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视点—视频版：贪官‘买’房记

 

 

    213日下午6：02分黑龙江卫视播放了由新华社编制的音像版“新华视点”——《贪官‘买’房记”》（见“新华视频”http://news.xinhuanet.com/video/2009-02/13/content_10815465.htm

节目导视：

他们是掌握土地大权的官员，手中的权力带来滚滚财源（通过这个权力的获得，获得更大的利益）。

铲除房地产官员腐败的毒瘤，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应当有更加严密的制度体系加以制约）。

《新华视点》带您一同关注两名上海高官如何成为地产商幕后推手，为自己谋取巨额私利的惊人内幕。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新华视点带您走向新闻制高点，大家好，我是董千齐。

评论员：大家好，我是李亚杰。

评论员简介：李亚杰，新华社记者，长期从事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工作的采访报道。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如今，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然而呢近些年一路狂升的房价却让很的普通老百姓是望楼兴叹。狂升的房价不仅折射出了中国房地产业的飞速发展，也让很多房地产业腐败的黑洞显露无遗。

字幕：２００９年２月３日　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现场声：法官宣判

被告人康慧军，犯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解说：这个面容憔悴、两鬓斑白的男子，名叫康慧军，浦东新区原副区长，他是不到半年内，上海第二个被判处重刑的官员。

字幕：２００８年８月１５日　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解说：前一个，是上海市房屋土地资源管理局原副局长殷国元。

字幕　：殷国元被判死刑，缓期２年执行。

音乐

解说：就在同一家法院，殷国元、康慧军这两名局级干部，在这里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极不光彩的句号。

这两起案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殷国元、康慧军都是直接掌握土地大权的官员，双双被称为“土地爷”；

殷国元与康慧军都是夫妻双双锒铛入狱，殷国元的妻子陈伟被判处有期徒刑７年，康慧军的妻子王孝琴被判处有期徒刑５年；

两人都是利用土地审批权力收受巨额贿赂，殷国元被控犯有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滥用职权罪和私藏弹药罪，涉嫌获取非法收入４０００多万元。康慧军则受贿５９０多万元，另有１２１１万多元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数额之大，触目惊心！

然而，这两起案子最大的共同点，或者说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则是康慧军、殷国元从“土地爷”变成“地主”的离奇过程。在房价居高不下的上海，两人居然座拥十几套甚至几十套高档商品房，这些房子，都是他们以明显低于市场价格买下来的。而“卖”房子给他们的，则是在土地审批过程中，得过他们好处的开发商。

新华社记者张梦洁：记者身后的这处楼盘是位于上海浦东陆家嘴核心地段的豪华楼盘—仁恒滨江园。康慧军曾经在这里拥有一套面积超过３２０平方米的豪宅。案发后，人们才发现，当年他买下这套房子只用了３．６折的价格。

解说：康慧军为何有如此能耐？

２００７年１０月１日，浦东新区领导集体参加世纪公园的“十一”游园活动，大家谈笑风生，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心事重重、郁郁寡欢，此人就是被称为“浦东新地主”的康慧军。这是康慧军在案发前最后一次公开亮相。当时，他似乎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３天后，康慧军的妻子王孝琴落网。一个月后，康慧军落网。

康慧军，生于１９５７年，上海人。２００４年，康慧军被任命为浦东新区副区长。此前，他曾先后担任上海市浦东新区经济贸易局局长、上海陆家嘴（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多年主管浦东商务中心陆家嘴地区的土地交易。而其担任浦东新区副区长后，分管的多个地区因区位优越、土地资源丰厚，被人戏称为“浦东新地主”。

康慧军为人低调，但是，在一次上海局级以上公职人员住房情况普查时，康慧军露出了马脚。人们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何等疯狂的贪官！

片花１

新华社记者张梦洁：这两张纸是记者从仁恒滨江园三期对面的一家房产中介获得的二手房挂牌价。从表上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最低挂牌价为３．３７万元。房产中介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仁恒滨江园的二手房市场均价在４万元左右。

字幕：上海.仁恒滨江园

解说：“仁恒滨江园”由仁恒公司开发，１９９９年，“仁恒滨江园”一期开盘，开盘价每平方米１０００美元，当时折合人民币８３００元。２００１年１月，康慧军以开盘价购买了一期的一套１４０多平方米的房子，总价１１９万多元。

康慧军的辩护律师证实，当时康慧军急于想买仁恒一期房产，但一期已售完，仁恒公司某高层索性将自己在仁恒的住房转卖给康慧军，不仅售房价格上有优惠，还外送所有家具和电器。

２００４年，“仁恒滨江园”三期开盘，当时上海房价已经开始猛涨。２００５年至２００６年间，上海房价更是迅速攀升。这时，康慧军和妻子王孝琴嫌一期住房面积小，看中了“仁恒滨江园”三期一套面积多达３２０多平方米的精装样板房。

（图示）康慧军向仁恒公司吐露心意后，公司出台了一套“换房”方案：将康慧军此前１４０多平方米的旧房收回，再以１９９９年开盘价每平方米８３００元的价格让康慧军补充面积差额。２００６年３月，康慧军以２７１万元的总价，换购了这套豪华房产，样板房所有家具和电器白送。

根据上海市人民检察院一分院反贪局查明的情况，当时，此处房产市场售价已接近每平方米２万４千元人民币，也就是说，３２０平方米的房子，市场售价应为７６０万，康慧军买下这套房子，给自己“省”了４８９万元！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汤啸天：康慧军和他的妻子为什么能够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购买房产，这里面从表面上看，是好像一方愿意卖，一方愿意买，好像是一种公平的市场交易，但是这实质上绝对不是一种市场交易，而是一种权钱交易。

解说：康慧军与仁恒公司究竟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这家房产公司对他如此“慷慨”？检察机关查明：１９９３年至２００１年，康慧军利用担任陆家嘴集团总经理的职务便利，多次为仁恒公司获取浦东世纪大道ＳＢ４－１、２、３、４和ＳＢ５－１、２等地块的土地使用权提供帮助。　

字幕：上海.地杰国际城　上海.国际丽都　

上海.海上国际花园　上海.虹桥华庭

解说：到东窗事发时，康慧军夫妻所持房产达１４处。据查，仅房屋出租一项，康慧军夫妇就从中获益１３３万多元。此前，他们在房屋转手买卖的“投资”上，就曾获利５６８万多元。记者了解到，加上案发前已转手销售的数套房屋以及由于利害关系退还的几套房屋，经康慧军夫妇过手的房产超过了２０套！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我们看到这个２０套房产，１２１１万多元的巨额财产是来源不明，那这个康慧军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如果只靠工资收入，恐怕他这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大的一笔钱吧。

新华社评论员：这点我和主持人有同感，从这个案子我们就可以窥见一斑，首先从房地产商开始说起，据我平时采访的了解，很多房地产商一夜暴富，靠的并不是他自身的这个我的市场开发做得有多好，我的竞争有多好，我的销售业绩有多好，靠什么呢？靠的就是他把开发放在了官场上，从官场上捞取大量的这个土地的审批权。就二者而言啊，就腐败分子和房地产开发商之间呀，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当然了这个“互惠互利”要加双引号，其关系的本质最后就两个字，一个是权字，一个就是钱字。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权钱交易。

新华社评论员：对，权钱交易。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其实呢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在上海房价忽高忽低的大环境下，能够顺风顺水、稳赚暴利的并非只有康慧军一人，接下来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殷国元的受贿历程。

黑场转

解说：跟康慧军相比，殷国元在买“打折房”方面，丝毫不逊色。

殷国元，１９４４年出生，江苏泰兴人。１９６８年入伍，１９９４年由南京军区某部正师级转业，１９９５年到２００５年，殷国元任上海市房地局副局长，２００５年退休后出任上海市土地学会会长。

检察机关查明：殷国元以１３９万多元的价格购买市场价２５３万多元的上海杨浦区国定路房屋两套，以２８万多元的价格购买了市场价近５０万元的上海胶州路上一处商铺，以１３３万多元购买了市场价２５９万元的“康桥半岛”别墅两套......

这些惊人的折扣，都是有来由的。例如，殷国元曾为上海茗嘉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在动迁许可证方面谋取过便利，因此，他能够以１１０万元购买了茗嘉公司的关联公司名下的一处别墅，比市场价低９１万多元。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　汤啸天：

当房地产开发商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把房屋销售给他的时候，这个销售只是假象，表面上是销售，实际上是用他手里的房产去换取官员手里的权力。通过这个权力的获得，获得更大的利益，可以说，房地产开发商是用一个小小的诱饵去获取更大的利益。

解说：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康慧军还是殷国元，都是在给予房地产商各种便利之后，再收受贿赂，其间跨度数年。殷国元于２００５年退休，担任上海市土地协会会长，虽然退休了，他依然能够索取、收受巨额贿赂。２００５年全年，他仅向一位房产商就索贿、受贿２８００多万元，比在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　汤啸天：

他是利用今天的权力，为自己做“期货”的，我把这个“期货”实际上应当解读为“期权”，今天我给你好处，你明天要给我报答的。

解说：跟康慧军相比，殷国元更为疯狂与贪婪，即使以极低的折扣买房，他的大部分购房款，还是向房地产开发商索取的，自己几乎一毛不拔。

同期：殷国元案证人　卢某：

殷国元帮我联系过一块土地，我从中得到利润的，从此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他。后来他要买房子，说缺钞票，找我帮忙，我就把钱给他了，但是借条是一直没有写过的。　

解说：跟“赤裸裸”地收受贿赂相比，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购买物品，或者以明显高于市场的价格售出物品，这种受贿形式比较隐蔽，而且有规避法律之嫌。（文字上屏）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司法解释规定，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请托人谋取利益，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向请托人购买房屋、汽车等物品的，以受贿论处，受贿数额按照交易时当地市场价格与实际支付价格的差额计算。这一司法解释的规定直截了当，对惩治犯罪很有帮助。但是有关人士同时也提出，一些官员从请托人或者通过各种关系低价购买房产的问题，日渐突出，这方面的法律法规建设，亟须加强。

同期：资深房产评论员、高级经济师　顾海波：

比如说四折、五折都有，那么假如说七折、八折算不算呢？九折算不算呢？我认为这也是算是，也是算一个职务的，至少一个职务的便利吧，所以呢就说这方面的漏洞还是比较大。怎么样就是说警钟长鸣，就说防患于未然，从制度上、从法律上，以至于从源头上杜绝这个，就说我感觉到是我们司法界也好，是我们整个政府也好，是个迫在眉睫的一个事情。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其实啊利用权力炒房来牟取暴利应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我们到网上随便地搜一搜，这样的案例应该是比比皆是，而且是不停地在刷新着贪污受贿的“纪录”，手段也是不断地翻新。

新华社评论员：的确是这样的，近几年来呀，房地产腐败的这个问题是越来越突出，可以说套用一句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可以这么说，贪官的怀抱一次又一次温暖着房地产商，而反过来房地产商又一次次无私地用钱来养育着这些贪官。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您这个比喻很形象。　

新华社评论员：这个是这样的，里边我觉得突出一个特点就是隐性腐败，举个例子，你比方说贪官这个打折销售，房地产商给贪官的打折销售和给老百姓的打折销售这肯定是不一样的，当然了房地产商作为一个商人来讲，在报纸上、电台上，这个网络可以打广告，打折促销售嘛，这都允许的，但是如果他是以明显的低于市场价格把房子，或者把汽车等一些贵重的一些物品或者送给贪官，或者卖给贪官，这里边可能就隐藏着或者更大的一些秘密。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那刚才我们在节目中还提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立法，对这个您怎么看？

新华社评论员：这起案件折射出的不仅仅是人性的贪婪，而且从另一个层面也折射出我国法律体系中有关法规的缺失。１９９７年修订的刑法曾经明确规定指出，对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处以５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从实践层次来看，这个最高的这个刑期呀，这个标准定的稍微偏低了一些，这为一些腐败分子提供了一个，形象地讲就是一个免死的一个金牌，或者说就是一个稻草人。不过这里边也有一个明显的一个积极的信号，２００８年“两高”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最高刑期由５年提高到１０年，并将受贿罪的主体的范围有所扩大，扩大到国家工作人员的近亲属或者是离退休的工作人员。

演播室主持人　董千齐：看来呀，不管贪污受贿的数额有多么的巨大，都不可怕。最为可怕的呢是背后隐藏着的权力滥用、权力的失控。那么如何把公共权力置于有效的监督之下呢，我们来看下面的报道。

片花

解说：殷国元、康慧军先后落马，彰显了中央和上海反腐败的决心与力度，大快人心。同时，在房地产问题引起全社会高度关注的今天，这两起与房地产紧密相关的案件，也引起了人们的深思。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　汤啸天：

现在房地产行业，一方面有人把它叫做高利润的行业，另一方面，和房地产行业打交道的这些领导干部都成了在高危行业上任职的干部。如果说这些人和房地产商要有接触，要有种种工作联系，那么对于防范这种工作联系变为个人的权钱交易，应当有更加严密的制度体系加以制约。

解说：殷国元与康慧军案，再度引发了人们对官员财产申报制度的关注。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　汤啸天：

我们知道我们国内对于领导干部，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也有收入申报制度的，但是我要说，目前所实行的处以上干部的收入申报制度只具有象征的意义。

解说：汤啸天认为，目前官员财产申报制度还需要完善。

同期：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法学会副秘书长汤啸天：

我们现在要求申报的是收入，所以很多人只是象征性的，按照财务部门发给他工资的那个单子作为一个象征性的申报。其实除了收入之外，还有很多，比如添置房产，添置不动产，比如收藏字画、收藏古玩、文物等等，这些方面都是收入以外的，有人叫灰色收入，实际上这里面有很多都是黑色的收入。

解说：近年来，中央和地方纪律检查部门与司法部门针对腐败出现的一些新情况、新变化，有的放矢，及时出手，不断完善防范与惩治腐败的法律法规。

在法庭上，康慧军神情木然，而他的妻子王孝琴，强忍着眼泪。一切，不可挽回。

法庭现场声：殷国元认罪：落到自己这样的下场真是自作自受，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人，将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度过余生。

演播室主持人董千齐：在足球场上，如果裁判也同时充当球员参与比赛的话，那么这个比赛就没有公平而言。康慧军、殷国元的落马，传递出这样的一个信号，那就是腐败不除，房地产领域就很难出现晴朗的天空。有多少腐败，就有多少高房价，就有多少国家政策被扭曲、被架空！只有雷厉风行地严惩房地产领域的官商腐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梦想才能慢慢成真。好的感谢您收看本期的《新华视点》，再见。

新华社评论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