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土豆:有待挖掘的“金豆”


         湖北每年种植土豆420万亩,其中,恩施185万亩,约占湖北总种植规模的44%。目前,恩施55%的土豆用作饲料,20%当作粮食,15%当作蔬菜,5%用来制作粉条和淀粉,剩下的5%用作种薯。

          相比于一些地区,恩施土豆的消费结构矮化了土豆的利用价值。但是,这种消费结构却是交通不便条件下实现的最优配置。未来,随着宜万铁路、沪蓉西高速公路的相继通车,恩施参与市场和产业分工的能力将会提高。2月9日,记者采访了恩施州副州长董永祥。

          恩施立体气候明显,有半年时间是马铃薯收获季节,可全年供应商品薯

          《产经周刊》:恩施州发展马铃薯产业的优势在哪里?

          董永祥:马铃薯是恩施第三大作物,常年种植面积180万亩左右,其中低山(800米以下)41万亩,二高山(800-1200米)约85万亩,高山(1200米以上)约54万亩,总产量170万吨,单产1000公斤左右。马铃薯产量占全年粮食总产量的1/4强,占夏粮的90%以上,为解决恩施粮食安全作出了重要贡献。

          马铃薯结薯温度最好在25摄氏度以下,恩施平均海拔1000米,气候冷凉,且立体气候明显,每年5~10月近半年的时间都是马铃薯收获季节。不像江汉平原生产的都是早熟马铃薯,具有集中化供应的特点。尤其是高海拔地区具有近似马铃薯原产区秘鲁的气候条件。只要配备适当的仓储条件,恩施即可常年供应商品薯和加工薯,是中国其他地区所不具备的。

          恩施耕地多为酸性土壤,富含硒元素,速效钾含量也多在150ppm左右,适宜马铃薯生长。特别是土豆催生的生猪养殖模式丰富了恩施的自然肥源,为恩施发展土豆产业奠定了优良的生产条件。

          另外,恩施海拔高,气候冷凉,风速大,蚜虫少,自然隔离条件好,不利于病毒的传播,是优良的天然繁殖基地。南方马铃薯研究中心设立在恩施,该中心自1978年就开始研究脱毒种薯,脱毒种薯生产居于国内领先水平。重庆、四川、陕西等西南地区的种薯多由恩施提供。

         土豆对恩施具有特别的意义,不能简单地用成本收益进行核算

          《产经周刊》:恩施为什么将土豆当作饲料喂猪,而不将其输出到蔬菜批发市场,或进行深加工呢?

          董永祥:将土豆当作高档饲料喂猪是和恩施的条件相关的。恩施交通不够发达,地处偏远山区,无法参与城市产业分工,必须种植多种农产品满足自身生活。尽管种植土豆的效益不高,但为了生存还必须栽种。这不是一个成本收益核算问题,而是一个为生存而种植的问题。

          恩施土豆营养价值非常高,但再好的产品必须获得市场的认同。恩施交通条件不好,高昂的运输成本抵消了恩施土豆的竞争力。然而,不进入市场就无法将土豆“钱化”,就不能给恩施老百姓带来收入。当然,不进入市场也无法树立品牌。

          在外部需求难以有效突破的条件下,土豆对于恩施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在其他地区,土豆可能只是一种蔬菜;但在恩施,土豆既是一种粮食,也是一种蔬菜,而且它还能被当作饲料喂养生猪,满足恩施居民对肉类产品的需求。

          土豆属于完全竞争的商品,恩施土豆的营养价值有待传播

          《产经周刊》:大家都知道恩施土豆好吃,为何在市场上很难见到?

          董永祥:恩施土豆好吃,营养价值很高,富含硒元素和各种氨基酸。用恩施的话说:一杯开水,一碗土豆,生命就可延续。不过,现在是个生产过剩的时代,同类产品的竞争非常激烈,每种产品都要进行营销才能销售出去。土豆作为一种农产品,其生产和销售都属于完全竞争的商品。若恩施土豆的营养价值不能被大众所了解,消费者就不会花更高的价格购买它,因此它就可能会被甘肃、吉林、黑龙江等地区的土豆所取代。

          另外,过去400多年来,马铃薯受尽了西方世界对它的鄙视。17世纪时,人们觉得马铃薯形状古怪、可怖,只有那些吃不起更好东西的人,才会以马铃薯为食。到了18、19世纪,马铃薯虽然摆脱了不祥的特质,却因为廉价和方便性,被贴上了中下阶层的标签,认为吃马铃薯有失尊严,这种块茎只适合给禽兽或生活习性类似的人吃。

          今天,马铃薯不再为人所不齿,但大多数居民至今仍以相当“轻蔑的眼光”看待土豆,认为它是艰苦时的伙食,是穷人的餐点,而不像现在在欧美等国家被当成天经地义的主食,一种在泥土里长出来的天然面包。即使薯条、薯片伴随着麦当劳和肯德基在中国市场上已经站稳了脚跟,但土豆在中国仍被视为是一道菜,与美国每年人均吃下140磅的记录仍有极大的差距。

         恩施土豆种植分散、品种杂,难以与市场和工业进行对接

          《产经周刊》:除了交通条件和老百姓对土豆的歧视以外,还有哪些因素妨碍恩施土豆产业的发展?

          董永祥:马铃薯的生长对土壤不挑剔,高原、山区和平原都适合种植。但也正是这种不挑剔性决定了马铃薯生产具有分散性、竞争性特点。从经济的角度上来讲,大范围种植对市场需求、流通网络和深加工技术要求较高,如若没有这些条件做支撑,就会造成“丰产不丰收”的尴尬。

          恩施土豆虽然总产量很大,但没有进行规模化生产,户均种植面积小,农民没有动力将之推向市场。而且,恩施土豆品种比较杂,没有形成标准化生产,不能标准化就难以产业化,因为市场和工业都要求土豆形状、营养、价格尽量稳定。

          当然,种植分散可能并不是土豆产业发展的障碍,如果有贸易公司或土豆协会统一代表农户跟大市场进行谈判和对接,可以有效提高恩施土豆的市场组织化程度和谈判地位。但由于长期的交通不便,贸易公司和土豆协会这些市场主体发育得还不够充分。

          另外,国家并没有将马铃薯当作主粮来进行补贴。如今,国家对小麦、大米玉米等农作物已纳入了种植补贴,而对马铃薯只是进行种薯补贴。对于偏远的山区和市场化程度不足的地方,没有补贴,农民就没有动力购买优良脱毒种薯,不仅产量无法提高,品种也无法统一。

          良种选育一般需要3-5年的时间,这期间从实验室到试验田的投入是很大的,缺乏投入就会放慢良种的更新换代步伐。因没有种植补贴,恩施优良脱毒种薯的普及率不足30%,恩施种薯多销往重庆、四川等地,这些地区的政府拨出专项资金对马铃薯进行种植补贴。因此,国家应加大对山区农业的补贴力度,山区实现粮食自给,平原地区就可以腾出更多的土地发展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