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的背后
时尚是一匹不知疲倦的野马牵引着时代的车轮飞速向前;曾几何时,我们还在为能用上SOD密而欢欣不已时,却突然发现Olay化装品已铺天盖地;曾几何时,我们还在为拥有一台彩电而沾沾自喜时,却一不留神别人已经用上了DVD,计算机;曾几何时,街头的理发店变成了美容厅,店里的小伙计也摇身一变成了美容师......任何一个在都市生活的人,无不深切感受到时尚之无处不在,它的变化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目不睱接;时尚创新着都市生活,而都市又不断创造出新的时尚。
现代人应当感谢命运的眷顾,只要你愿意,任何服务都可以送上门来,比如网上购物,远程教育.......我们真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只稍指尖一点就能实现愿望,如果说我们的时代已进入数字化时代,那么我们的生活已经步入“指尖”生活。技术改变一切,创新已成为现代社会追求的永无止境的目标,因而求新求异也成为现代社会的主要特征。正如一句广告词所说:时尚引领生活。时尚的东西体现出求新求异,齐美尔(Georg Simmel)说,它(时尚)满足着区别的需要,满足着分化,变换,独树一帜的倾向。1时尚主义迫切需要以标新立异来显示其高低有序的层次性及卓尔不群的独特性。因此,齐美尔认为,时尚的本质在于;总是只有群体的一部分搞时尚,但是整体则处于通往时尚的道路上;时尚不是永恒的,而是总在发生变化。齐美尔意在告诉人们,时尚是动态的,是时刻变化着的,而向往时尚的路途则是一个由低至高渐进的过程。齐美尔在《时尚心理学--社会学研究》一文中,从心理学角度出发对时尚的社会学意义做了深入地细剖缕析,他把个人的心理诉求与群体的社会动向结合起来考察,以找出时尚发生的社会动因及其发展的社会功能。齐美尔的可贵之处,在于指出时尚是在那些生活形式中的一种特殊形式,人们通过那些生活形式,试图在寻求社会拉平化的倾向和寻求个人与众不同的刺激的倾向之间,建立某种妥协。在这里时尚把个人与社会有机地统一起来,而同时又把个人从社会群体里分化出来。齐美尔从时尚的心理学起因着手,把模仿的刺激和突显个人的刺激作为其社会拉平化的表现形式,从而揭示出其产生并发展的基本特征,齐美尔旨在建构一种宏大的社会心理学体系而把时尚作为一个方面加以论述的,然而如果我们仅把时尚放在心理学范畴来考察它的社会学意义,那么这种做法也还是不够的,正如齐美尔所说时尚的一个显著特征在于变化,越是社会发展迅速,时尚主义变化就越大。而且,在现代社会生活中,时尚生活不管多么花哨,浑身却都散发着消费主义的铜臭气息。因此,这里必须把消费主义引入到我们的研究领域来,这样时尚的社会学意义才将得到进一步深化和拓宽。
消费主义在鲍得里亚(Jean Baudrillare)看来,不是对物质性产品的享用,物质性产品只是需要和满足的对像;财富的数量和需要的满足皆不足以定义消费的概念,它们只是一种事先的必要条件,鲍得里亚认为要定义消费概念,不在于消耗的食物和服饰,不在于影像和讯息的口腔或视觉实质;而是在于,把所有这些元素组织起来具有表达意义功能的实质;它不单纯是一种物质性的实践,也不是“丰产”的现像学,它是一个虚拟的全体。如果使这个字眼要有意义,那么消费便是一种记号的系统操控活动。2而其实质也就是一种关系的生产。依据鲍得里亚的观点,时尚作为消费的对像,只是系统中的符号,而它体现的却是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它在社会群体消费这一系统化操控活动中将不同层次的族群分化出来。因此,齐美尔说时尚是一种阶级分野的产物,即是将之纳入到社会关系范畴内来进行解读的。
消费主义的引入无疑是对都市时尚的有力注解。齐美尔定义时尚时说,时尚是这样一些个人的真正的游戏场所,他们在内心里和在内容方面不能独立自主,有依靠的需要,但是,他们的自尊心需要某种表彰、引人注意、标新立异。由于时尚使微不足道的人成为一个整体的代表,他感到自己是整体的代表,因此,它恰恰提高了无足轻重的人的地位。齐美尔的本意是;时尚为人们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游戏场所。而这个场所,正是消费运作的空间,资本在这一系统化操控活动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里消费主义已经把时尚的游戏场所作为其维特发展的前沿阵地,通过一系列地空间整合将各种关系网络纳入其资本运作之中。这样以来,我们看到的时尚,就不仅仅是T型台上的服装走秀以及咖啡馆里的高档享受,这里我们看到的还有资本的无孔不入、商业的繁华盛景及社会关系的强弱分明。这里时尚不仅埋葬了柏拉图的艺术本质,同时也颠覆了黑格尔的美学理念......时尚正脱离它的物质基础而成为现代性的生活标志:消遗,娱乐不再属于富人的专有,艺术、文化普通人都可以涉足;政治不再板着面孔装得那么神圣,社会生活也色彩纷呈。一切都遵循着时尚的游戏规则;时刻变化,时时新异——这是其生命特质,也正是其魅力所在;如今时尚以其无所不具和不可抗拒的魔力征服了整个世界,巴黎的化妆品、意大利服饰、中国美食、日本料理都已失去了传统意义,我们再不能以传统思想来看待它们,而应与后现代性、与消费主义、与社会分化相联系。那种把时尚只看作美学与艺术产物的想法已经过时,它不仅是一种思想和行为方式,而且还发展为一种生产方式,即通过相关的文化程序不断地制造出新的需要来,例如迪斯尼、好莱乌等等就是制造时尚的典型机器。时尚已经沦为文化的附属物,不仅是文化资本的表现形式,也是城市象征经济兴起的助推器;时尚之于文化正如风之于大气,没有大气流动也便无风。时尚无论如何发展决不会丧失文化这个底缊。因此资本在每一次运作时都要花费心思来为自己装点一下文化这个门面,于是义卖义演、慈善活动、产品展销等都在这里风生水起赢取赚头。时尚的感觉,都市的体验,消费主义为人们营造了一种自我满足且舒适惬意的氛围,而这只不过是虚假的表像而已。当一切回复到理性重新审视周围的变化时,我们会感到时尚越丰富,心里越空虚;毕竟自己的日常活动空间被挤兑和压缩得所剩无几,人们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失去自我审阅的能力,一不小心便掉进文化的泥沼,比如艺术展就带着浓重的商业气息朴面而来。下面是《新闻晨报》的一则广告词的摘录部分,它为消费作了很好的文化包装
艺术即是小众的时尚,时尚乃是大众的艺术,两者虽有明确的界限,但相距也无非就是跨出那一步的距离。双赢才是最终目的。道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展览的开放性,意味着更广泛的影响力和更好的公众形像。这也是让时尚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赞助一场好的展览,能让时尚借着艺术的东风,瞬时间飞入寻常百姓家。亦有时尚品牌独立举办属于品牌本身的展览,以艺术的方式加以呈现,可谓老幼咸宜......3
这则广告用优美动人的词汇把商品的推销与艺术审美结合起来,富于哲理性,极具感染力。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格兰维尔与世界愽览会》一文中曾就此批判道:时尚规定了商品拜物教所要求的膜拜仪式........它让生命体屈从于无生命世界。而对生命,它捍卫了尸体的权利。这种屈服于无生命世界的色诱的恋物癖是时尚的生命神经。商品崇拜调动起这种恋物癖。4对于本雅明所说的因时尚而产生的恋物癖,也许用齐美尔的一段话可以作一很好的注解:时尚英雄代表着在社会的本能冲动和个性化的本能冲动之间的一种真正原始的均势关系,从这种刺激中,我们理解某些一般很理智的甚至很重要的人追求时髦的愚蠢,这种痴愚外在上是令人费解的。5追求时尚的直接结果即是消费,这正中资本运作的下怀。无论是本雅明批判的色诱的恋物癖也好,还是齐美尔分析的两个冲动之间的均势关系也好,总之只要有资本市场的存在,肯定会有时尚消费的。况且对于普罗大众来讲,消费是绝对不可避免的,所以生活中必然充斥着时尚和新潮。
对时尚的追逐必然要求社会结构的开放以满足模仿的需要,消费主义便借此大做文章,把物欲的诱惑渗入到每个人的灵魂,于是资本当仁不让地借助现代化手段(如报纸、杂志、电视、电话、互联网等媒体形式)进一步强化了其对社会的统治力。在此情况下时尚特性中分裂的一面便显露无余;这种分裂即是对个性追求的表现,它相信自己、蔑视权威、否认定论、渴求新异——这便是所谓的后现代主义的基本特征。于是不经意间公众的话语表达也相继发生巨大的变化,风格各异形态不一;垄断与反垄断成为现代社会存在的张力:有正统也有“山寨”,有主流也有另类;同化与异化相依,整合与分化并存;一方面建构,一方面解构;一方面占有,一方面放弃。这里时尚既成了社会群体矛盾对立分野之标志,又成了双方调和之润滑剂;既是矛盾冲突的作俑者,又是敌对情绪释放的阀门。这里它撕裂了族群与同类,区别了层次与阶级;这里它又揉合了驯服与狂野,融通了怀旧与创新。而这一切正是在都市的背景下发展、演绎……于是大都市就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空间:在它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都能追随到时尚的身影,它甚至超出了都市定义的范围。时尚的背后不是眼花缭乱的炫丽舞台,也不是美妙动人的资态仪容,而是怂动着的消费主义,强势的资本动作,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
注释:
1.、[德]齐美尔:《社会是如何可能的》,林荣远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2年12月第1版,第149页。
2、[法]鲍得里亚:《物休系》,林志明译,台湾时报出版社1997年,第211–212页。
3、见《新闻晨报》,2008年3月4日D版。
4、[德]互尔特·本雅明:《巴黎,19世纪的首都》,刘北成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第15页。
5、[法]鲍得里亚:《物休系》,林志明译,台湾时报出版社1997年,第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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