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两会”的信息显示,中国政府对全球经济复苏及内需的力度和可持续性的担心似乎大于对通胀和资产泡沫的担心。政府计划逐步退出经济刺激政策,但仍为未来政策的进一步收紧或放松留下了一定余地。
留有余地的退出
对银行贷款的控制仍将使用月度和季度信贷额度,我们依然预计未来存款准备金将多次上调并从2季度起开始加息。虽然财政预算赤字基本不变,但财政支出略从基础设施投资转向社会事业支出。
调整经济结构是一个贯穿全会的重要宏观议题,但政策重点似乎更多地落在了选择支持重点产业、重点发展区域和关键技术上。
政府似乎并不认为目前有全面的房地产泡沫,并且计划主要通过增加供给(包括继续推进中小城镇的城市化进程)和降低杠杆水平来遏制大城市房价的上涨势头。
人民币重启升值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汇率不大可能出现一次性大幅升值。对外直接投资将继续得到鼓励,包括对资源行业的投资和制造业产能向国外的“有序转移”。
政府这次没有改变关于货币和财政政策取向的措辞,但一些更具体的表述印证了2009年底以来已经开始的政策调整。而含糊的措辞和较为保守的财政预算也给未来必要情况下的政策调整留出了空间。
此次公布的今年新增贷款目标7.5万亿元(2009年为9.6万亿元),实际上在3个月前就已为市场所知,这证实了货币政策将较去年有所收紧、但仍保持适度宽松。在2009年上半年,政府鼓励商业银行尽可能多地放贷,不设上限或目标。今年的新增贷款目标低于2009年实际数额,但并非没有弹性,如果年内经济形势出现变化,则仍存在目标下调或上调的可能。
“两会”召开以来的政策信号没有改变我们对于今年存款准备金率调整和加息的预测。由于央行需要对冲庞大的经常账户顺差和外汇流入所产生的流动性,我们仍预计今年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将多次上调。为了稳定通胀预期,我们仍然预计今年将从2季度初开始至少加息两次。我们认为只要政府将信贷投放控制在目标内,并且预计一些资源价格改革将推迟或低调处理,今年3%的CPI通胀率是可实现的。
目前的财政预算为未来增加支出或者结余超收留下了相当大的空间。虽然官方仍将2010年财政预算赤字设定在GDP的2.8%,但如果按照实际支出来看(剔除预算稳定调节基金和结转下年支出等因素),财政赤字则会从2009年的2.2%升至2010年的3.5%(见表1)。而2010年的财政预算是基于一个非常保守的财政收入预测,因此收入几乎肯定会大幅超收。如果政府选择结余大部分的超收额,那么实际的财政赤字就能很容易地控制在2.8%以内。
中央政府的财政刺激政策继续实施,但增速急剧放缓。2009年,4万亿元投资计划相关的支出增加使得中央政府公共投资增长了一倍以上。作为中央政府支出的1.18万亿元 (即4万亿元投资计划中由中央政府出资的部分)的剩余部分,2010年来自中央的投资较2009年仅增长7.4%。另外,中央财政预算中与社会保障和“三农”相关的支出所占比率将上升,而对于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将减少140亿元。但中央政府对于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建设的整体投资仍将增长21%(2009年增长了一倍),额外的资金将来自于政府性基金。
重新开始升值并鼓励资本外流
央行行长表示,2008年底以来人民币再次和美元挂钩应被视为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而从非常规的政策中退出回归到常规型的经济政策,时机的选择需要非常慎重。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官方对于人民币重启升值(并具有更大弹性)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的最明确的表态。我们仍预计,人民币兑美元将在2010年2季度重启升值步伐,到2010年底美元兑人民币将达到6.4-6.5。
尽管如此,中国政府显然预见到和主要贸易伙伴间的贸易摩擦将会增多,而且今后几年内将一直面临汇率压力。我们预计,政府将继续鼓励对外直接投资并将逐步放宽对外证券投资。除资源行业外,政府还打算鼓励制造业产能向国外“有序转移”,这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的做法。
鼓励制造业产能转移海外,可能有助于使中国的海外资产实现多元化,而且有助于避开一些针对中国出口产品的贸易保护行为。但这无助于解决中国的结构性失衡问题,也不会增加国内就业——而这本是低估的汇率理论上最大的利处。
抑制房价过快上涨
由于媒体对于房地产问题高度关注,人大会议开幕前市场一直担心房地产政策出现第二轮调控风暴。的确,可能还有一些旨在控制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的措施会陆续出台,但两会并没有公布新的重大政策或出现针对该行业的令人意外的论调。房地产问题被纳入社会保障问题予以探讨,而没有与宏观经济风险和资产泡沫列在一起。我们认为,这说明政府可能仍相当担心全球经济复苏和国内最终需求的力度和持久性,而目前还并不担心全国范围内出现大规模的房地产泡沫或整体经济过热。
增加普通住房供应并为低收入人群提供更多保障型住房是政府强调的解决房地产市场问题的两项主要措施。普通住房方面,政府将设法扩大并加速土地供应和建设,还将推动内陆地区和小城镇的城镇化进程。普通住房第一套按揭贷款的首付比例不太可能提高,开发商在这方面仍将获得信贷和资金支持。
保障型住房方面,政府计划建设300万套保障型住房,其中包括廉租房。这些住房的建筑总面积可能在1.50亿平米左右,约占2009年商品房总销售面积的18%和城镇住房施工总面积的5%。
政府计划更严格地实施差别化的信贷和税收政策以限制房地产市场的杠杆率和投机活动。与此同时,政府还打算通过整顿市场秩序来防止土地和房地产的囤积和投机行为。
整体流动性的收紧和更严格地实施按揭贷款标准可能会使某些城市和某些楼盘人气下降, 从而有可能打击销售。然而,到今年稍后的时间,住房供应的增多将会满足仍然旺盛的需求并支撑其销量,但增加普通住房的供应可能会使新建商品房的平均价格下降。换句话说,我们预计房地产的整体建设活动将保持强劲势头,但价格未必如此。
调整经济结构,促进消费
调整增长模式和经济结构是本次人大会议的主题。不过,正如我们此前所强调的(见我们2010年2月26日的报告《本周中国问题: 两会有何看点?》),政策重点落脚在产业政策、区域经济发展和城镇化。与资源价格改革、地方-中央财政体制改革等一些难度更大的结构调整政策相比,选择和支持重点产业和技术似乎更加受到青睐。
通过技术升级改造和行业整合来振兴现有的重点产业(包括钢铁和汽车);加大投入和政策支持来培育新能源、新材料、生物化工、信息技术和先进制造业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通过允许更多社会资本进入和降低水、电、气、热价格来鼓励服务业发展。
作为加快内地发展措施的一部分,政府已经批准和正在审批的区域性经济开发区多达
十几个。一些开发区旨在承接产能从成本较高的沿海地区的转移。再加上推进中小城镇的发展政策的影响,相关基础设施、工业园和房地产的建设将会增加。
政府计划提高工资(最低工资、教师和医疗卫生工作人员工资、还可能包括其他事业部门和公务员工资)、退休金以及对贫困人口的收入补贴,以促进消费。此外,2010年农村基本养老保险试点在全国的覆盖范围将从10%的县扩大到23%,政府对农村医保的补助也将增加。家电、汽车下乡和以旧换新等政策的税收和其他补贴将在今年继续实施,而且预算资金从2009年的320亿元增加至390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