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山泉

截稿日期：2010-2-10

金融危机对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特别是美联储和美国政府挽救经济和解救华尔街的政策，造成美国的负债急剧膨胀，美国的信用状况也继续恶化。在这种条件下，国际投资人自然都不看好美元，唱衰美元几乎成为主旋律。然而，当2008年底的金融危机最为惨烈的时候，美元不仅没有走弱，反而逆势走强。同样，在最近几个月里，美元更是不断升值。这里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应该怎么看待美元的未来？是这篇文章简要探讨的问题。

美元的问题实际上反映了投资人的无奈。简单而言，美元有问题，但其它参照物的问题可能更多，而美元的地位正是通过其它参照物得以体现的。因为，就国际货币体系而言，在短时间内还无法找到能够替代美元的其它货币。最近美元走强似乎与美国经济状况有所好转有关，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美元的重要参照物——欧元，面临贬值的压力。换句话说，美国有很多问题，但欧洲的问题可能比美国更多。虽然欧洲面临的问题与美国有很大不同，但其困难程度绝不逊于美国。十一年前创立的欧元虽然经历了风风雨雨，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面临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从短期来看，欧元虽不至于解体，但长期来看，欧元区的那些微弱成员国如何度过难关，从而继续维持欧元这个多国联合体的统一，将成为欧洲乃至整个国际资本市场所关注的重要问题。未来美元的走向恐怕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这一因素的影响。

欧元从创立的那天起就有其本身固有的缺陷。在货币流通的历史上，欧元是一个首创。因为它不是以一个主权国家以政治、经济、军事做保障的纸币，而是由很多主权国家共同承诺而支持的纸币。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各国因经济发展不平衡而引起的各种矛盾。虽然加入欧元体系的会员国制定了具体的指标要求，但指标是死的，经济发展的地区差异却是变化的、现实的。

欧元会员国对政府的预算赤字、物价水平、内外债务等都有严格的规定。例如，所有欧元会员国的预算赤字不能超过国民成产总值的3%。的确，在经济发展的良好时期，达到这样的指标还算容易。但在困难时，这些指标就成为矛盾的爆发点。更为主要的是会员国的退出机制很不健全。而且对一个国家来说，退出的成本可能会很大。这次欧元的问题就集中体现在几个会员国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困难。希腊的财政预算吃紧，根本无法达到欧元会员国的要求。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处在相似的窘境。怎么办？谁来伸出援手？如果是相对发达的国家帮助他们暂渡难关，那这些国家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永久负担？如果由欧盟以外的组织施援，这个债务怎么算？由谁来还？假如欧元的其它会员国坐视不管，那么就必须要这些国家退出欧元体系，这无疑对欧元本身是个重大的打击。对那些可能的退出国来讲，代价也会十分巨大。还不要讲退出的程序和时间，也找不到任何既定的方案。所以，这一系列烦恼可能是欧元区未来所挥之不去的。其实，欧元创立的初期，一些富有远见的经济学家早已预见到今天的困难局面。

欧元创立初期，不难想象国际社会对欧元所寄予的厚望。特别是从国际货币体系的角度来看，一个新的美元替代品的诞生，对形成国际货币的多元化不能不算是一缕曙光。尽管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当中也存在着大量的变数，但它毕竟是一个新的体系的开始。正是在这样一种考量下，欧元区迅速扩大，从最初的几个国家发展到16个国家。在国际货币体系当中，欧元也成为仅次于美元的国际货币，大有与美元平分秋色的趋势。然而，欧元很多不可克服的缺陷，将阻止其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欧元虽然是十几个国家的货币，但这些国家在宏观货币政策上却不能单独有任何作为。利率是欧洲央行来定，各国少有发言权；货币投放量更是欧洲央行的专利；财政政策上更不能突破赤字预算占GDP不得大于3%的上限。也就是说，当经济上遇到困难的时候，各国政府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以希腊为例，为了平衡预算只能消减支出。但政府试图减少退休人员报酬的谈判还没开始，便爆发了民众的罢工抗议。政府既不能发债刺激经济，也不能调整利率，对经济就变得无能为力。

所以，从美国本身看待美元易于得出对美元比较悲观的结论；然而，从全球的角度来看美元，又常常对美元的未来较为乐观。还有，侧重基本面分析常常对美元看得比较悲观；但看重国际贸易或资本市场投资又常常对美元看强。最后，就长期来看，美元逐步贬值可能是一个长期趋势，但在这个过程中常常伴随着美元的反复短期反弹，这就为预测美元的走势和货币交易增加了难度。总之，不要仅从美国内部因素看美元，更要从国际大环境来研究美元，这样才会会大大增加预测美元的精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