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会计：用经济杠杆来推进环保
文/约翰·布切尔（之华媒体）
与我们越来越耳熟能详的“企业社会责任年度报告”不同，“环境会计”的概念减少了做秀的成分，而让企业按照环保友善程度的不同而付出（或节省）真金实银。
虽然是尚处于初级阶段的新概念，环境会计如今正日益受到大型公司、学者、以及各国财会政策制定者的关注。具体来说，环境会计是通过一定的数学模型，将企业运营过程中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包括显性和隐性的环境破坏）来量化出企业为此所承担的经济负担（例如生产污染的罚款、中毒事件的赔偿、化学废料的处置等林林总总的成本支出），并将这些数据纳入到日常的企业会计体系来实行核算并指导决策。
环境会计的基础理论——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既然商业企业最关注的是金钱，那么就应该用钱来说话，用经济杠杆来鼓励企业节省开支的同时又成为具有前瞻意识的环保者。企业经营者面对种种信息或选项时必须作出的抉择是：考虑到环境会计成本，我们如何做才能真正为公司更节省成本（无论是长期或短期而言）？
让我们举一些先行者企业的实际案例：杜邦公司通过环境会计的计量方式发现，某一种农作物杀虫剂产品的累计环境成本（包括清洁土壤污染、减除二恶英等）竟然占到了整个生产成本的19%，而这个数字在传统会计体系中根本无法体现出来，自然，经营者也就无从知道还有那么大一块“节流空间”。另一家制造家具的公司Cascade Cabinet也运用初步的环境会计方法测算出，仅仅是将亮光漆取代硝化喷漆的一步改良，就能为公司减少付出一笔可观的环境成本费用。
从长远来看，随着各国政府有意图让企业为环境破坏付出更高昂的代价，环境会计将变得越来越有经济上的可行性，无论是社会也好，还是企业本身也好。不过，环境会计“看上去虽美”，距离广泛的推广和运用还是有相当长的道路。
首先是环境会计的模型设计还没有成型，实证研究的数据基础也非常有限。目前，只有一些跨国企业开始尝试建立自己的计量模型，其中包括阿莫科石油、汽巴嘉基、陶氏、庄臣、富士等，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企业大多集中在传统意义上的“环境不友好工业”中，尚未有广泛的产业辐射面。学术界也有一些相对应的计量方式研究——例如Satish Joshi、Ranjani Krishnan和Lester Lave三位学者整理出了全美55家钢铁制造商从1979年到1988年的公开数据，并结合与其中七家占据美国钢铁产量40%的公司管理高层以及会计人员访谈资料进行了定性分析；目前，初步有几种不同的环境影响成本计量方法被建议使用，其中包括产品生命周期内环境成本计量，以及产品生命周期以外的环境影响（按实际发生时间来分阶段）计量成本。
其次，对于企业来说，引进一套全新的环境会计体系本身就将是一个额外支出，包括数据收集、模型建立、外脑聘请、内部人员培训等。这样一来，企业决策者需要被说服这种新增加的开销能否在一定时间框架内被公司内部节省的成本所抵消。而从外部因素来看，虽然有银行绿色信贷、鼓励循环经济等正面推动因素，但都尚未完全和环境会计进行点对点的挂钩，从而影响到后者的普及。
第三，目前阶段，企业界、学界和监管机构还都没有办法提供强有力的证据来克服的一个困惑便是，环境会计在理论上应该是“利国利民”同时又帮助企业增加利润的，不过现实中总存在着人们认为这不过是“政府迫于绿色环保的压力而希望让企业来为环境破坏集体买单”的怀疑论调。在这样的困惑之下，要说服企业管理层引进环境会计系统将变得难上加难。
当然，公众舆论的发展方向将是推动环境会计朝着广泛应用的方向而发展的。眼下全世界的消费者都越来越关注绿色事业，为了在目标客户群中保持良好的声誉，企业必须采取措施避免因不够绿色而造成的不良口碑，提高客户对于企业和产品的忠诚度。陶氏化工不久前作了一份客户调查后发现，消费者愿意为“更可靠的产品供应链”而支付一定的溢价，反之则有可能出现不提价也保不住客户的局面。因此，公司果断关闭了一个产品的全套生产线，而代之以一个清洁技术为基础的新生产线。
中国政府正大力改革经济前行的增长模式而使之变得更加环保，如果监管层能找到方法来使企业预见到因为破坏环境而付出的代价将要比一时的成本低廉实惠远远沉重时，那么通过使用环境会计来帮助企业决策就会变得更加诱人。从另一方面来说，相对于西方企业，中国公司的会计体系普遍还没有那么繁冗复杂，因此“更新换代”的成本也会相对比较小。
此外，中国也将会审视环境会计在西方企业界推广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障碍、误解和保障缺失，从而获得宝贵的经验来避免花费同样多的“试错”阶段，我相信这些因素将来都会使环境会计在中国走得更顺畅。
另外，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中国的政治体制确实也能带来额外的帮助。因为在中国的政治体制下，政府能够规划相对长远的政策，而不用担心会在下一次选举中失去政治权力，也不用担心因为实施了某些短期内不受欢迎的政策而触怒于选民和商界。这就使得企业承担因环境影响而产生的经济责任更加有体制的保障，而这反过来也会促进环境会计的早日广泛应用。
【作者系之华媒体专栏作家和营销顾问，常驻伦敦。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