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情结

故乡的月亮

文渺

    一到满月，我就想起你走时的那夜。那夜，已是满月，你默默，我亦默默，只有我俩零乱的脚步空空地打破小城夜的沉寂。我想哭，不知道是为你对故乡的情，还是因为我们同姓又同过那些人生的欢乐和艰辛？你在无望中离去，而且是一出国门，就好象永无返还的愿望了，我没说再见，只对你挥着沉重的手。看你的泪水无言地挂在眼睫，紧接着顺腮而下不可收拾，我已让包不住的泪水尽情地流。

    那夜，你从异国他乡来到寻根、求学，一切陌生，一切亲。那夜也是满月，你非要我带你到龙潭，说是你爷爷奶奶爸爸最惦记的，就是故乡的龙潭。当你站在潭边时，你发现树影横潭的月中有一条红红的小鱼，你“嘘”了一声。我俩都静止了，生怕惊醒了月中的鱼梦，你的嘘声至今还在耳边，只是再没见一条鱼游进树影的月中，只有我盼你的渴望上到天上的月中，又跌落进潭中的月中。

    13年的朝夕相处，有几多的天真情趣，有几多的无知热情，又有几多的迷惘失意……付给了故乡的山水，付给了故乡的明月。

    在这月下，你悄悄地给我谈过你在异国他乡的亲人，你说他们都是好人，说完后，你看着故乡的山月很久才说：“我真想再见见他们。”可是，在那史无前例的文革里，连这想法已是犯弥天大罪的，于是，我怕过有月的晴夜，因你一见月，就会双手托腮静静地看到月偏西天，甚至月落西山。

    在月光的小桥上，我俩看水中的月亮，我说：“天上的月亮和水中的月亮一个样。”你说：“这边那边的月亮才真是一个样。”我点点头说：“此岸与彼岸，肯定有可通的桥。”你一下握着我的手，说：“谢谢”。我说：“全世界人民都要大团结，何况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呢。”为我的理解，你笑了。你低声唱起了《异乡寒夜曲》，那歌，你说是在异国的爸爸教你唱的，你还说你所有在异国他乡的亲人都会唱这首歌。但那夜，我不知道是为你自己唱，还是为亲人唱？反正，那夜，你唱时没有流泪，没有哭。想你会在那方唱这首悲凉凄惨的歌。但那景那情会使你想起故乡的这景这情吗？

     在月光的高岗上，我俩看波光闪动的金沙江，你告诉我这江流向太平洋，你就是坐轮船达上海回故乡的，你说故乡的月把银光洒在江中带给海外的游子，让他们别忘了故乡的山水、故乡的根、故乡的月，想你每夜在山的那方，在海的那方，钓水中的银光来拼凑的月亮吗？但纷纷的波动，会晃乱你拼凑的月亮吗？

     又是15年的日子，月圆月缺，又是多少的沧桑啊。15年，多少人走出了故乡，多少人回到了故乡，想你会从故乡的某条路上突然而归，给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那时，我俩在朗朗的朋光下，谈新的希望，忆你我分离15年的悲欢，忆你我同窗13年的友谊。

     故乡的山月如旧，太多的风雨和太多的忧愁，也没有改变它的纯清，但只有我在这月下，忆那时你我的相约，它是那样的无期，又是那样地无望，那时的无期和无望编织成的网，虽然很陈旧了，很破烂了，但它还是那样地使我迷茫，使我忧伤，只有你来，才能拂去我心中的迷惘，除去我心中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