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思——生存于时下


  (一)流浪

  人从降生于世,便在时间的河流里,无可选择地流浪。人要存活于世,在浩淼的空间里,无法避逃地流浪。

  在这天定的流浪中,有那么一种更为彻底的流浪,无论是身、是心,都无时无刻地四处飘荡。安土重迁渐成为过去的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实践,这时空中不止不息的飘荡。

  公平的上帝,仁慈地给每个人,一种独特的技艺。一些勇敢的人,便带着它,随着梦想的风向流浪。

  可爱的上帝,慷慨地给每个人,一个独特的梦想。一些天真的人,便带着它,随着命运的潮流流浪。

  困窘无助时,在陌生的街道上,品味迷惘与世态炎凉,靠心中燃烧着的梦想,靠人于世事艰难的共鸣,维系心中的希望。

  得意小成时,在文明的辉煌间,体验惶恐与物态人情,靠心底埋藏着的梦想,靠人于人生苦短的共伤,支撑生命的大梁。

  流浪的艺人,曾无意间促就了,古希腊的灿烂辉煌。流浪的工人,如今尽心中编织了,新时代的光辉曙光。

  当愈来愈多的人、义无反顾地走进、这愈来愈彻底的流浪,任身心与灵魂、都随着梦想与需求的风向、不止不息地飘荡,即便流浪是是蹒跚于风雨挫磨、是徜徉于寂寞苍凉。

  可心中有梦的流浪、已不再是迷惘惶恐的飘荡。

  那已是心魂与梦想的遨游与飞扬,那已是生命与豪情的跃动与绽放……

  (二)乞者

  当人向自然强悍地乞讨时,当人向他人隐蔽地乞讨时,一些人不幸做了真正的乞者。

  穿了破旧的衣衫,作了乞者的悲惨,去求取那有幸体面地乞讨的人们的些许分馈与哀怜。

  可当那衣衫与悲惨,成了司空见惯的装扮;恶意的欺骗,伤到了同样艰难乞讨着的人们的平衡与情感;上帝的愧疚,及真与凄惨的功用,便不复显现。

  乞者的饭碗,失了安全;人们受伤的情感,愈发内敛;凄空的街道上,便只剩下,凄惨装扮者的凄惨。

  当真乞者,也真假莫辨;人们便可心安地,将那灵魂深处的情感,掩埋在心间。

  世间的乞者,便都可悲地拒绝了,上帝对人们心灵的慰安。

  芸芸众生,本就一般可怜。不管世间的真假,多么淆乱,人们都不当,辜负了上帝对乞者们,那真诚的眷念。

  当遭遇欺骗,人实不当埋怨;对佛祖的亵渎,足以抵消欺骗得逞者的满足;导致欺骗得逞的良善,足以弥补被欺而致的损伤;玷污比丘的洁净,更会使其背负起,奔忙于歧路迷途的悲哀与可怜。

  当发现欺骗,人也实不必气愤;世间的生灵,本就实实都是,境遇与机缘的造物。落得这般可怜,本就已极其可怜。

  当佛祖,向那渴望救赎的众生,捧上钵碗;慈悲的佛光,便借那施舍的粥饭,照入施者的心间。

  当有幸,得遇那尚保留着真与纯的乞者,发出问询;不易的人儿,若有心亦有力,便实当慨然领受,佛陀那真心的赠予。若有心无力,也大可坦然;救度众生于苦难的佛陀,断不会愿,因这救度,又生出苦难。

  人一降生,便必然要承受起身为乞者、飘荡无着的可怜。只程度的差异,将人分置在,林林总总的洞天。

  惟那有幸做得了,愉快的施者的,可与佛陀和上帝,接踵比肩;可得其,时时常常的慰安。

  也许某一天,世间的乞者,都真正懂得了,乞者之可怜;那么,乞者便不再可怜;便都能,在乞与施间,得到心魂的宁安;也便可使,那些伟大的悲怜者们,放心去品味,早已修得的理得心安。

  (三)面子与荣誉

差不多长着脸的,就要面子。不要面子,似乎便是,不要脸。

  差不多要面子的,就要荣誉。不要荣誉,似乎便是,没脸。

  只不过,荣誉的产量,常小于面子。争不到荣誉的,便可着劲儿去争面子。争到的,自然也便愈发不愿丢了面子。

  这么来,面子变得普遍,不再稀罕;便又都加劲儿,争得个荣誉泛滥。

  面子司空见惯,荣誉贬值乱窜;于是,荣誉就成了面子的代名词;渐而,面子又成了荣誉的招引者。

  佛说,色即是空。名利便更如泡影。谁不不曾听,荣誉终是虚空、名心本是劣性!

  人之求,莫大于幸福。幸福之要,在于恬淡自如、无羁无执、无所妄逐。可单于面子与荣誉之追逐,已足让人,终生地终日难安,还何谈幸福!

  当都不满足于家常便饭,当谁都想时不时来顿生猛海鲜;面子便越来越贵,荣誉也越来越被人当宝贝;脸便越来越憔悴,人也越来越累。

  都说生命诚可贵,荣誉价更高。可做了面子兄弟的荣誉,早已非可以生命相易的心身淬炼与灵魂真粹。再去争,便无异于徒增生命之负累、妄费时光之珍贵。

  虚名浮誉,本属虚空;幸福本真,方为真在;身缚心劳而沦于苦役,何如欣愉逍遥而长得自如与自在。

  (四)时下之追寻与满足

  当星空与彩霞再难进入人的梦乡,

  当超脱与天然再难成为人的梦想,

  当高楼与大道阻断了人联通自然的希望,

  当金钱与生存禁锢了人实践童话的梦想,

  人开始满足于口舌的繁忙与食道的疲胀,

  人开始热衷于眼球的刺激与神经的弛张,

  人开始陶醉于欲求的妄滥与外在的装潢,

  人开始恣意于情感的随便甚或人生的胡乱乃至自戕。

  人,

  满足着欲望、享受着奔忙、掩饰着迷茫,

  也接收着忧病与更深沉的迷茫;

  寻求着名利、品味着占有、填充着空虚,

  也领受着烦扰与愈彻底的空虚;

  追赶着科技、体验着便利、涂抹着惑迷,

  也接收着忧烦与更可怕的惑迷;

  得到着满足、充塞着生命、驱弭着困苦,

  也面对着心灵的荒芜与更深层的困苦。

  这,

  莫非就是,

  我们想要的满足?

  这,

  莫非确是,

  我们寻求的幸福?

  这,

  莫非不是,

  我们逃避的迷误?

  这,

  莫非该是,

  我们继续的满足?

  (五)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

  漫漫的人生路上,

       没人明确地说;

  悠久的文明史上,

       也没人真切地说。

  苦苦地寻索,

       终发现,

       幸福为何?

       本就无法明确而真切地说。

  虔诚地求助于,

       终获大智的圣者,

       终发现,

       他们其实早已尽心地说。

  伟大的圣者老子说,

       幸福便是明道有德,

       便是身心无扰后的无所妄逐。

  可敬的觉者佛陀说,

       幸福便是无相无著,

       便是欲灭妄消后的安宁与超脱。

  明达的大哲苏格拉底说,

      幸福便是怡然自得,

       便是灵魂平静有力后的不再无依无着。

  苦难的神主耶稣说,

       幸福便是爱与仁慈,

       便是承载苦难后的灵魂的解脱。

       慈悲的先知穆罕默德说,

       幸福便是真与虔诚,

       便是安然用心于生命后,

       心灵的领受真主的馈赠。

       仁爱的诗圣泰戈尔说,

       幸福便是爱、美与自由,

       便是灵魂纯净自在后的身心的自如恬愉的漫游。

  ……

  可也有许多人,

      不像圣者们这么说。

      比如有人说,

      幸福离不开金钱。

      可金钱,

      便如锋利的刀,

      会给人快便,

      也会予人扰烦。

  比如有人说,

       幸福离不开爱情。

       可爱情,

       常如含沙的风,

       会给人惬意,

       也会予人伤迷。

  再用心地思索,

       终明白:

       幸福,

       确是需要打理躯壳的什物,

       但那只是个可多可少的辅助;

       确是需要慰佐心灵的爱情,

       但它只是个可浓可淡的装点。

       而幸福真正需要的,

       是生活的恬淡平静,

       是灵魂的安宁纯净,

       是对待生命的用心与虔诚,

       是一颗懂得爱与美的澄澈的心灵。

  其实幸福,

       当不过是生存状态的安宁,

       不过是灵魂平定安恬之心情。

       只不过,

       它需要以真挚之情、用纯净的心灵、去认真地品领。

       只不过,

       它需要有一双不迷失于滚滚红尘的明亮的心魂的眼睛。

  幸福,

       真就是这样的吗?

  也许吧!

       毕竟这是个永恒的课题,

       需要永恒的解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