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老其人


           

 

              茅老其人
                      冯兴元  

    初见茅老,是在1990年金秋季节。当时我初出茅庐,刚由中国社科院派送一家旨在促进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的中德合作项目办公室工作,才开始人生中穿越人类思想史之旅。而茅老则早已功成名就,硕果累累。那天,他主持一次有关文化经济比较的中德研讨会。该研讨会由上述中德合作项目资助。当时我现在的德国导师何梦笔教授也在场。初步的印象是,茅老乃是谦谦君子,随和长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当时印象深刻的是,学者们在讨论德国社会学家埃利亚斯(Elias)的思想。这些讨论引发我对埃利亚斯思想的兴趣。目前见诸我国书市的有其《文明的进程》和《个体的社会》等。我对"个体的社会"这一提法很感兴趣,让我想起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布坎南强调在自由民主政体里是"个人的公共选择",而不是"集体的公共选择"。我想,奉行"个体的公共选择"的社会肯定是"个体的社会"

    其后数年,我不时与茅老有所接触。主要是在天则所办公室或者会议上。由此加深了对茅老的印象:茅老博闻强记,胸怀锦绣。讲话有条有理,不紧不慢,深入浅出,以理服人。茅老尤其不喜引经据典,更不屑仗势欺人。记得在一个会议上,一位年轻人再作临时评议时滔滔不绝,但漏洞百出。当时茅老作为主持人,非常耐心地倾听和等候该年轻人结束发言,并没有因为超时而强行打断。这种情形不在少数。对此我历历在目。天则所的学术气氛很浓,具体所务由茅老、张曙光老师和盛洪老师支撑。三者共同的特点是学识渊博,观点鲜明,坚持原则,决不妥协。由此天则所成为我国经济学界的奇葩,大放异彩。茅老对原则的坚持堪称典范:在为人处世上,他虽然是个谦谦君子,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是一个真正的"规则人"。茅老不基于不同的个案做择机选择,而是面对各种诱惑严格依循规则。我个人非常钦佩茅老这一点。我自己在学术上也是一个严守规则的人。但是,在为人处世上,我们浙江人遵循规则的特点似乎与茅老不同:浙江人在必要时(比如上级领导视察检查工作时)会表现温顺遵从,在表面上会做出妥协和变通,但在事后仍然根据自己认定的是非标准我行我素。茅老似乎更加直截了当,不采取浙江人那种"迂回生产"理路。

    伴随着天则所的发展,是我个人的学术发展。可以说,中德合作项目、中国社科院和天则所同是我最初接触学术思想的摇篮。但是,天则所更是我个人最初学术活动的演练场。在我最初几年参加的天则所会议上,我通过强迫自己对学术问题提出见解来训练自己,并倾听茅老等众多学者的见解来矫正自己。时过境迁,我现在成了天则所学术委员会委员,与当年的境地不可同日而语。

    茅老担任天则所所长期间,是天则所外事交往最“利索”的时候。当时因特网已经在很多机构使用。我的感觉是,茅老对国际合作机构的信件非常及时,英语文风极好。茅老的英语口语也极好。在许多接待外宾的场合,茅老还顺带把英文内容耐心地翻译成中文,以便同事们了解会谈内容。

    茅老是个非常关爱穷人的长者。他在山西组织实施了一个小额贷款项目,在北京创建了一所保姆学校。他要求贫困者支付一定的利息以获取小额贷款,要求外地保姆交付小笔学费学习保姆工作知识。很多穷人由此走上小康之路。

    茅老能否称为"卡里斯玛"Charisma)型人物?也许是吧。“卡里斯玛”是德国社会学家韦伯从早期基督教观念中引入政治社会学的一个概念。韦伯认为卡里斯玛是这样一类人的人格特征:他们具有超自然、超人的或至少非同一般的力量或品质,具有把一些常人吸引在其周围成为追随者、信徒的能力,后者以赤诚的态度看待这类领袖人物。当然,茅老不拥有超自然或者超人的品质,他具有非同一般的力量或品质。但我更想把他当作常人中的一员,只是这位常人比他人多了一些非同一般的力量或品质。我希望在茅老等长者或者有徳之士的带动和感召下,能有更多的常人获得茅老拥有的那种力量和品质。在一个充满活力与和谐的社会,需要更多茅老一样的常人。因此,我希望茅老永远健康,以便去带动和感召更多的潜在"茅老"

 

                                  北京,20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