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支军歌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专门提出“流氓习气坚决要去掉”。态度如此“坚决”,三十年改革开放,军队的“流氓习气”应该“去掉”了,但是我发现警察的“流氓习气”倒是越来越突出起来。
2009年10月,中新社以一组《郑州专项扫黄行动卖淫嫖娼者被抓现行》照片报道了郑州扫黄的一次行动。在一张照片中,一个身着便衣的“光头警察”(后经网络人肉搜索,姓名为“王乾”)揪住一位双手捂胸、一丝不挂的小姐的头发,将她的脸往上抬、而他自己也是涎着脸一起促到镜头前,小姐痛苦、无奈的表情令世人震惊。这个所谓“便衣”猥亵的行为、委琐的表情和卑微的心态,就十足地勾画出了一张流氓的嘴脸。
“光头警察”的丢人现眼,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随后的历次“扫黄”中,可谓状况频频。有把可怜的姑娘象牵宠物一样牵着“游街”指认的、有把姑娘、嫖客的个人资料示众的、也有假装关心给姑娘家里写信的。。。尽管他们玩尽了花样,反映出了中国警察普遍的法治观念淡薄、个人修养的粗俗和对人民的冷漠,但是这都不过是一些个别警察的“流氓习气”的小节。。。
一、在扫除“黄赌毒”旗号下
最先开刀祭旗的是“天上人间”。5月11日晚(2010),北京朝阳警方兵分四路突查“天上人间”,当场查出陪侍“小姐”118人。7月9日,北京警方表示将对包括“天上人间”在内的39家场所加强控制,每周检查,防止通过变更法人、企业名称等形式变相开业。
那么,“天上人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娱乐场所?
在众多的报道中,看不出其中牵涉到黄赌毒。只是一个非常高雅的所在:小姐不仅长得美丽,而且文化水平还极高。甚至,有短信调侃说一个官员要考试复习遇到了难题,还得把复习题带过去找小姐给帮着解一解的奇闻。但是一个“涉黄”,竟然使他们在最近妥协自己给摘了牌。
“有偿陪侍”,到底算不算违法?而且很多娱乐场所,并非“有偿陪侍”,而是为了推销酒品进行的“无偿陪侍”而已。这种推销手法,当与不当,可以讨论,只要人家不违法,只要不坑害顾客,就本无不可,这又与“黄”何干?
无黄、无赌、无毒,我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哪个国家规定一个夜总会、一个娱乐场所,就得一条光棍,光不溜秋的,一个人在那喝闷酒?我们国家既不是北朝鲜,又不是塔利班,我大中华国民为何要搞这样的特殊化?若是说天上人间,手眼通天,成为官场一道特殊的灰色地带,事涉官场腐败,那么你们自己不管好自己的官员走卒,怎么却反倒找上了人家正常营业的夜总会和娱乐场所呢?
但是,现在只要扯起“黄赌毒”这张虎皮作大旗,似乎就可以随意地进行所谓的“执法”。不管你那么多,要你关,你就得关。工商执照就成了一张废纸,依法纳税也成了白搭,仿佛警察成了天王老子,现在既没有戒/严,也没有到非常时期,凭什么你们警察就成了商家的主宰?拉着条枪,就可以在我大中华横冲直闯吗?
更有甚者,这帮警察,对关不了、没查出问题的娱乐场所,就派警察到门口守着,这与过去的上海滩的流氓有什么区别?你在这守着,人家怎么做生意?人家到娱乐场所休闲,还需要迎着你们的枪口去吗?
二、反复查、查反复的“突击搜查”
所谓“突击搜查”,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意的闯入。不用拿出搜查证,不用办合法手续,就象打击敌人一样,端着个枪,那是逢墙越墙,逢人便抓,逢着挡道的就是“控制”。这如是在惩治犯罪、打击抢劫,处置“突发性事件”倒还罢了。但是,现在这一切在我大中华竟然成了常态!
8月11日(2010),在北京就出了一件奇闻:当北京警察“再度检查”位于北京市丰台区五间楼附近的一家歌厅,执法人员依次查看各个包间的情况,“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包房里只有男消费者在唱歌,不见女服务员的影子”!
这个新闻真是很富悬念:一个娱乐场所,怎么会没有女服务员、怎么能没有女服务员呢?即使是在北朝鲜也不可能啊!
经一名女记者提议下,女民警果然在歌厅的女厕所里找到了数名胸前戴有贴有照片的实名上岗证的女子——“但她们仍不肯出来”!
最后,“在女民警的劝说下,几名年轻的女服务员遮遮掩掩地从卫生间走出来,一名年轻女服务员趁机想溜,结果被民警叫住”。
“有实名上岗证吗?”民警问。
“有。”年轻女服务员出示了胸前的实名上岗证。
“有实名上岗证跑什么呀,是有偿陪侍吗?”民警接着问。
“没有,我害怕。”年轻女服务员说。
最后执法人员表示,这家歌厅的安全制度、硬件设施基本符合要求,也没有发现黄赌毒等违法违规行为。“面对执法人员的突击检查,这些女服务员为什么要躲进厕所?是否涉嫌有偿陪侍?记者不得而知”。
娱乐场所,尽管有时是黑灯瞎火,却也是朗朗乾坤,但是他们黑的是浪漫,不管这些营业场所的服务条件如何不堪,也是我大中华通过三十年改革开放,逐步建立起来的合法休闲娱乐场所。但是正是这样的一个浪漫之地,却时常成了中国警察随意进出、随意搜查、随意撒野的地方!
本来应该是除暴安良的警察,说来就来,来了、而且得个个被他们搜查,把人民当敌人,把休闲的草民当搜查对象——把个草民、玉人吓个半死,还有人在问:你们为什么跑?你们为什么躲起来?没有违法,怎么你们要躲起来?
我们知道,警察起码也是人。如果中国人民哪天组织起来,天天派人到你办公室来反复查、查反复,即使你今天没贪污、没腐败,没嫖娼,你在办公室能呆得下去吗?——到时候,我倒反问:你没做亏心事,怎么就呆不下去呢?
三、中国又要“运动”罗!
在改革开放前期,电影《芙蓉镇》真实地刻划了文/革时期的折腾怪相:一个文/革份子运动多了,竟然后来疯了,拿着个破锣,在恐怖地喊:运动罗!运动罗!
早在几年前,广州警察在给各娱乐场所对小姐进行“五取样”的时候,所有中国人都心存侥幸,认为这是打击犯罪的需要,就是牺牲一点人权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人民选择了沉默。接着,北京开始了娱乐场所的实名上岗证制度,这时中国人仍然认为这也是管理的需要。人民仍然表示了理解。
所有这些歧视性的待遇之后,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把这些本就收入极为可怜、受尽人间羞辱的服务行业的姑娘们,纳入到了敌对阵容,而且开始了如此变本加厉的反复的搜查、反复的突击。我真想不到,到底是你们又要“解放”一次、又要“三五年再来一次”还是干什么!
10月11日(2010),新闻说,北京市民警又对丰台火车站货场底商一家“存在卖淫嫖娼行为的足疗会所进行突查”。当日,北京警方宣布成立专门机构负责禁黄、禁赌、禁毒行动,并在全市再次启动代号为“电网3号”的专项行动,重点打击以出租房、发廊、足疗店、养生馆等处所为掩护的黄、赌、毒等违法犯罪活动。
这新闻来得真叫蹊跷!也真叫个荒唐!
既然警方知道“存在卖淫嫖娼行为的足疗会所”你还突什么查?直接处理即可。而且也轮不到你警察荷枪实弹地闯入啊。如果是不准百姓娱乐,国家大可以象建国时一样,对全国娱乐场所进行全面查封。如此折腾,到底是想干什么!你们的折腾到底有没有个完?你们想折腾多久!
四、警察怎可把扰民当义务
7月份,有则报道说,安徽省瑶海公安分局治安大队曾多次到一家浴场进行查禁,但却屡屡扑空,看警察没有查到情况,浴场老板毫不客气地警告民警,要是再这么捕风捉影地“乱折腾”,就要警察负责任。7月7日,当警方改变战术,将该浴场卖淫嫖娼活动逮个现行后,于是,“这名老板不说话了”。
这个新闻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这反复的折腾如果没查到,倒是不好说——当然,你们就自认倒霉吧!但是没关系,查不到,我就继续查下去,而且是变着法子查下去。若是查到了,哪怕只有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们要问,抓到一次卖淫嫖娼,你们处理了,这很应该。但是,在此之前,你反复数次地查,影响了人家的生意,你赔偿了吗?偌大一个浴场,各色人等都有,为何你可以兴师动众,反复地查,不怕扰人生意,也不怕惊吓草民,不怕影响一个浴场的正常经营,却又那么看重一个卖淫嫖娼呢?
你抓到一个卖淫嫖娼,而对其他没有卖淫嫖娼的草民进行了骚扰又得如何算?只因为生在中国,他们就应该因为别人的卖淫嫖娼,而受到你们的骚扰吗?就应该为你们的性偏执,来付出从身心、隐私到心理的侮辱?如果你对卖淫嫖娼的处罚是正义的话,那么你就不应该对其他无辜的草民赔偿吗?
在上海滩的流氓传奇里,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我们这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是也不是你随便进来,随便出去的!
如果属违法,他们又是如何取得经营执照的?既然发了执照,怎么你说不能开业就不能开业?你说要停业整顿,就停业整顿,你说要每周检查一次就检查一次?一个国家的营业执照,就是承认其合法、允许其营业、做生意的承诺。
但是,你们竟然如此儿戏:今天,我领上个执照,可以开业了,明天,你几个警察闯进来,停业了。一个建国几十年的正式的国家,怎么就没一个准?今天你说这样是违法的,明天又说那样是违法的,你们当初审核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在文/革时期,堂堂我大中华,竟然和现在的北朝鲜一般,除了高干能享受到高级疗养院、地下舞厅、高级别墅之外,草民竟然没有一家娱乐场所。不仅如此,更离谱的是,我大中华草民的家里都不安全,还经常地闯入一帮人来“查户口”。
待到改革开放,人民终于过上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在改革导师邓小平的倡导下,我们的“第三产业”从无到有、从弱变强,三十年的艰苦卓绝,才有了现在娱乐场所的百花竞放,而现在又在扫黄的名义之下,竟然又打回到三十年前的境地,商家人人自危,草民胆战心惊,玉人躲进厕所,生怕随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一帮提着微冲、穿着防弹衣的警察!
——这是什么世道!
五、“无法无天”正是腐败的根源
其实,一个休闲娱乐场所,没有警察的参与,是很难开下去的。重庆的文强成为娱乐场所的保护伞,只是一个很一般的例子。前不久发生的湖北16岁少女湖南凤凰受辱惨死事件就是一个很微观、具体的案例:
9月4日(2010),湖南凤凰县交警大队警察龚某、协警徐某一行来到凤凰大酒店后,犯罪嫌疑人龚某走到前台开房。录像显示出一个很典型的动作:就如上海滩经典流氓一样,龚某不用交钱、也不用登记,亮一下证件,就“霸王”式地住进了酒店,直到受辱的16岁少女从仅15厘米高的窗子里跳出去。。。
亮一下证件,不用交钱、不用登记,就可以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弄进包房!
我们也同时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东窗事发,当扫黄的时候,这样的一个经典流氓警察,到同一地点,同样会是如入无人之境、随意闯入搜查——其前、其后,如出一辙。
我们可以这么分析,正是有了平时的这种“突击搜查”,扫黄、扫赌、扫毒。。。不断的借口、随时的闯入,造就了他们犯罪时的亮证闯入——不用交钱、也不用登记!更不用让你作稍许的停留辩析!
正是以前各种借口、各种理由的“无法无天”的闯入、搜查、甚至是无端的羞辱、殴打,为下一步腐败、犯罪创造了条件和先例。因此,反腐防变,要从你们内部多下力气。无法无天地打击“第三产业”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世界上的发达国家,是世界各国的休闲乐园,同时也是吏治清明的净土。而相反,在我们文/革时期,国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因此甚至为了吃一餐饱饭,一些妇女都给干部、生产队长,大队会计、甚至是一般的伙夫提供上门服务;而更多的仅仅为了一个“农转非”的户口,就有不知多少工人的农村妻子,苦着脸给干部把性服务送上床。。。可怜的,这些妇女唯一怕的是嫌她不漂亮,恐其不受!
把国家搞穷,把改革开放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第三产业搞垮,换来的不是禁欲主义、不是吏治清明,而只能是更低层次的交易!最为可怜的回报!更为可耻的腐败!更令人不堪的记忆!
六、莫让警察成公害
流氓习气,就是无法无天的恶习。只要找到一个借口、打着一个旗号,就施尽诡计,胡作非为。这是与依法治国完全的格格不入的。
警察也与流氓有着天然的区别:一个是除暴安良、一个是为祸乡里。两者本应是猫与鼠的区别。但是,警察,过去乃是大道行之的高尚职业,除了安民还是安民。即使遇到突发情况,除暴也是为了安良。
执法的正义,只仅限于合法执法范围之内。清代有篇《老残游记》就记述了一个当时剿匪的情景:人民子弟兵英勇剿匪,结果眉毛胡子一把抓,把百姓当土匪一起来剿,结果当地人民只好送瘟神一样把人民子弟兵送走。
如果警察个个都如狼似虎,而且把我大中华国民的休闲娱乐场所作为主攻对象,充当突击队、冲锋队,而且一个行动接着一个行动,查了一次又一次,这样还不够,还要发起又一次运动。面对合法的娱乐场所,就单凭你一个扫黄,就是你们就可以荷枪实弹、随意闯入、反复搜查,人民养你们干什么!养你们来捣蛋的吗?
任何借口,中国不应该成为一个“警察国家”,在任何名义下都是如此。因为“警察国家”的罪恶,远甚过黄赌毒的罪恶!
权力的泛滥,只会造就一个新的恐怖。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现在的黄赌毒“三害”,就会变成“四害”——那就是:黄赌毒警。
因此,我呼吁中国警察听一听良言,好好反省,戒除流氓习气,重新恢复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只有这样,人民才会原谅你们、信任你们。
如果还执迷不误,如此变本加厉地“运动”下去,破坏的是法治,到头来只会回到文/革时期去——包括我们所有的拿枪杆子、没拿枪杆子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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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1、“天上人间”摘牌卖域名
http://tech.xinmin.cn/internet/2010/10/13/7176212.html
2、少女在湖南凤凰坠楼身亡案续:两人被警方忽略
http://news.sina.com.cn/c/sd/2010-10-12/134021259193.shtml
3、北京警方再度大规模查黄赌毒 女服务员躲进厕所
http://news.xinhuanet.com/local/2010-08/12/c_12435948.htm
4、卖淫窝点老板警告警察:“影响我生意得负责任”
http://www.chinanews.com.cn/sh/2010/07-14/2402109.shtml
5、重庆希尔顿股东涉黑被捕 数官员成保护伞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0-07/25/c_12370331.htm
6、100多名警察持枪清查广州白云区各大娱乐场所
http://2010.163.com/10/0619/07/69HBHHJP00863AU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