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温立三君书读后感时漏掉的一小段


(前几天写了一篇温立三君的读后感,最后修改了一下,但贴出来的时候误贴了原始版本,尤其是漏掉了一小段比较重要的,现在补贴在这里。)

 

十年前,和一个同学聊天闲谈,他从容开玩笑道:“农村人苦啊,我伯父得了肝炎,没钱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儿子都是农民,也负担不起医药费啊。我爸爸49岁的时候,乌头黑壳,满头斑白,皱纹打堆,看上去就比江泽民还老(当时江老多少岁,我不知道)。”我当时以为他过于夸张,但是当我翻到本书中溫君写他的二舅公那段时,才完全相信,这段文字十分生动,我认为是他全书中描绘人物最精彩的,所以不得不全部抄录在下:

 

二舅公上别家倒插了门。在农村,娶不起媳妇就只好这样。这一插就是二十多年。上世纪80年代末,二舅公终得带着全家妻小回到了老家黄泥岗。二舅公勤劳而命苦,别人中午在家歇息,他却在地里度过。不几年,二舅公造起了一幢两层楼的新屋,上三间,下三间,共六间,非常宽敞。由于长年劳作,负荷过重,二舅公四十多岁就背驼了,满脸皱纹,满头白发。有一年暑假我去看他,走进黑乎乎的屋里,朦胧中似乎看见有条狗蜷缩在屋角的地上,我踱进里屋去喊了一声“舅公”,不料地上那动物竟坐了起来,低低地问道:“小铀么?”我仔细一看,原来刚才地上破草席上躺着的竟是二舅公。 “怎么躺在这里?”我问。“这里凉快,歇歇。唉,全身痛,怕是快死了!”二舅公说。不多久,家乡传来噩耗,二舅公死于头痛病。其实他得的是脑溢血,然而二舅公不知道,干着干着活就糊里糊涂地死掉了。

 

四十多岁的人,就衰老得像条狗一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然而这,就是几千年来中国最底层百姓的常态,以前读考古资料,那些挖掘出来的刑徒墓,刑徒们的牙齿骨骼磨损的程度远远超过正常应当磨损的程度,显然是过度劳作和及其粗糙的食物所致,这固然已经可以推测出贱民饱受的辛苦,但仍旧不够直观,只有在现实中看见了活生生的贱民,才会真正有所触动,这对我塑造历史小说中的底层人物很有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