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气:礼失求诸野


我混迹大学多年,“义气”这个词,久违了。今天晚上,听到一个义气的故事,让我彻夜难眠。
  在我大巴山老家,有一个中学生,今年17岁,晚上,在一黑巷子,被四五个二十来岁的“杂皮”,准黑社会团伙,围堵,刀比在脖子上:“拿钱来!”
  中学生说:“没钱。”“杂皮”挥舞着刀,威胁道:“要命还是要钱?”中学生还是说:“我们没有钱。”我们的另一个“们”,是他的哥们,同学。学习成绩都不好,半期考试没考好,难兄难弟,惺惺相惜,两人晚上出去散心,却遭遇黑社会拦路行劫。
  中学生说:“我们真的没钱,不信,你们搜?”“杂皮”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吼道:“别废话,拿钱来!”中学生推开刀,对同学说:“你快跑~~”同学说:“要跑,我们一齐跑?”互相推让,僵持不下,却把黑社会“杂皮”感动了,说,这两个娃娃很义气,放他们一马。中学生有惊无险,回了家。
  这个中学生,就是我侄儿,我妹妹的儿子。聪明活泼,想象丰富,小时候画的画,就是高更、凡高的再世,却被现在的教育制度折磨得信心全无,数学外语,是他的敌人。每次回老家,或带他来成都玩,我都告诫他,无论喜欢与否,数学外语,必须学好。他无语。
  最近,为侄儿后年的高考,走出大巴山,艺考还是文考,我绞尽脑汁,上网搜索,请教朋友,想为他量身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向,终于找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方向。今晚,电话我哥,我哥却给我讲了这个几天前才发生的故事,问我:“妈妈没给你讲?”
  妈妈的电话,总是问我们身体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我问家里的情况,她总是报喜不报忧,说,我们一切都好。最后嘱咐:“千万别喝醉酒?”怎么会说侄儿险遭不测?
  我哥说,他问侄儿,你叫同学先跑,当时怎么想?侄儿说,我比他跑得快,他跑了,我再跑。我哥问:万一跑不掉呢?侄儿回答,没想。
  侄儿没想,我却想了很多,这就叫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就叫生死与共,面不改色心不跳。都说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我却在我老家发现了最美好的古老道德,不是我侄儿,而是拦路行劫的强盗。他们居然为了我侄儿与同学的义气而感动,放下了屠刀。
  我哥说,其实坏人不坏,最坏的不是强盗。我说,是啊是啊,古人有言:盗亦有道。
  这些孩子们,都是不争气的、被社会淘汰的草莽,但他们的品质,却超过了“官二代”“富二代”。如果现在是乱世,说不定,他们就成了改天换地的英雄。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