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在城里向往草原的马
——读穆晓禾《获救之舍》
这个夏天正式结束,没有任何的过渡。
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穆晓禾的诗集《获救之舍》终于出版。
寂寞是一个人孤独,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这个男人注定是孤独的。
在他的诗歌里,数次出现一个名叫西园的地方。那是他现在的住所,差不多属于一个类似城中村的地方,有一些差不多可以称作文物的老房子,街上还有公用的厕所,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提着裤子急急往厕所跑的人。他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也许他还要在这里住上许多日子。在阳光可以照进他的窗户的晴朗的下午,他会点颗香烟,在电脑上敲打些属于自己,但也给别人看的诗歌。午后的西园是寂静的,甚至还可以听到公鸡的打鸣声,冬来春往,生老病死,会有人想到在附近某一间屋子里,有个诗人在寂寞地眺望窗外吗?
多少年后,他会记住西园,西园会记住他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那些老房子的砖瓦,自会长出一些分行的、有韵律的青苔,那会是诗歌的模样。
淡黄色的封面,连封页里的作者简介都是寥寥数语,“穆晓禾,70后诗人。”这个年代敢于自称诗人其实是需要勇气的。我不说热爱,写诗歌、热爱诗歌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向别人介绍说自己是诗人。在一个诗歌市场整体走向荒芜的年代,在许多人心里,诗人成了一种另类的存在。
但,他,或许只是一匹感动在自己草原上的马而已。
在他的诗歌里多次出现有关马的意象。“乡下那些年/的确见过马儿/它们在田地里奔腾的样子/让我有过很多想法/但我没有见过/一匹马在草原上的生活/有一些日子/我自己就是一匹马/常感动在自己的草原/在马蹄声里/老觉得远方还远。”不知道他是在怎么样一种情况下写了这首诗歌,但我宁愿把这首诗歌看作是他的自画像。也许他早就是一匹马,离了家乡,在一个没有草原的城市里,坚持着某些东西,也放弃了许多东西,在一些日子里,他会像修佛一样去写作自己的诗歌,涅磐,然后将诗歌作为自己最后的舍利。
似行云,如流水,没有刻意地在每句诗的结尾加上韵脚,然而你总会从他的诗歌里触摸到一种内在的旋律的流动,感觉到他的那种在内心翻滚、就要破胸而出的力道。这些,都让我想到中国的太极,柔柔和和,看似无处着力,然而触手,却已是天崩地裂。
活着,总要坚持一些东西,总要为一些东西。穆晓禾在诗集的后序中说:“当你偶尔路过我的文字,我的心情,如能在悄然间触动过你的思绪,那我的诗歌就有了存在的痕迹。”我自己十分喜欢读他的诗歌,有时会到他的博客上看看他的新作。看他对诗歌的执著,看他对生活的思考,看他对每个人都越来越远去的家乡的记忆,就像是在午夜,看一个男人在点燃那最后的一颗香烟,顺便,送别一些东西。
我突然想到有一部叫做《死亡诗社》的电影,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一群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朗诵诗歌,也朗诵一种生命的力量。爱生活,爱诗歌,诗歌是最有活力的一种文学形式,在一个物欲纷纷的世界里,诗歌即使不能鼓舞我们前进,但至少还可以给我们保留一方心灵的后花园。
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一直是留着长发,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剃了,然后他也应朋友之邀,受聘于一家地产公司,熟悉他的人都笑称:“晓禾也终于出世了。”色既是空,空既是色,也许,这也将是他人生的另一个驿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