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市西南方向55公里处的武安市冶陶镇固义村,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全村有数千人口;然而,这里却让很多戏剧专家流连忘返。
固义村究竟有何魅力呢?
每逢正月十四,固义村会出现数千男女,身着彩衣,脸绘戏妆,头束冠带——他们将要进行傩戏表演。
这些演员的表演专业而神秘,你很难想象这数千个演员都是这个村的村民。
在平时,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外打工。
当然,令人惊讶的地方还在于,全村人都参与了傩戏表演,这种规模与热情着实叫人震撼。
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武安傩戏最早出现在夏商时期,距今已有3000年历史,专家认为它与7300年前的“磁山文化”一脉相承,是古老黄河文化的重要遗存。
近年来的武安傩戏以固义村演出的《捉黄鬼》影响最大,其演出内容生动、气势恢宏,且颇具神秘色彩。该傩戏带给学术界极大的震撼,改变了历来“长江以北无公认戏”的断言,因此,每逢武安傩戏开演,定会有大批专家、学者前往,以求获得第一手的研究素材。
傩是一种驱除鬼祟的仪式,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汉朝时,每逢元宵佳节,方相士(即神派来指挥降魔的勇士)便扮作原始神灵,带领众多幼童,于宫中蹦跳往来,且不放过宫廷的任何犄角旮旯,以示捉鬼。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至河边,示意无形的鬼祟已被逼至水中。
傩仪式本始于宫廷,此后渐渐流传到民间。当然,宫廷与民间举行该仪式的侧重点不同。宫廷里锦衣玉食,但求驱鬼;民间则更侧重于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平安、天下太平。相比而言,老百姓的需求则更为切实一些。
固义村的一位老者告诉我,他们村的傩戏表演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中叶。傩戏起源于图腾崇拜;早期的人们,或者说是初民,面对各种自然灾害,往往束手无策,因此他们相信世界上存在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简单说来,即鬼神。
鬼为恶,神为善。
傩戏表演即是惩恶扬善的过程。初民们颂扬赐予自己风调雨顺的神,憎恨主宰狂风洪水的鬼,也因此表达了他们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
当然,傩戏的意义随着时代的发展,也逐渐丰富起来。固义村演出的傩戏《捉黄鬼》中的黄鬼,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例。
黄鬼以“黄”这种颜色作为降祸人间的标志。洪水泛滥时的滚滚浊流,人类染病时的面黄肌瘦,皆被认为是黄鬼为害所致。此外,固义村傩戏中的黄鬼,还具有自然灾祸之外的意味,他通常还代表虐待父母的忤逆不孝之徒。
人类在解决与自然之间矛盾的同时,还发现,很多灾祸是人自身所招致。
傩戏《抓黄鬼》里的角色,多以脸谱、面具为扮相,且角色扮演者具有世袭性,父传子,子传孙,如此代代相传。这是武安傩戏较为独特的一个方面。
老者告诉我,每当傩戏开演,村中便热闹起来,好像整年的热情都积聚到此时点燃。《抓黄鬼》的演出阵容也是相当庞大的,全村戴面具者三四十人,画脸谱者则多达四百余人。几乎家家有角色,户户都参加。
老人家说起村民缉鬼的傩戏情节,异常兴奋,我脑中顿时出现原始初民群体捕猎的场景;在激烈的抓黄鬼的过程中,人们不仅宣扬了惩恶扬善的优良传统,还展现了原始祖先的勃勃生机。
虽然傩戏不见得能够达到捉鬼的效果,但是有一点却不可否认,在锣鼓喧天的激烈仪式中,人们的身体得到释放,心灵得到净化,心魔也被驱逐。
相对几千年的祖先,我们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然而这几千的变迁却始终不能改变我们血液里的勃勃生机,因为,我们是一脉相承的。
武安傩戏与初民生活的一脉相承这一性质,使它成为专家学者研究戏剧的“活化石”,并且是研究初民生活的鲜活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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