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性”叛道——没自信的男人VS有洁癖的女人

(全文刊于《现代家庭》2004年第10期A）

“能用的手段全用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呢？至今我们还没找出头绪来。”日本安全套业界排名第二的相模橡胶工业公司的营业管理部长小西雄二郎苦笑着摇摇头说。近5年来，这家一度生意十分红火的安全套生产大户，产品上市量下降了二成。这家公司1998年推出的一种用聚胺酯材料制作的安全套“相模原创”，比传统的橡胶产品“厚度一半，强度三倍”， 因而在市场上风靡一时。而如今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在过去视为禁区的电视和电车上，现在也出现了安全套的广告，投入的广告费早已今非昔比，但还是无法阻挡销售量下滑的趋势。

　　日本最大的安全套生产商OKAMOTO也在苦境中挣扎。负责综合企划的石居利明叹着气说：“比作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虽然不妥，但不管怎么说，与性相关的产业总归是不会衰败的吧。”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统计结果，日本安全套的国内销售量，自从1998年开始就每况愈下了。2002年为4亿2000万个，同近20年销量最大的1993年的6亿8000万个相比，约减去了4成。危机意识较强的OKAMOTO面对安全套的“式微”开始走多元化经营之路，它利用原先安全套培育出来的销售通路销售公司生产的家用干燥剂和除臭剂。

　　情人旅馆生意减三成

　　“年轻人的性行为正在出现两极化的趋势。一方面一些人十分活跃，除了拥有固定的恋人外，还有性伙伴；另一方面对性采取非常消极的态度的人也在不断增加。”

　　日本“臭名昭著”的情人旅馆近年来也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冷落。15年前就开始专任情人旅馆经营顾问的维他命三浦说：“近5年来业界的营业额跌去了两三成，如今早已不是过去那种只要放一张床就有客人来的时代了。而且，现在来的客人中间有越来越多的人并不是为了性来的。”

　　一名在横滨市经营着三家情人旅馆的老板也承认：“不为性事而来的客人确实在不断增加，还有不少的年轻人结伴而来纯粹是唱卡拉OK或者玩电脑游戏的。”

　　为拉到更多的客人，各家情人旅馆都在争相跌价。到最后，最便宜的客房一夜只需4000日元，相当于   的价格，几个人分摊的话，真的比去卡拉OK房还要便宜。

　　日本的年轻人究竟怎么了？据日本家族计划协会的北村邦夫所长介绍，早在1999年NHK就做过一个病因学意义上的有关性的统计调查；2002年，日本家族计划协会也做过类似的调查。

　　对于“过去一年中是否有过性生活”的问题，比较20来岁的年轻人的数据，3年中，男性从74%下降到68%；女性更从81%一下跌到62%。北村的结论是，“年轻人的性行为正在出现两极化的趋势。一方面一些人十分活跃，除了拥有固定的恋人外，还有性伙伴；另一方面对性采取非常消极的态度的人也在不断增加。”

　　勃起障碍正在低龄化

　　这种并非由年龄增长和疾病引起的心因性ED，患者人数在日本全国大约有100万人左右，其中绝大多数是20来岁的小青年。

　　就男性而言，说起“性无能”，人们首先想起的就是ED，即阳痿。而一提起ED，印象中那是中老年男子的疾病。其实，在今天的日本，“青年型ED”也并不少见。10年前就在东京一家医院开设ED专科门诊的东邦大学名誉教授白井将文说：“社会上对中老年的ED比较关注，但实际上到我这里来看病的，更多的还是20多岁到30多岁的年轻人，而且几乎都是属于精神性的。”有人估计，这种并非由年龄增长和疾病引起的心因性ED，患者人数在日本全国大约有100万人左右，其中绝大多数是20来岁的小青年。

　　毕业于东京一所国立大学，如今在一家证券公司任职的A君虽然年纪才27岁，受ED的折磨却有好多年了。念大三的时候，经人介绍，A君认识了一名女友。两人甚是情投意合，情不自禁去了旅馆开房。那事完了以后，不想女友居然冒出一句“你过去的女友满意过你的性能力吗”，令A君一下感到无地自容。从念高中起，A君一直埋头读书，直到进大学从未交过女友，第一次性体验是在20岁。说实话，他对自己确实不太有自信。“一不顺利就急躁，而越急躁就越不能反应。”后来，A君就狂吃各种壮阳药品，但同女友在一起时却从未有过一次令双方满意的结果。一年后两人终于无奈地分手了。

　　“每一次失败都令他感到恐惧，而一恐惧则更觉得难以‘抬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是陷入了恶心循环，但就是难以自拔。”白井分析A君的病情说。“青年型ED又名新婚ED，性知识的缺乏是主要的原因，但近来似乎是那些高学历的人多起来了，他们往往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在不允许失败的环境中成长。”

　　电脑和录象片是主犯？

　　日本精神科医生分析，对性采取回避态度的人增多的原因，一是网络的普及；二是影象制品的泛滥。“在网上和DVD中，人们可以轻易体验一种称之为虚拟做爱的感受。我们正处于一个能简单获得无对象的疑似体验的时代。”

　　从1997年起，来日本著名的精神科医生阿部辉诊所治疗的病人中，诉说“虽然可以自慰，但却无法同对方过性生活”的患者越来越多。那是一种被称为“性回避”的病症。“再仔细询问下去，他们会说做爱实在太麻烦，触模对方的身体令其感觉不胜其烦。”从私立大学毕业，目前正在专攻影视制作专业的B君过去曾经交过4个女朋友，但在性生活方面几乎没有一次是自己主动的。每天他会连续几个小时在电脑上创作作品。或许有人会说，这个人会不会有自闭症，其实不然。他积极参加各种影视作品竞赛，饮酒聚会活动只要受到邀请他也是尽量出席，惟有与女朋友的关系这件事他最不放在心里。今年才24岁的B君说，与朋友交谈、看电影能为自己的作品创作带来好处，而性生活呢，能带来什么？白费时间而已。

　　安全套的销量减少，对性采取回避态度的人增多——日本出现这种变化的的时间大约在1997至1999年期间。按照上述提到的日本精神科医生阿部辉先生的分析，其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

　　第一，是因特网在日本的普及。1997年日本上网的家庭比例是6%，随后每年成倍增长，到2001年末已达到60%。第二， 是影象制品出租店生意日益兴隆。最有代表性的是一种名为“文化便利俱乐部”正在日本各地“遍地开花”。到2001年全国已有1000家分店，营业额增长了两倍。“在网上和DVD中，人们可以轻易地体验到一种可称之为虚拟做爱的感受。现在我们处在的是一个能简单获得无对象的疑似体验的时代。”阿部先生说。

　　那么，作为另一方的女性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在一所英语会话学校担任讲师的C小姐每次做爱都会出现剧烈的疼痛。她担心是否出了什么毛病却又没有去医院检查的勇气。出现疼痛的时候她都尽量忍耐，有时实在无法忍受了，便直接告诉对方，“对不起，我痛得受不了了。”尽管男友安慰他，说些“别太紧张”之类的话，但她始终无法消除对性的恐惧。到现在，25岁的C小姐已交过6个男朋友，最长的时间是3个月，大多是男方主动回绝她的。

　　“这次说不定又会因为身体的关系而立刻被他回绝吧。”每次与新交男友交欢正酣时，C小姐就会出现这样的念头，从而导致无法集中思想，增加痛楚。

　　七成女性做爱时有痛感

　　一次市场调查结果表明，20至39岁的年轻妇女中，有7成的人在做爱时有过疼痛感，而且其中又有一成的人有着一过性生活就必定疼痛的烦恼。

　　东京池下妇女疾病诊所的池下育子医生说：“因性交疼痛而烦恼不已的年轻妇女真的不少。特别是不合理节食减肥的女性和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中的职业妇女，很容易出现荷尔蒙失调的后果。这样一来，就缺少必不可少的分泌。”

　　前面提到的日本最大的安全套生产商OKAMOTO在2001年首次以女性为目标作过一次市场调查。在1000名20至39岁的年轻妇女中，有7成的人在做爱时有过疼痛感。而且其中又有一成的人有着一过性生活就必定疼痛的烦恼。

　　根据这个调查结果，OKAMOTO推出了一种起润滑作用的软胶成分是传统产品4倍的新型安全套，在女性顾客较多的网络销售上大受欢迎，一度曾进入热门商品的前三位。

　　在如今的日本，为嗅觉过敏无法过上正常性生活而大感苦恼的妇女也在不断增加。东京一家专门销售女用成人用品的商店“LOVELYPOP”经常有因各种烦恼而光顾的妇女。店长荻原香说：“近来商店最好销的是具有消除异味作用的洗涤剂，包括洗涤剂和便携式净身盆在内的成套用品，每天可销出近10 套。”

　　在池下的医院里，寻求治疗嗅觉过敏的患者也不少。

　　“来求诊的病人中，有一半的人是诉说无法忍受例假的气味。但真有治疗必要的，5个人中大概只有一个人。因为人本来就是有体味的。”

　　厌恶感是拦路虎

　　“眼下正在年轻人中间蔓延的性异变，其根源在于现代日本人对性的态度的‘旁门左道’。当代日本人对性往往是追求快感达到异常的程度，一味地寻求刺激。物极必反，现在的年轻人开始‘离经叛道’了。”

　　对身体的自卑感最终导致对性的厌恶——20岁的D小姐可说是个典型的例子。

　　还在高中时期，当她拒绝了男友的非分要求时，一句“小胖子，装什么假正经”的话让她刻骨铭心。就是在体重已足足减去了将近10公斤的今天，D小姐仍十分在意自己胸脯小、汗毛重的身体。做爱可以，但条件是不全部脱去衣服，把房间弄暗，盖上被子。

　　把性视作污秽之物的厌恶感也是D小姐讨厌性接触的一个原因。

　　还在念高中的时候D小姐的父母离婚了。一次，她偶然走进母亲的房间，却发现母亲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幽会。那便是她与新父亲的第一次见面。从此以后，只要一看到电影中的性爱镜头，“不管是如何漂亮、干净的女明星，便是看见她非常愉悦的表情，我也会觉得很恶心。一想到自己也是这样做爱，会禁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同相处了两年的男友同居一直到半年以前。她总是以想睡觉、人疲乏来不断拒绝他的要求。当他想亲吻她时，她会以一句“有东西忘记买了，去一趟便利店”来躲开贴近的嘴唇。总之，要想方设法制造出两人无法亲昵的气氛来。如今，D小姐又有了新的自己喜欢的人，但一想到床上的事，她又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认为，一部分治疗忧郁症的药物有消退性欲的副作用。日本社会患忧郁症的人不断增多，也就相应地增加了对性感觉木然的人。在东京市内一家服装加工厂做销售员的E小姐就是个例子。半年以前还是在另一家单位工作时，由于同事关系紧张，加之工作压力大，才23岁的E小姐常感头晕头疼，到医院一诊断，说是轻度的忧郁症。于是服用了很多治疗忧郁症和安定精神的药剂。后来换了一家单位，头晕头疼的症状消失了，药也停了。但从此以后，她渐渐地感到自己对性也提不起劲了。

　　虽然还有想同他亲吻、被他拥抱的愿望，但要是再进一步，发展到做爱这个层次时，她就想打退堂鼓了。每个月仅有的一两次性生活，她还得装出很投入的样子来。

　　在男友家宿夜的次数在减少，就是宿夜，为不至于到最后上床缠绵，她总是带上租来的录象带，要他陪着一部接一部地看，直到他眼皮打架。有过几次，她拒绝了他的求欢，这对E小姐来说，再没有比这更令她难过的事了。

　　“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冷淡而离开我？”这种担心时常令E小姐坐卧不安，而这种焦虑情绪又妨碍了她忧郁症的痊愈。

　　失去性欲，对性生活感觉痛苦，这种状态被称作“女性性功能障碍”，已引起医药界的关注。美国PFIZER制药公司曾从去年到今年初，在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地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病例调查，准备开发出一种能调整妇女雌性激素的药品，据称半年之内将发表有关的论文。

　　日本家族计划协会的北村先生认为，眼下正在年轻人中间蔓延的性异变，其根源在于现代日本人对性的态度的‘旁门左道’。他说：“当代日本人对性往往是追求快感到异常的程度，一味地寻求刺激。物极必反，现在的年轻人开始‘离经叛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