明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人的心里来。有了人,有了人的心,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这几千年之中,就产生了我们现在引以为骄傲的人类文明的一切。科学技术、丰厚的物质文化,都是我们的心变出来的。“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就是我们心的功能。三十年前美国的阿波罗号把人载到月球上,今天美国的凤凰号飞行器又在火星上着陆,前前后后已经有十多个宇宙飞行器在火星上着陆了。若干年前,美国发射了五、六枚宇宙探测器,进入了木星,进入了土星,有的已经跑到太阳系的边沿了。这些是不是“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呢?何况这只是物质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的心创造出来的,而且我们这个心还可以创造出更多、更伟大、更先进的东西。所以我们要把这些玄学式的语言,转化成我们现在可以理解的、可以接受的东西。关键是我们要认识到人性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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