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艺复兴的文化基础

                            作者：张修林

 

       今天中国可能面临的文艺复兴，与欧洲的文艺复兴已经大不相同。历史，会出现似曾相识的面孔，但时光，往往能刷新高度。

       起源于法国的文艺复兴，采它山之石来构建自己的建筑，以古希腊文明作为文化传统，而我们今天的文艺复兴，在文化传统上更具有优势――我们面临着两个本土文化传统：第一个是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形成的文化传统，第二个是新文化运动的民主和科学传统。有了自己的原材料，如果能做到真正的包容和开放，克服自私和狭隘的纠缠（或许，自私和狭隘是中华文艺复兴最致命的敌人），胸怀宽广些，动员各方面的力量，文艺复兴这座大楼修起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新文化运动的成果以及后来的文化开放，使我们今天在复兴的动力、精神意识和思想认识等方面的“文化装备”已经远远超过欧洲的文艺复兴时的文化基础。

       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我们的文艺复兴，是建立在比较发达的物质文化基础之上，这就将使文艺复兴面临相当小的经济因素的阻力。

       文艺复兴的发生将要抗拒的阻力，主要来自社会层面和政治层面的以各种借口阻碍改革开放的保守势力。文艺复兴即将面临的，主要是体制的短期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和民族整体利益的思维、文化、意识和精神等方面的冲突和矛盾。

       春秋战国时期的文化传统，很复杂，它的文化根系很多；诸子百家，以及后来历代根据统治需要所作的“文化发挥”，使各种思想相互矛盾对立同时又相互缠绕，盘枝错节。要实现这个传统在现代化过程中的弘扬，需要在时代使命感召下做大量正本清源的工作。需要指出的是，对它们的厘清，必须采取积极的、客观的科学态度。如果把中华民族比作一块土地，而把它们比作各种肥料――那么，这块土地上的庄稼经过较长时期的繁茂后，土地后来逐渐板结了――主要原因就在于长期使用单调的一两种化学肥料而缺乏与时俱进的变换和改良――这样的化学肥料就是法儒。而有些传统文化，由于在历史中太过超前，被“封建社会”屏蔽掉了，但恰恰就是这些被屏蔽的文化，或许就比较适用于现代社会，比较适合作为文艺复兴的文化养料。比如墨家学派，一直被冷落，经过梁启超先生整理传播后，就曾对社会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又比如道家的“道”，这个“道”也并非完全消极，它的某些因素，与现代的人权天然性和民主民生观念，有一定的关联。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选取一些种类的比较合适的肥料，综合它们的有效成分以改良中华民族这块土地的土壤，而大凡在封建社会大行其道导致土壤板结的肥料，大抵应当摒弃――这也是近代以来历史上发生“打倒孔家店”、批判儒家学说的原因――这样说，也并非就要将法儒一棍子打死，但起码，应当保持足够警惕，较大程度上暂时放弃，暂时远离，待土壤恢复一定的活性后，再去研究、分解它的各种成分，看看有没有还可以使用的一些因子。

       梁启超、陈独秀、鲁迅、胡适等发起的新文化运动形成的传统，实际上是一个来自于西方的传统。相较诸子百家的传统而言，它是一个崭新的传统。有些人一听到西方，就往往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西方，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它包含的东西非常宽广，层次非常复杂。西方的东西，不一定都正确，但西方的一些国家，三百年来为世界做出了最重要的贡献。近代以来，中国就一直处在学习西方、利用西方成果的过程中，不仅科技成果如此，文化成果甚至社会核心思想成果同样如此。新文化运动的核心思想，就是解决社会体制结构、社会决策、社会能动性、具体而有效地大限度综合所有个体意愿和释放生产力的问题，简单说来就是民主和科技。尽管，新文化运动传统来自于西方，但它由中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发起，它已经融入了中华文化的血液，实质上它已经完全本土化，成为中国人的重要传统了。

       新文化运动的精神，一出现就得到了中华民族的认可和吸纳。然而，吸纳、弘扬和发展的道路总是曲折的，总会受到封建余孽、保守势力的反击。到今天，这个传统在中国的影响，已经较为普及，建设公民社会，保障人权、提高公民的民主自由水平等，不仅被广泛的社会大众所理解和认同，而且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官方主流话语；在文学尤其是诗歌领域，更是各种创作思维遍地花开――但是，应当看到，由于数千年来法儒的封建毒素侵入中华民族母体的程度太深太大，国民意识的神经还比较麻木，启蒙问题还复杂艰巨；这个传统还比较缺乏稳固性与深入性，前景还难以预期――这个传统，仍然面临着相当的挑战。

       两个本土文化传统，从它们的源头上讲，一中一西；从时间距离上讲，一远一近。这两个传统的关系，应该是互为补充的关系。不过，应以新文化运动的传统为主，以诸子百家的传统为辅。这不仅是因为新文化运动传统在时间上与现在贴近得多，所以更为有用；也不仅是因为新文化运动传统的基本思想和理念已经得到世界性的普遍认同，更得到了世界性的普遍尊崇和成功地实践应用――还因为它本来就是在中国的地盘上，在与诸子百家传统（被交锋的主要是儒家传统――这也是儒家的部分思想的传统合法性已经很成问题的原因）的交锋中脱颖而出的。

       这两大文化传统，应该是文艺复兴的源泉；背靠这两个传统，文艺复兴就有了“根据地”。如同欧洲的文艺复兴并非仅仅影响一个国家，而是影响了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绝大多数国家一样，中华的文艺复兴，如果得天时地利人和而能够顺利发生和发展，它完全可以影响不少亚洲国家，并且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新型的血素，从而更新西方的文化血液，刷新世界历史的文化高度，使全人类的共同文化融合又一次实现划时代的突破和飞跃。

        这两大传统，自然而然成为了我们的文学艺术当然包括诗歌创作的坚实依凭和强劲原动力。

 

            2008－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