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在报刊上看见统计，说中国喜爱阅读的人群比例远远低于欧美和日本。以前去广州，感到非常不习惯的是，报刊亭里几乎没有任何一本文学杂志，全是花花绿绿的地摊刊物；而在昆明破旧的街头报刊亭里，也不像广州那么贫瘠。当然不能说广州人比昆明人穷，而是作为改革最先的地方，因为突然有机会致富，当然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致富上去，谁去读书。

当然，贫困而无条件致富的农村，也没人读书。我二伯父小时候读过不少书，据说都是从地主家里弄来的。地主稍微有点财富，当然有闲暇读点书，普通百姓一则没钱买，二则平时忙得团团转，也没有闲心读书（农闲时宁愿赌博也不读书，这点我就不大明白了），所以不爱读书，可能还是生活压力所致。当今的中国大部分人仍很穷困，都还在汲汲以求地满足他们原始的生存欲望，自然也没有心情读书。至于学校的学生，读书勤苦，貌似好学，其实多是为了将来谋生，无关兴趣。在中国，要当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是要有很大勇气的。他得忍受亲人的痛心、朋友的白眼。我一个要好的朋友，他妻子就因为我穷得一无所有而对我很鄙视。

古代的哲学家认为，贵族制度才能产生伟大的艺术品，因为他们有钱有闲。这话可能是对的，有闲有钱人们彩绘转而追求文化。曾经听一个在电视台的朋友说，国外很多电影特技拍摄技术，比如航拍的小飞机，都是一些二十来岁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玩出来的。中国二十来岁的人都还处在打工谋生的处境当中，当然不会有什么创造力。

由此想到秦汉时代有条择官的规定，家产要达到十万钱以上才能做官，当时不理解。不是卑贱者最聪明吗，高贵者最愚蠢吗？不是穷人有美德，富者多不仁吗？做官还要有钱才够格。后来才理解，穷人做官，大概免不了思量如何变富，而财富不会从天上来，只会从他管辖下的老百姓口中来。所以不够资格当官的，那时叫“贫无行”，因为“贫”就会“无行”（品德坏），实在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的，虽然不好绝对。

当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绝对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