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日:立春
半夜洗了个澡,头发没甩干,架着一肩膀的水在“鱼香肉丝”的QQ群里喊了一嗓子“天亮出来聚餐呀!”几个没睡的一听有饭局,就跟接收到春的信息一样,立刻从泥巴里往外钻,五分钟就搞定了相约的时间地点。
早晨六点半有人打我电话,说别渗着了,赶紧出来吧。我语调清晰地应着,随后又倒在床上醒盹儿。估计大家都心知肚名地不想一起吃早点,集体醒盹醒到毛中午,耗到太阳实在太亮了,短信才不停地响起来,一个个互相试探地问“到哪儿了”?小心眼用的,其实没一个出门的。
我到停车场的时候有一个小女生站在我的车头处,很有根地认为我车技了得,不会脚底下给油儿,她冲我淡淡一乐,看着不像劫道的。我等她把身子闪开,把车开进车位。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能没礼貌,我冲她说:“你是吃饭来的吗?”她说:“是啊!”我们一前一后就进饭馆了。那个小女孩大方地问我,吃顿饭得花多少钱?我随口一说:“得几十吧。”她就特塌实地坐着。我眼睁睁看着大玻璃外面,哄走了一拨又一拨非让我点菜的。
终于,行色可疑的男男女女都来了,每个人都会在离菜道不远的地方开始打电话,问“在哪儿了?”然后脚底下原地转圈儿。落座后,菜单在众人手里传阅,谁也不好意思撒开了点,看完画塞给下家说:“我不会点,你随便吧。”人人蹭一手油,光看画了。最后还是我,拣好看的指,事实证明这样点菜是多么失败,菜难吃,但因为醒盹的时间过长,人们透着生分,谁也不说什么,吃起来还都特热情,连一大盆酸辣汤都给喝干了。
我站起来说:“城里的早点吃得真舒坦啊!”四下望去,整个饭馆连服务员都吃完了,就我们一桌,不走是不合适的。几个人纷纷掏出各种各样的本,要互写临别赠言,小女生递过来的是初中化学课笔记本,我在一堆公式里夹了一句。临座女友递过来的是张日历,一天一小格,在我落笔前的那格大字写着:大姨妈来了!
饭后,我们决定去天津最有文化的大集市看看,于是集体步行前往。由于生分,为了迅速亲密起来,我们选择胳膊挎胳膊。跟这个挎不跟那个挎是不合适的,所以,我们排了个人墙,洪水来了都不怕。参差不齐的个头,胖瘦有秩的腰身,在人来人往中展示着我们团结的力量,生生把行人都挤机动车道上了。
队伍中的阿媛因为新婚不久,还脚蹬一双红皮鞋,外穿墩布似的呢子大衣,小包吊在胳膊肘上,跟个姨太太赛的。大姨妈也风情万种,不年不节的贴着假眼毛,据说凌晨还在脸上刷了层膜,不过远看近看都挺顺眼的。夹在她们中间的我,根本不像市里人。弱智粉的羽绒服里出外进,还斜挎一学生包,据说我800年前就这形象。
人人包里都揣着照相机,吃饭时照菜,进这么文化的地方当然也得照了。此市场自从搬到这别扭地方我就没来过几次,大姨妈进门就要照,往雷锋像旁边一站,还勾着俩手指头“呕耶”,一个穿西服的保安过来用对讲机点着我们说:“照完这张赶紧走,这不让照相!”咱们村里的年轻人哪受过这个啊。我当时就站过去了,号召大家挨个照,每照一张就大声对保安说:“天津真好啊,俺们村里真没这么有文化的地方。”大姨妈直着眼拍着墙问:“这大哥叫嘛?”我说:“切.革瓦拉。”她问:“干吗的?”保安白了我们一眼,走了。
局散了的时候天快黑了。我们用很不着调的方式迎接了2010年的春天,以照片上的日子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