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国美之战，只有输家
许伟刚
在2500年前的春秋末期，吴王夫差破越后，又欲伐齐。太子友以一则故事劝告夫差，“树上有一只蝉，正在高兴地饮露水，却不知道它身后正有一只螳螂想要捕食它；而这只螳螂一心盯着蝉，却不知道在它身后有只黄雀想要啄食它；而这只黄雀又不知道树下有个孩童已经用弹弓瞄准了它。”可是，夫差并没有听取太子友的劝谏，执意攻打齐国。就在夫差攻齐之际，勾践兴兵犯吴，致使吴国受到重创并最终走向灭亡。
从春秋的成语典故，到今天的国美事件，似乎从古至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都在不断地上演。今天的“螳螂”也许明天就沦为了“蝉”；今天的“蝉”也许明天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螳螂”，甚至是“黄雀”。
2006年国美以52.68亿港元兼并了永乐，那时的永乐俨然是黄光裕这只“螳螂”的盘中餐。可是时隔短短四年，昔日的“螳螂”锒铛入狱，而陈晓这只往日“蝉”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国美的掌舵人，贝恩资本这只“黄雀”也紧随其后进驻国美。
其实，陈晓并非一开始就是只可怜的“蝉”。早在2006年，陈晓也曾想做 “螳螂”，但摩根士丹利这只大黄雀却给他上了活生生的一课。2006年4月，正当永乐积极筹备与北京大中的并购计划时，遭到摩根士丹利的调低评级。最终，大摩入股永乐，而永乐又被国美兼并。这次经历，让陈晓深刻体会到生意场的瞬息万变，也让他体会到了民族企业家的无奈。
上世纪30年代，茅盾先生的小说《子夜》迅速走红了全中国和世界。《子夜》讲述了民族工业资本家吴荪甫与买办金融资本家赵伯韬的斗法。这场较量最终以吴荪甫的破产收场。如今，这场“子夜”风暴又在国美重新刮起。过去，买办金融投机商赵伯韬靠美国大老板撑腰而气粗；现在，以一个专业管理人的姿态出现在国美的陈晓，却在贝恩的强大资本支持下而杆硬。对于现在的黄光裕来说，自然是败走麦城。
可是，这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昔日首富，现在却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同情。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现实生活中的的黄光裕与小说中的吴荪甫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不得不承认，吴荪甫的失败与他的刚愎自用有很大的关系。但这一角色却博得了大多数读者的同情，认为他还是很有魄力和智慧的，依然是中国民族企业家的骄傲。不论是小说中的吴荪甫还是现实中的黄光裕，人们同情他们其实既有感性的原因又有理性的因素。
中国，可谓是一个“全民皆商”的国度，很多人期盼自己能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但成为一名民族企业家又有太多的无奈与困惑。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公司可以挂牌上市，要挂牌上市就要先得到私募基金的支持；当公司的股票上市了，要扩大规模，就要收购或者兼并其他企业。可是，无论是引进私募基金还是收购兼并其他企业，对企业拥有者来说都是对公司所有权的淡化。就像黄光裕，他现在只拥有国美32.47%的股份，而贝恩资本在债转股后将持有国美9.8%的股份。面对这样的现实，黄光裕在董事会中出现失援的窘境也就在意料之中。在这些无奈与困惑中，有多少成功的民族企业家可以做到“不可沽名学霸王”——见好就收呢？
在这些中国民族企业家的背后，其实有一只看不见的怪手，那就是那些所谓的投资银行和私募基金。试问，如果有大摩这样的投资银行让你的公司挂牌上市，你上吗？如果为了融资让你签下对赌协议，你签吗？我想这样的抉择对于任何一个中国的民族企业家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这些投资银行和私募基金们在提供融资的同时，所要求的利润却是惊人的。贝恩资本中国区董事总经理黄晶生曾这样说过，“在中国进行投资预期要比在欧美投资回报收益高50%-100%，因为在中国有特定的政策及相关的风险，所以只有高的回报才能够支持投资”。可是，要知道这样的利润回报远远超过了一家公司合理的利润增长水平，这样的利润回报也许是要将一家公司釜底抽薪才能获得的。今天，黄光裕成了这只怪手下的牺牲品。那明天又会是哪个民族企业家牺牲在这只怪手下呢？
《子夜》中的故事发生在80年前中国被帝国主义凌辱的背景下。而现在的中国早已是一个民主自强，自己当家作主的国家。现在的中国完全有能力去保护这些民族企业和民族企业家。当这些民族企业家的股东权益被侵犯，当广大客户的利益被剥夺，当这些民族企业受到国外投资银行、私募基金的侵蚀的时候，中国当局、中国的国资委、中国的证监会也完全有能力加以制止和处理。
在这点上，不得不提及新加坡。新加坡之所以有今天亚洲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与新加坡当局的许多果断的决策密不可分。30年前，曾有一家英国的投资银行利用一次大型的船厂交易，企图令新加坡的一家国有企业蒙受巨大的亏损。当时的新加坡财政部部长吴庆瑞得知后，果断地采取措施，吊销了这家英国投资银行的营业执照，将它赶出了新加坡。
螳螂也好，蝉也罢，他们最终都沦为黄雀的囊中之物。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国美之战中，黄光裕也好，陈晓也罢，都绝不是刀俎。那么，这幕后真正的赢家究竟是谁呢？其实，人们早已看出端倪。不论是吴荪甫还是黄光裕，相信人们之所以同情他们，是因为大多数人宁可做一个曾经轰轰烈烈的首富，也不愿做一个有损中国经济利益的帮凶。
作者介绍：许伟刚，新加坡资深金融评论员，为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和新加坡各大银行及金融机构的高层提供文化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