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之辱之,何以为之?
——《道德经》笔记之十三
老子《道德经》的第十三章,其所讲的内容似距离我们这个时代近的很——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的这段话,我似可以这样理解:我们之所以常常在得到别人的称赞或者受到别人贬低和批评时,总是显得那样的一惊一乍,那么不合常态,看起来,是因为我们对外界、对别人(尤其是我们很在乎的人)的评价太过看重;其实从根本上,是我们对于自身个人太过看重的原因。
不错,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以自己的言行举动获得外界的基本认可,总得给人以一种起码的体面;但是,我们往往因此过于关注与这些东西,把这些“面子“上的东西,看得过于重要了。
其实一方面,我们自身的个人价值,并不是我们刻意去表现一些东西就能够获得的——因为所谓“表现“,只能是一时,而我们在这个世上的言行优劣,却贯穿于我们整个的人生始终。所以,只要自己加强了学识和修养,具备了一定的生活技能和对于事物的基本认识能力和评判能力,我们就尽管随自己的好恶去做事、去做人,又何必苦苦地因着求得一时、一事、一人的“认可”或者“不认可”的评判而为之改变对自身的看法和自己的处世心境呢?
更何况另一方面,我们做得再“好”,再“完美”、再怎么样,也终是无法满足所有人好恶标准的。不说每个人的评判能力有高有低,但说每个人,他个人的评判标准也是因人而异的。因此来说,你今天受到了称赞,未必就说明你已经做得够好;明天你遭到批评,也未见的你就一无是处了。
而人是很贱的,正如王蒙在书中(《老子的帮助》)所说的:“我们自身的宠辱有时候太多地依赖于外界对你的态度与评价,依赖于一些无聊的细节。”其实想想看,是一种很没有必要的想法和心态了。
生存于现如今这样一个功利的年代,我们固然难以完全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我们似还可以把“物喜”和“己悲”,看得尽量淡一些、轻一些得的罢。
在这里,我们便要记住老子的劝诫,尽可能避免自己“大患若身”——也就是不要太过看重自己的贵贱与得失。这样一来,我们怀着一种轻松的心态进入生活,就不会产生太多的“宠辱皆惊”了。看来,“无欲则刚”,不光说的是一种崇高,也是这样一种轻松心态的很好描述哩——你对自身没有啥子“想法”了,自然就舒坦多了、从容多了,自然就不会常常因为外界的“宠辱”而影响自己的心态和心境了。
更何况,人活于世,谁能无过呢?论语上:“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好了,你有差错,小结一下,以后避免就是,又何必因此耿耿于怀,揪住自己的内心不放呢?
读着这一章节,我一直在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即老子也好、孔子也好,我们的这些老祖宗、这些先贤哲人们,他们的所谓劝诫,其实一直隐含着一个东西,即我们对于一些认为制造的所谓“价值判断”的摒弃。
这一点上,和前几个章节又有联系了,就是要我们避免受到认为的价值判断的过多牵绊。因为随着个人的成长和经历,人总会越来越对于外界的事物过度地关注与重视,非但顾及他人对于自身的评判,更是因为自以为掌握了的所谓“社会经验”,便无时无刻地不加以注重和运用。岂知这“价值”与“经验”,原本系认为所造,并非天然之道啊!老子认为,所谓荣辱之心,原本就不“高尚”,你再过多地“关注”,便是有失于人的“天真”了。
所以,眼下的价值社会中,如何看待那些认为制造出来的价值观?如何辨别出这个世界本来的东西和经过认为“修饰”的东西——不管这个东西对于社会生活“好”与“不好”、“利”与“不利”(今天之“利”,也绝不意味着永久之“利”、恒久之“利”),都不应该成为一个社会为之踊跃的评判标准。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国家的历史当中,是有很多教训可循的。
感于2009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