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客观规律的存在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再认识


经常听到人们提到“客观规律的存在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这一思想原理,近来,在一些专家学者的撰文中,也多次提及。但是,人们普遍的理解却是:一是要遵循客观规律、不要违背客观规律、要按照客观规律办事等等,二是把权威的说法当成客观规律,以这一思想原理来压制个体主观的自由意见。这种理解是有问题的,多少带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味道,我想马克思本人一定不是这样的解释。在我对科学哲学的研究中也多次遇到这一思想原理,的确在科学研究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它揭示的仅仅是自然宇宙的观念问题,为人们提供了一种认知信念上的追求,不是从方法论上理解的。爱因斯坦有句名言:你信仰掷骰子的上帝,我却相信这个世界完备秩序的存在。就是这一思想原理的集中体现。
至于客观规律在方法论上的表现。
早在亚洲金融危机时,金融投资家索罗斯率领投机客成功狙击泰铢后,转战香港金融市场,欲意有所斩获,遭到香港政府的强力反击。据说当时索罗斯就告诫香港政府:不要放弃自由市场的原则,要尊重市场的客观规律。
“顺从自然,无为而治”这是老子的哲学思想,不可否认,“无为而治”造就了文景之治的社会繁荣,但是,这与今天的工业化市场经济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我们提倡民主政治,民众所期待的是一个积极有为的政治管理而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权威统治。与老子的“无为而治”相对应的就是庄子的自然哲学——“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知之而能“游刃有余”。我们对客观规律的把握,一定是建立在对客观规律的认识上。如何认识自然的客观规律,以及如何能够认识到客观规律的存在,这也是有着很多很多的话题。
客观规律的存在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最早出现在古希腊的自然哲学中,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对此都有所阐述,它所揭示的就是一个可知世界的可理解的信念追求,被称为“唯实论”或“实在论”,属于唯理性的思想,与不可知论、怀疑论、经验主义、唯名论相对立,在欧洲科学思想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唯名论与唯实论、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都处于激烈的争论中,由于唯实论受到教会的青睐也长期占据着社会思想的主流地位。唯实论对客观规律的认识是以理性思辨的方式来进行,在关于客观规律的存在的表现上倾向于逻辑思维形式的表达,以及热衷于对各种自然现象寻求一种最合理的统一性(权威)解释。但是,理性思辨往往造成了权威主义和形式教条主义的倾向。在欧洲十七世纪科学革命时期,唯实论遭到唯名论的强烈抨击,由此便奠定了以经验观察为主体的现代科学研究。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社会就出现了一次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当时是以实践标准来对抗“两个凡是”的权威标准。这也是属于一种理论与实践之间的思想冲突。对某一理论思想不加怀疑的顶礼膜拜,或者经验至上对所有思想理论加以怀疑和否定,这都不是一种正常人格的社会形态。
唯实论与唯名论、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理论与实践,这种思维与存在的思想冲突,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是非问题,也不是一个这样也对那样也行模糊不确定的辩证逻辑,而是一个需要一种思想理论包容二者统一协调的问题。唯实论与经验主义之争其实就是整体的统一性与个体经验性之间的矛盾。
客观规律的存在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我想很多人对此认识也是源于马克思的辩证唯物论,马克思的辩证唯物论不仅包含了唯实论也包含了经验主义,但是,对二者的思想冲突的协调并不是很成功。至少我本人并不认同辩证统一之说,一是尽管理论认识来源于经验观察,但是,经验却证实不了理论的真理性,很多哲学家对此都有所论述;二是所谓客观真理标准是不存在的,在经济领域,“价格围绕真实价值上下波动”,事实是:我们找不到一个客观的“真实价值”的存在,在市场经济中,价格是供求双方博弈均衡的结果;在自然科学领域,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出现否定了绝对客观标准存在的必要。我本人曾经就用等价描述的相对性原理试图解释理论的实用性,即对实践的指导作用的产生。简而言之,就是统一性的规则协调与共识性的自组织协调的问题。
哲学上的相对主义历来遭到很多非议,这些非议主要针对相对主义缺乏对价值原则的统一性的追求,强调价值原则的分立性所致。中国明代哲学家李贽就是一个典型的相对主义者,反对“咸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提倡一切从感觉经验出发的“童心说”。其实,尽管说在社会管理上我们一直在致力于社会行为的协调一致的统一性追求(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和谐性),但是,这种社会行为协调一致的统一性取决于共识性的自组织协调而非统一性的规则协调。对于一个有机系统而言,其中的组成个体——具有自生长机能,如果其生长特性和其价值取向趋于一致,这便意味着“熵”值(混乱度)的增加,有机协调的下降。相对独立性个体的价值存在,差异性、各向异性是有机系统最重要、最基本的特征,这尤其体现在一个生态系统的平衡上。对于人类社会,我们正是借助于对自然的探索,“知”的引入,不是对“真理”的维护,来获得有序化的发展,有机协调生存能力的增强。但是,在现实中,我们却经历了一场政治为纲的大统一的追求,时下的中国,又陷入以货币价值评价一切的局面。在看待国民经济上,我一直看重产业经济的发展对整个国民经济的促进作用,而对西方发达国家以金融产业为核心主体的市场经济结构持有怀疑。基于同样相对主义的观点,我对西方民主政治中的普世价值的理解是:基于公共人性追求认识上的分立表现。我想这就是包容性发展的一种解释吧。
早期实证主义提倡经验主义的归纳法研究,比较排斥理性的形式主义,强调科学应当拒绝任何不被经验观察所证实的结论。逻辑实证主义则试图将理性的逻辑思维与经验观察相互结合,提出科学理论的意义就是它的实证方法。英国科学哲学家波普尔和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都力图从人类社会历史的角度解读科学、诠释思维的本质体现。波普尔认为科学事业(包含着经验观察和理性思辨)是一个认知自然、追求真理的过程,是人类生存活动必不可缺少的组成之一,并非是获得真理的方法途径。库恩则基于历史相对主义,更看重科学理论的现实表现。
我本人是一个经验主义者,在对完备秩序的统一性追求上,强调应处在个体的经验范畴,以知行合一的原则为取舍。在关于自然宇宙的认识上,坚持人与自然的统一,任何忽略人的现实存在因素的宇宙观念都是不完备和有缺陷的。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