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下撤。(十一郎 摄)
我们只在山顶待了一小会,就赶紧在风雪中下撤了。我终于说出了那一句话,我可怎么下去呀?我跟前孙斌走了一段,一会儿米格回来了,他用一根绳子系在他和我的腰间,从后面拉着我向下,后来范范也返回来了。这个方法的确挺好,这比之前让我扶着前面的肩膀更有效。因为这一段很陡,我的腿要是没劲了,是很容易摔下去的。
范范几乎是每隔一会就给我吃点东西和喝水。我还是坚持对自己说,坚持到那个有太阳的石窝窝处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那似乎成了我的一个目标。
大风中,我们四个很艰难地捱到了那个石窝处,用了一个小时,但我一看,立马就傻眼了,原来上来时,这儿还是有太阳的背风处,而这会却成了风窝子了。这个唯一在我想象中能稍做休息的地方不存在了。我忽然有种崩溃的感觉,他们四个把我拉到了一个大石头的边上坐下,非常的冷。
这时,我听见孙斌说之后是横切,我和范范一人架你一边,咱们走吧。我嘴上答应着,可待他们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时,我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于是就听见他们三个在商量,范范希望有飞机来救援,但米格说这个位置飞机是到不了的,何况这么恶劣的天气,后来他们商量往外背。米格问我有多重,孙斌马上回答说53公斤。迷迷糊糊中,我还觉得奇怪,孙斌怎么知道的得那么精确,我是53公斤。
不久,范范背上所有的包和雪仗,孙斌和米格轮流背我。但才背了两程,就不行了,孙斌说肺都要炸了的感觉,毕竟这里是海拔6700多米,每走几十步就得换人,米格相对还好,他长期在这的高山适应显然是好得多。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正在大家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似乎从天而降,法国高山向导学校的一位滑雪教练,他曾经是米格的滑雪教练,在远处看出了我们的情况,主动地参与了救援。他、米格还有孙斌在做背负的绳套,范范就在一直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怕我睡过去,因为登山的人知道,在山上体力衰竭失温的时候,人如果睡过去就意味着死亡。
迷迷糊糊中,我从范范的故作镇定的说话中感觉到了事情真的很严重。不过正是在这个时候,我反而坚强了起来,调动自己的意志力,配合着他们,坚决不让自己睡着,我告诉自己,我要活着回去。
绳套做好了,我开始时还能用胳臂腿抱住背我的人,人家还能省点力,后来手脚没劲,抱不住了。不过绳套一开始做得太大了,之后又改用背包背,大风雪中他们在来回折腾,十分艰难。
我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失温,眼前不断地变换着米格的那顶红帽子和法国向导的那身蓝色冲锋衣,再就是漫天风雪的白色。范范不停地跟在旁边,边跑边对我大叫:姐,我是谁?今天几号?今年是那一年?你有多久没写日记了?你有多久没练深蹲了?我努力回答着他的每一个每一次的提问,似乎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向大家证明我没有睡着,我还活着。
每一次换人休息时,米格和范范都会来拨我的眼皮,掐人中。米格是医生出身,他是要看我瞳孔是否散大,而范范是想让我不睡觉。米格在大声地喊:Don’t
sleep,You are a strong
women!孙斌也在说:宝姐,千万别睡,我们要活着回去,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玩!
我以为自己很清醒,可就是无法和他们说出来,只能简单地答应着。再就是他们掐我的痛,我是能感觉到的。我不知道具体走到哪儿,但我知道,应该还只是横切的路上,我知道离C3还很遥远,千万不能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颜色又多了一种黑色,显然是又多了一个人来背我,速度也明显地在加快,又过了一会儿,到了上山时的那个小木屋,因为我的余光中看到了那个没有顶的小木屋在大风雪中很凄惨的样子。
我们用了3个小时到了这里,见到了孙爷和十一郎,他们也才撤到这里,在等我们。他俩都没想到见到我时会是这样一番情景。我清楚地知道,范范在我左边,孙斌在我后右边,孙爷在我右边头顶处,十一郎在我脚下方,他们四个人围成一个人墙,为我挡住风雪,用力地揉搓我的四肢,同时不断地在喊我,鼓励我,一边大声地哭。我忽然有着很幸福的温暖,我相信我死不了。那会儿感觉自己很像卖火柴的小姑娘,在风雪中被人关怀着。
我当时很清醒,竟然对大家说,对不起大家,连累大家了,我很好,我不冷,我真的不冷。
米格他们在边上给我做担架,显然下面又上来了几个向导加入救援。这儿到了C3上来是4个半小时的路程,我知道我还必须坚持,担架做好了,他们把我放上去,我身上又多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是十一郎脱给我的。我知道在这样的地方,一件羽绒服对他那意味着什么。于是在大风雪中,他们开始用担架抬着我下撤,但走得非常不顺利,6个人,前后老是绊脚,动不动就有人摔倒。后来还是改成背着走,这时候是4个向导,后来接近c3时又增加了两个个向导轮流背我,速度很快。
我越来越不爱回答问题,但身边还是范范在不断地问话,我只是哼哼着,让他们相信我没死。但我记得自己问过好几次C3快到了吗?看得见帐篷了吗?每次他们都回答我说看见了,可我心里知道根本还是看不见。
终于,我忽然对背我的米格叫说我要尿尿。他们把我放下,一大帮男人帮助我上了个厕所。不过,这证明我还很清醒,看得出米格也有点放松了,估计他原本很担心我会大小便失禁。现在看来,问题没严重到那个份上。
继续向下,我隐约感觉到了C3,余光看见了帐篷,有很多人跑动,出来帮忙。我被抬到了米格的帐篷,他们帮我脱掉了连体羽绒服,把我塞进了睡袋,又给我扔进了几个装了热水的太空瓶,一大帮向导围着我。
失温非常难受,忽然感到好冷好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是在跳舞。他们大叫大喊地帮我压住了四肢,又过了好半天,依然是很冷。但无论他们问什么,我总是回答我很好,米格给我测各项指标,血压都很正常。这时候,我才相信给我是彻底的没事了。天黑前,他们把我运回我自己的帐篷,给我套上了两个睡袋。孙斌还帮我煮了一碗面汤。
我知道自己真的是活着回来了!
暴风雪瞬间席卷了整个山间,能见度很低,风感温度在零下40度,这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十一郎 摄)
狭窄的山路上很快就出现了积雪,这让我们走起来更加艰难。(十一郎 摄)
孙爷和十一郎走在我们前面,他们俩刚开始并不曾料到,我的情况如此糟糕。(范范 摄)
比上来的时候,雪深了很多,这场暴风雪之大超乎我们的想象。(范范 摄)
下撤是极其艰难的,任何一步走得不好,都有可能坠入谷底,永远地留在这里。(十一郎 摄)
雪遮掩了山间的一切,我们仿佛行走在另一个世界里。(十一郎 摄)
这是下撤途中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后来大家都加入到了救援中,再也没有心思和精力拍照了。(孙爷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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