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之本”论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论语·八佾》)
林放向孔子请教礼的根本。孔子的回答是从一般到特殊、从整体到个别而言,对于礼,整体而论,与其奢华,宁愿节俭。这是针对当时周贵族在行礼时的奢华攀比而言。对于丧礼,与其和易,宁愿哀戚。这是因为在对父母等的丧礼上,最能表现一个人的真性情,如果太看重丧礼仪规,恐要影响真性情的表达,舍本逐末也。
《论语》的编次是有一定的顺次的,尤其是前五篇,每一篇有一个中心议题。如《八佾》篇重在论礼,前三章云: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鲁三桓之后的的僭礼行为让孔夫子很生气,也很无奈。但从孔子的评价中可以看出孔子人格修养,体现出被礼所浸润至深者的气度与睿智。对于季氏,孔子认为,如此僭礼之事都能做,还有什么不能做呢?对于三家“以雍彻”,孔子说,《雍》诗中说:天子主祭,诸侯相礼。你三家祭祀的只是鲁桓公,那里有天子诸侯呢?讥讽中不失幽默。其实,鲁三桓的僭礼行为只是当时礼崩乐坏的缩影,周礼的崩坏已泛滥天下,没有谁能阻挡,没有谁能拯救。
孔子一语道破礼崩乐坏的根本原因:“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心,还如何讲礼乐呢?即是说,礼乐的根本已经不存在了,外在的形式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既然礼乐的根本已经不在,礼乐的形式是不是也不需要讲呢?
所谓礼乐,本是上古先民尊祖、祭祖与祭祀天地神祗的活动,“礼”是这些活动中的一些仪节规范,“乐”则是配合这些活动的乐舞。古人讲“祭思敬”,表现在礼乐中,即以礼乐来表达先民对尊祖专注之敬,所谓“聚精会神”也。后来礼乐进一步扩大化,渗透到生活的各个方面,节制、美化着人们的行为,使人们的情感表达可以循着一种优美的形式而有序化,“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形成了华夏的礼乐文明。这其中周公之“制礼作乐”(《礼记·明堂位》)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孔子赞美道:“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论语·八佾》)“从周”是孔子思想的出发点,意思是说,周代的礼乐制度已经很好了,无需再另外创制一套礼乐制度,目前需要做的是如何让礼乐的“本”归位,灵魂附体。这就是孔子的“引礼归仁”、“仁先礼后”、“以仁释礼”,结果是礼乐重新焕发生机,使其后的中国文明化成的历史内容有了一个根本的出发点。
至于孔子如何“引礼归仁”、“仁先礼后”、“以仁释礼”,我将在下文中进一步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