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冬天的那个布拉格的春天


 

始于冬天的那个布拉格的春天
    
但凡谈及布拉格之春的人,首先谈到的是它的结束。在196882021日夜间,华沙条约成员国的士兵进入捷克斯洛伐克,于当年春天开始的政治改革运动就此遭到血腥镇压。那么布拉格之春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那个激动人心的布拉格的春天,其实始于冬季。

  1956年,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做的秘密报告中对于斯大林提出了批评,波兰、匈牙利等国的共产党体制受面临了很大的危机。当时,捷克斯洛伐克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但是进入60年代之后,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第一书记兼总统安东尼·诺沃托尼的统治开始动摇。尤其在恢复50年代大清洗牺牲者的恢复名誉问题、经济增长减缓问题、斯洛伐克的自治主张等问题上,诺沃托尼受到了很大的抨击。

  这时,布拉格长期思想活跃的知识分子群体无法适应战后的高压控制,1967年,第四次捷克斯洛伐克作家协会大会上,帕维尔·科胡特、米兰·昆德拉、伊凡·克里玛等作家开始批评共产党。在10月末,学生在布拉格市区又发起了关于学生宿舍设施的抗议游行,最终被党部派出的警察队伍镇压。此外,在共产党内部,斯洛伐克共产党方面对于诺沃托尼的政策也提出了强烈的不满。在这种情况下,苏共领导人勃列日涅夫非正式访问捷克斯洛伐克。诺沃托尼期望得到苏联的支持来平息事态,但是勃列日涅夫认为这只是捷共党内的问题,并没有明确的表态支持(当时他说“ЭтоВашеДело(这是你们的问题。))。结果,在没有消除党内对立的情况下,党中央委员会大会在12月召开,会上一致批评诺沃托尼的领导,他对第一书记和大总统的兼任的结束也在所难免。196815,捷克新领袖亚历山大·杜布切克开始政治民主化运动,在这个冬天捷克人民终于迎来了布拉格的春天。

那个春天是带有人性面孔的社会主义的实验
      
1968年1月5日的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全会上,诺沃托尼的第一书记职位被亚历山大·杜布切克取代。杜布切克锐意改革。尽管他不想取缔捷克共产党,但是他希望共产党能够更加民主和自由:

  因此,这次大会的结果,导致了对新闻出版物的事先审阅制度的废止,并且使得对于诺沃托尼体制中的核心党干部以及内阁成员的批评的升温。2月,与诺沃托尼关系密切的国防部领导叛逃到美国。这位高层干部不仅因为挪用公用资金而被调查,而且在之前与另一位将军合谋企图发动政变,维持诺沃托尼的权力统治。这起事件成为当时媒体关注的焦点,并且使批评的矛头指向了当时仍留任总统的诺沃托尼。到了3月份,诺沃托尼领导层的主要党政干部都相继离职。其中包括内政部长、总检察长的辞职,这些人的离去导致与苏联(尤其是克格勃)关系紧密的安全机构的改革浪潮。3月21日,诺沃托尼终于提出辞职,新任总统为二战英雄路德维奇·斯沃博达。


  4月,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过了行动纲领。在这份文件中,提出了新型社会主义模式,内容包括:

  修正共产党的权利集中

  恢复在大清洗中牺牲者的名誉

  以联邦制为原则解决斯洛伐克问题

  强调企业自身责任,引进市场机制,进行经济改革


  言论和艺术活动的自由化

  在外交政策上,在强调与苏联的同盟关系的同时,也通过引进科学技术强化与西方国家的经济关系

  之后,又成立了以欧德里希·切尔尼克为总理的新内阁班子。副总理为主张改革计划经济的经济学家奥达·锡库,另外,在50年代以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罪名被判处终身监禁的古斯塔夫·胡萨克也成为内阁成员。国民议会的议长由受国民欢迎的约瑟夫·斯姆鲁科夫斯基担任,国民战线议长由弗朗切克·库里盖尔担任,至此,捷克党政的主要部门都被改革派掌权。整个社会在行动纲领的指引下,开始进行深入的改革运动。其中,工会、青年组织、社会民主党以及KAN,K-231等非共产主义政党开始积极活动。在此同时,关于改革内容的分歧也日益明显,逐渐形成了对于改革运动的激进化表示怀疑的集团,他们希望与苏联接触,在斯洛伐克地区重视联邦化的倾向。

  

不应被忘记的那些知识分子
  而这个春天的到来正是因为布拉格的那些长期思想活跃的知识分子群体,这个春天能够到来,他们是功臣,正是他们对专制的批评,才促成了改革派的亚历山大·杜布切克上台,也正是因此,才使用政治民主化运动成为可能。到了627,在改革之路上已经走到自我发展之路的著名的捷克知识分子,科学家和运动员们发表了“2000字宣言。他们在其中对共产主义体制进行了批评,认为共产党领导人无能,并指责他们腐败。

  事后来看,他们的思想是可取的,精神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但他们却缺乏斗争的策略,他们的行为,终于让前苏联感到不安,前苏联认为,捷克共产党已失去了对布拉格的控制权。7月中旬,前苏联警告布拉格政府说,绝不允许捷克退出社会主义集团。布拉格政府驳回上述指控,但却没有停止其改革进程。最后的结果是在82021日夜间,华沙条约成员国的士兵进入捷克斯洛伐克,于当年春天开始的政治改革运动就此遭到血腥镇压。(这些知识分子的举动总让我联想到1898年中国戊戌变化的那些坐着公车上北京的举子们,及19896月走上街头的那些学生们。)

  于是布拉格的人民还没来的及去休他们的暑假,还没来得及去收割他们的庄稼,他们还没来得及嗅嗅夏天的味道,跳跳秋天收获的舞蹈,他们的生活在苏联的枪炮下,提前过渡到了冬天,一个漫长的冬天。但毕竟布拉格的人民还是迎来过本应属于他们的春天,一个激动人心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