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北大荒.知青岁月---
兴安岭上
(九)松鼠、木耳、雅格达
大约是九月下旬的一天,我们筑路中间休息的时候,见到了一只可爱的松鼠。
只见它一身黄褐色的、松软的皮毛,体态端庄、轻盈,小巧的身躯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两只机灵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不停地环顾四周。
我们发现它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刚从一棵落叶松上跳下来,两只前爪捡起地上的一棵椭圆形松塔,抱在胸前,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这时,正赶上一位战友看到了它。“松鼠!”、“在哪儿呢?”,大家惊喜的呼喊声着实吓着了可爱的小动物。
只见它竖起两耳,耸起后背,一纵身就蹿上了身边一棵松树,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到离地面三、四米高的树杈上,两只黑色的小眼睛惊恐地看着树下的我们。
这时,又有几位战友闻讯跑了过来。大家第一次看到可爱的野生松鼠,很想抓住它,养着玩儿。于是,松林里开始了一场捉鼠游戏。先是几个人一齐晃动松鼠攀爬的这棵树,松鼠见势不妙,机灵地窜到另一棵树上;随后又有的战友捡起林间地上散落的松塔,扬手向松鼠投去…呐喊声、欢笑声响彻山林,惊得在林间休憩的鸟儿忽闪着翅膀,飞向了远方的山谷。
结局很有意思。小松鼠爬上了一棵高大、挺拔的樟子松,将身体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冠里。任凭我们在树下呐喊,小东西以静制动,在松针里和我们玩儿起了捉迷藏。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作罢,人和动物还是和谐共处吧!
记得上山不久的一天早晨,我们照例早起下山背粮食。当时正是七月中旬,前一天夜里还下了一场雨,但早晨天气转晴了。我和战友们鱼贯而行,正向山下走着。
忽然,前面的战友喊了一声,“看!木耳!”。我往前紧赶了几步,只见松林间的草地上,横卧着一棵五、六米长的枯树,树径足有一米多粗。由于枯死的年代久了,树身呈现一种黑褐色。巧的是,这棵树倒卧时,正好架空在一个水洼上。啊!看见了!就在枯树下腹部背阴腐朽的地方,密密麻麻生长着一大片黑褐色的木耳。
我停住脚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软软的、湿湿的、阴凉的木耳长在腐木上;用手揪一下,木耳长得很牢固,就像镶嵌在上面一样,很有韧性,仅仅揪下了一小块儿。
这时,我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只见这里正是山坡的背阴面,树木生长茂盛,树冠遮天蔽日,很难见到阳光。同时,附近溪流密布,草地上湿度很大。可能,正是背阴潮湿的环境,加上枯树架空在水洼上,促成了野生木耳的生长。
在那个物质短缺的年代,黑木耳是寻常百姓餐桌上的珍贵食品。北方大城市里,逢年过节,每户人家凭着《副食供应本》,才能买到配给的一两黑木耳,为的是大年初二做打卤面吃。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野生的黑木耳,看到它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当时内心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我仅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分钟,随后只能匆匆地向前赶路了。不过,我还是回头望了一眼那棵长满黑木耳的老枯树。我想,在这密林深处,这样的黑木耳大概只能年复一年、自生自灭,实在是太可惜了。
除了黑木耳,大兴安岭上还有一种野果,叫做雅格达。雅格达同其它的野花、野草一样,生长在山林间的草地上。它的茎有半尺来高,圆圆的果实也不大,仅有玫瑰葡萄大小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是谁给它起了这么个别致的名字,雅格达。可能也是从林场护林员那里听来的吧!
秋天,雅格达结出了果实,看上去是黄绿色的,吃在嘴里,感觉酸酸的,略带一点儿甜味儿。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儿,我们在工余休息时,钻进公路两侧的林子里,採了一些雅格达果实。然后,用溪水把它洗一洗,放在带盖儿的玻璃瓶里,把盖子拧紧。十多天之后,瓶子里的雅格达变成了紫红色,晶莹剔透,非常漂亮。打开瓶盖儿,你会看到,原本硬实的雅格达,已经变软了,流出了红葡萄酒一样的汁液。用小勺盛一勺,放在嘴里,甜中有酸,以甜为主,与葡萄的味道差不多,再也不是十多天前那种酸倒牙的感觉了。
在那段没有蔬菜、喝着苦涩溪水的日子里,小小的雅格达,成了我们上山筑路知青的珍贵水果,刺激着我们几乎麻木的味觉,也给我们艰苦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酸甜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