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轰击“恶搞屈原”的理性思考——强奸的历史主义
曹国奇
刚才看了一下评价“恶搞屈原”的帖子,多数人义愤填膺,认为不应该这样对待我们的爱国英雄,我觉得这种多数人现象或多或少反应了我国人们的劣根性——我们总是将英雄打扮得像出嫁的大姑娘,我们总是将帝王打扮像圣人,我们总是将臣民描述成刁民,其实我们的爱国英雄多数只是被征服者,我们的帝王只是个政客,我们的臣民总是大将军。
这里我们还是先看看什么叫恶搞。恶搞是网络带来的一个新鲜事物,我国词典上还没有收集它,它的大意大概就是“对已有著名事物的反讽、解构和创造”,比如吉尼斯纪录、金草梅奖、搞笑诺贝尔奖、厕所文化、关公战秦琼、馒头案、大话西游等等。恶搞虽然是网络带来的新鲜事物,但是它同样历史悠久,以至无从考证它的起源。可以这么说,相声、漫画、演义、戏说等文学艺术都与它有共同的基因。
恶搞这么普遍,这么被人爱戴,可能还是在于它是普通百姓(贱民)表达自己思想的一种方式。这个世上的话语权总是由道貌岸然的精英把握,他们用宏大叙事一统江湖,创造了历史和文化。但是野草百合也是生命,同样要发言,也想把自己的想象力喊出来,把内心的感受泄出来,这样便有草根文化和艺术,现在称为恶搞。恶搞是人们热讽冷嘲的解构事物的姿态,是人们对喜闻乐见的文艺批判,是人们在平凡中思考的再现。比如我小时候就听见大人这么恶搞,说罗贯中写《三国演义》时,觉得将关公写得太完美,于理不通,准备在他与皇嫂同居岁月的章节中加点“彩”,于是关公显圣了,恳请罗大人笔下留情。这个恶搞反映人们对英雄太完美的不满。
草根的声音是很反映百姓的声音的,当正统总是将英雄、帝王、政治等歪曲得十分完美时,他们就会恶搞,以纠正这种歪曲。这种纠正在西方国家叫民主,可是我国不是民主国家,是集权国家,统治者和精英总是利用他们特有的激励作用放大或者抑制某些因素,从而强制和改变百姓的意志,以对它们有利。于是爱国=忠君,反党=叛国,一切都这么微妙地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导致“强大”自生,自然“强大”的基础自卑也自生。久而久之,我们的个性都消失,整个国民都自卑,在上司面前学会奴才,在下司面前学会恶霸,于是都学会同一种声音,同一个姿态:英雄总是完美,君主总是圣明,小人总是刁猾。这种外强中干最终导致一个现象:我们的爱国英雄总是被征服者,我们的圣明君主总是卖国贼,我们的刁猾小人总是大将军。
屈原投江恶被搞成跳蹦极本是对事件的一种反思,这同美国人给其总统漫画几下没有二异,这是很正常的异类声音和思考,为什么就招到这么强烈的反对呢?我觉得这在于我国的自卑心理在作怪,因我们自卑便寄托我们的英雄是伟大,便寄托我们祖先是强人。恶搞屈原严重伤害我们的自卑心理,所以要严厉打击。显然,网友们讲到的多数理由都不过是这种自卑心理的反应,他们因为这种自卑心理便看到种种道貌岸然的反对恶搞屈原的理由。比如有人这是歪曲历史,其实我们的历史从来都是歪曲的,从来都是权势者写的,有谁保证屈原不是政治失意后去钓鱼休闲,一个头脑发晕掉到江里去的呢?比如有人说我国了解历史的人不多,这种恶搞会导致不良影响,其实了解历史是教育的责任,恶搞没有这个义务,相反这种恶搞反而激发人们去了解这段历史;比如有人说对爱国主义教育不利,其实活着总比死更爱国是个硬道理,这种人生观和道德观在战场上也是适用的。如果每个人在政治上遭受打击就以死表示忠心(就算“忠心=爱国”吧),我看我们这个国家不用建设了。
再说如果一定将屈原的爱国上升到至真,那么他的敌人——秦王的爱国又该怎么定论呢?在逻辑上看,爱国大概有宏大与局部之分,不分清这种辩证关系,我们在爱国教育上一定是躲躲闪闪,愚弄百姓,其结果不断制造达赖。显然,我国对于屈原、若飞、文天祥这样的局部爱国英雄一直很棘手的,我国很长的时间里几乎避而不谈他们,因为他们的爱国行为在后来宏大的国家角度看则是反历史的。我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辩证过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而是采取了鸵鸟政策回避不该回避的问题,并且不断歪曲历史以掩盖历史。我们这种掩盖能换取民族间的共和,却不知这导致我们在国家上日益产生自卑心态,于是在“恶搞屈原”这种很普通的演义事情上突然普遍产生极强的爱国激情,以掩盖自己的自卑。这种爱国激情只是欺软怕硬,骂软以迎合硬,明着是爱国,实质是立牌坊,是对国家的党政、文化、经济、道德和信仰等一切失去信心后的表现,是癞痢怕月亮的表现。在外国侵略时,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侵略,有这种自卑心理的人——喊爱国喊得最响的人,总是第一个发财者。端午节如果不是韩国人刺激一下,大概会继续鸵鸟下去,不会有今年的公休。正如张大虾子导演的电影《英雄》所强调的,所有的刺客是英雄,所有被刺的也是英雄。这部电影在制作艺术和导演艺术上其实很差,与大作制身份不符,以至于我们大多数严厉批判“恶搞屈原”的正义人士看不出张大虾子的深刻用意——刺杀的和被刺杀的都是英雄。
人类的历史实际就是强奸的历史,是一些民族强奸另一些民族的历史。强奸未遂叫侵略,强奸成功叫殖民,如果强奸成功后又结婚生孩子,就叫民族融合。也许这种强奸的历史主义也是恶搞,使我们在面子上过不去,但是这种思想的的确确是真正的历史唯物主义。现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都是强奸后组成的大家庭,他们的儿女在面对其先辈们的“卑鄙”行径时自然难于启齿,左右为难,于是在爱国英雄的评价上总是躲躲闪闪,不断制造谎言链来回避这种强奸的历史,这不是真正的历史唯物主义。我国由轩辕、神农、蚩尤几个小部落(民族)发展到今天,也是依照强奸历史主义的基本原则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强奸历史主义原则下,国家主义总是高于民族主义,民族会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少,但是国家更加会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少。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消灭部落、消灭民族、消灭国家的历史,从而我们的团队(国家)越来越大,我们挑战自然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于是我们基因——物质基因和精神基因,越来越具有延续的理由。延续生命(基因)是所有生物最基本的本性,我们所有行为最终都是为这个本性服务,所以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改变我们的历史,使之不是强奸的历史。所以我们民族和国家的形成都是在抗争和反抗争中形成,在形成的过程中,抗争者是英雄(局部英雄),反抗争者亦是英雄(宏大英雄),因为他们都是在尽自己的天职,只是一方是征服者,一方是被征服者而已。在基因延续上,征服者和被征服者没有本质差异,他们获取了更好的共同延续的理由——共同生儿育女的理由。
人类也是好胜的动物,所以在民族融合和国家融合过程中,都不想当被征服者,而是想当征服者,但是这个没有定数,弱者可以变强,强者可以变弱,只有真正的强者且在恰当的时机下才是轩辕皇帝、秦始皇、成吉思汗、努尔哈赤。由于我们没有正视强奸的历史勇气,所以我们总是记住胜利者的英雄气概,而总是忘记他们的涂炭生灵。屈原被我国奉为爱国典范,绝不是因为他的爱国行为出类拔萃,而是其爱国行为很特殊,因为他是汉族人,他的敌人也是汉族人,且一直是被文人唾骂的爱国英雄秦王;因为他的爱国是对一个昏君的忠,爱国不像其它英雄那么纯正。“忠”总是统治者和精英们的最爱,在他们那里“爱君=爱国”,所以屈原这位尊神的形象不能被漫画,不能被恶搞。
所以,在国家范畴内我们必须反对狭隘的民族主义,消灭民族主义,必须坚持国家主义至上原则。但是,在国家形成过程中一切反征服者都是民族英雄(爱国者),都值得我们永恒的纪念。我们得承认我们是强奸者和被强奸者共同的子孙,尽管那段强奸历史很痛苦,很不光彩;我们得承认民族背后的血缘关系在强奸完成后一点都不纯正,大地皆是杂种,民族的血缘纯正只不过是语言和文字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