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臻居士与白庙村夫关于认识论的对话


    博主按超臻居士是博主(白庙村夫)的大学舍友,彼时其已对佛学颇有兴趣。毕业后,其始在某政府部门宣传马列毛邓江之思想,后供职于佛协,并皈依佛教,潜心弘扬佛法,成正宗俗家弟子,法号“超臻”。超臻居士浸淫佛学典籍有年,自是造诣非浅,而白庙村夫乃一鄙居乡野的十足的佛学门外汉。6月4日夜,村夫与超臻在网上闲聊,不觉涉入认识论话题,村夫与居士的分歧立现。过后一看,饶有趣味,遂摘录于此。此举未征求超臻居士意见,尚祈鉴谅。

白庙村夫:
    你们佛家讲因缘和合,讲命运。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非人力所能为也。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超臻居士:
    命运既由天定,又由人掌握,可以改造嘛。
白庙村夫:
    好像比较难掌控,只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超臻居士:
    人生无常,既然无常,就有变数在。
白庙村夫:
    变数似乎也是预设的。
超臻居士:
    何不让它往好处变呢?
白庙村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即命运。如果能改变性格,也就能改变命运。
超臻居士:
    一切唯心造,关键还在于心地。
白庙村夫:
    但是性格好像是先验的,像血型一样,与生俱来。
超臻居士:
    心为主宰,心变性格也会随之而变。
白庙村夫:
    人性也是善恶殊分,恶是永远都不会消除的。否则,天下皆尧舜矣。
超臻居士:
    没有绝对的界限,也没有绝对的顽冥不化,否则修行就是瞎忙活。佛陀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白庙村夫:
    当然,心灵是可以塑造的。孟子也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与佛陀的说法殊途同归。
超臻居士:
    心灵变善了,作为自然也就善了。
白庙村夫:
    每个人的人性都是善恶皆有,只不过有的善多一些,有的恶多一些。
超臻居士:
    可以努力往好处引导,往善处发展。
白庙村夫:
    对某个个体来说,也许通过修行或教化可以改变其心性,但就人类整体而言,兽性或曰恶性是不可能消弭的。
超臻居士:
    只要功夫用到家,几乎没有不可能。
白庙村夫:
    这种说法就像共产主义肯定能在人类实现一样,虚无缥缈。要消除人类中的恶,消除所有人的人性中恶的一面,是不可能的。
超臻居士:
    对个人来说完全可以实现,对群体则需要得力的接引者。关键要实践,要上道,要自己体悟。
白庙村夫:
    这就像让人类没有任何矛盾和纷争一样,只是一种幻想或愿望。人们创设宗教,是希望寄托人们的这种愿望,借以帮助人们实现这样的愿景,建立大同世界。
超臻居士:
    门外了,还是这种老观念。
白庙村夫:
    这是人们基于纷争、战乱、残杀等等罪恶而生发出的美好愿景而已。
超臻居士:
    要真了解,入门来了解一下,不能在门外评点的。
白庙村夫:
    确实了解不多。不过宗教里面的罪恶也确实不少。
超臻居士:
    宗教的内涵靠想象是进入不了的。
白庙村夫:
    宗教的说教都打着神的幌子,其实都是人干的。宗教是人创造的。
超臻居士:
    不能因为歪嘴和尚,就怪佛经不好。
白庙村夫:
    宗教里面的所有思想终归是人的思想。
超臻居士:
    那种思想可不是想出来的。
白庙村夫:
    有些经本来就是恶的。当然我不是指佛教,我指的比如说中世纪的基督教。
超臻居士:
    尽看不好的,该换换思维方式了。
白庙村夫:
    说中世纪的基督教是一种向善的宗教,还不如说那纯粹是黑社会。再比如,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你不能不承认它是一种恶。所以,不是所有的宗教教规都是好的、善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正教,也有邪教。其实都是人的思想创造出来的体系。
超臻居士:
    认为是恶的就弃之,善的就择之,随顺自己的根基因缘。
白庙村夫:
    这才是明智的态度。
白庙村夫:
    作为一个感性的人,我很想完全皈依某种宗教,虔诚地信奉它。
超臻居士:
    看阁下的缘分在哪里。
白庙村夫:
    但作为一个有理性思考能力的人,我更愿意站在所有宗教或思想之外,客观地认识并判断之,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而弃之。
超臻居士:
    要避免在思辨的葛藤中一直纠缠下去,得不到实益。
白庙村夫:
    求真就是最大的实益。求善,求美,也是。此外我不知道哪些是有价值的实益。
白庙村夫:
    世界是纷繁的,多元的,没有绝对的真理,谁也不能断言可以掌握所有的真理,就像谁也不知道宇宙到底有多大一样。
超臻居士:
    分辨真善、真美需要慧眼,慧眼需要定力修持方可获得,单靠思考是很难得到的。按佛家的说法,思考往往是打妄想。
白庙村夫:
    囿于一派或一家之见,以之为囊括宇宙的唯一终极真理,恐怕不利于向真正的“真”迈进。
超臻居士:
    中国传统哲学中,儒家、道家都有这种说法。
白庙村夫:
    佛教只是众多宗教中一种,佛家学说也只是人类众多学说中一种,不能认为佛教说法就是囊括宇宙的唯一终极真理。任何宗教和学说都没有资格这样说。因为,压根就不存在所谓超验的终极永恒真理。
超臻居士:
    那些有价值的“唯心”的说教,大都是通过修定、参究得来的体悟。
白庙村夫:
    修定、参究,其实就是思考、分析、研究、体会……修定、参究是建立在已有图景、认知、知识等等基础上的。
超臻居士:
    那是进入心灵的深处,探究生命的原态;单纯思考是无法进入的。
白庙村夫:
    让两岁的婴儿再怎么修定、参究,恐怕也不能参究出什么。因为他的大脑基本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接受到赖以参究的基本信息。没有基本信息(知识),没有基本的智力、思维能力,参究什么?
超臻居士:
    阁下没有过这种体验,怎么能说那是不可能的?
白庙村夫:
    你说到的其实是中西方思维方式的不同。东方文明的思维方式讲究顿悟;而西方注重思辨、逻辑分析、推理、演绎。事实是,西方强大了,繁荣了,西方文明似乎也占有强势地位,而东方相对来说比较落后。
超臻居士:
    我执太重,知解太深,要想转念,大难大难!
白庙村夫:
    中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确实不同。
超臻居士:
    知道的太多了!
白庙村夫:
    你的确说出了东方哲学思维方式的特点,这种思维方式的不同影响到了中西方科技的发展。西方自然科学比古老的东方发达,主要原因就在于这种思考方式的不同。西方重逻辑推理、重可验证性的思维方式有利于他们探索自然的奥秘,发现自然规律,而东方的顿悟式思维方式则不利于自然科学的繁荣和发展。科学思维是需要逻辑推理、分析和实验的,凭空想象出来的只能是神话。
超臻居士:
    与生活太脱节了!
白庙村夫:
    这已经是东西方文明史的常识了,也是接近历史事实的一种判断。
超臻居士:
    都是让书害的!
白庙村夫:
    呵呵!毛东东倒是焚书坑儒,摧毁一切文明和知识,但那是中国人的幸运吗?!
白庙村夫:
    不在前人已有思考成果的基础上继续学习、思考,人类的知识、人类的认识能力还有希望进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