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乐园


(一)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3点半钟,睁了眼却不想动,儿子躺在臂弯里兀自沉沉睡着,胖乎乎的小脸难得的恬静。看他圆滚滚的小脸,圆滚滚的手臂,圆滚滚的腰身不觉叹息。轻轻推他,“小猪起来!”他嘟囔了一声又翻身睡去,继续推,“小猪起来,锻炼身体啦!”总算睁了眼,却是赖着不动,满脸尽是一个“不愿意”。遂不理他,自己先做起仰卧起坐来,待做了几十个,看他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索性不理他,起身打开电脑。这时他倒巴巴地凑了过来,我只当着没看见,随手指了指边上的作业本。他虽是一脸的不情愿,总算也没说什么,半天才蹭到一边打开了本子,还不时做叹息状。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想想也是,和他一般大时,我的暑假何曾如此无聊过。整个大白天除了吃饭,基本就在外疯了,更别说“床”这玩意儿了,哪会和它沾边儿呢。

六岁那年和母亲随军去了岱山,在岛上一呆就是十年光景。

记得那时我们住在石马岙的一个山脚下,四面环山,倒也有些小盆地的意思,山脚下驻扎着一个团,走进营地大门,就见一个诺大的操场,几个篮球场一字儿排开,也就是盆底了;盆底最东头是一圈儿足以容纳万人的石台阶,拾级而上,一栋机关宿舍楼落入眼底,这就是11号楼了,别急,继续前行几十米,继续爬个几十级台阶,终于见着第二栋楼10号楼,我的家就在那里了。每次回家,虽爬得气喘吁吁,但看到高高在上的987号我依然会暗自庆幸,还好那栋最高的不属于我。

进得家门,推开窗户便看见高高的围墙外有个小小的人工湖,顺着人工湖下去的是一条长长的小溪,小溪的那头树木葱茏,隐约可见一栋别致的小楼。营地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个村落:费家村和刘家村。村落间山路环绕,行走山间常能见着大大小小的废弃碉堡和开山后留在高处的空棺洞口,当然最让人忍不住驻足的还是那些山野小花,清雅的雏菊,艳黄的野菊,淡紫的太阳花,更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

那时那地并不觉得什么,可在今天看来,那样的小天地真的算是难得的乐园了,时至今日也只能去记忆中搜寻那时的快乐了。可正是有了这些鲜活的记忆,生命才似乎丰盈了起来。

(二)

每到放假时节,总忙得不亦乐乎。

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花浇水了。那时所有的楼房都是共用一个走廊,所谓走廊不如说公共阳台更确切些,从底楼最西头爬上二楼一直往东走,一家家门口都摆放着或多或少的盆栽花,常见的便是文竹、月季、海棠之类好养活的。一路走过去,左边是娇艳欲滴的一派明媚,右边是坦荡荡的日不闭户,一直向前走到最东头才是我家了,门口照例也摆着几个花盆,仙人掌、太阳花、宝石花等一字儿排开,花虽不名贵,但总是自己一点点养活的,从入盆到浇水施肥亲历亲为,虽不甚茂盛,但也总算时常开出些小小的花来,为自己门前添了点生趣。

从东楼梯下去,东侧有一排挤挤挨挨的矮小鸡窝,咯咯哒的声音此起彼伏,清晨的第二件事往往就是喂鸡了。说到喂鸡,最喜欢的是和隔壁的大毛、二毛、三毛去挑鸡草,挑个一大篮,顺便还能捎带回些蚂蚱螳螂什么的。趴在门口拿小刀切了鸡草,就乐巅巅地端了去喂鸡。

三毛是我的同学,更是俺们班上的大班长,二毛和大毛则是三毛的二姐和大姐了。毛叔叔和爸爸在一个科,毛阿姨和妈妈又在一个办公室,所以关系非同一般,能干的毛阿姨烧的一手好菜,尤其红烧肉,只要爸妈不在,就理所当然的过去蹭饭。

大半个暑假,我俨然就是毛家四毛的身份,上午常常跟着毛叔叔写毛笔字,中午吃完了饭,大人们陆续午睡去了,我们四个就把凉席在门前一铺,四人席地而坐拿出扑克便是一场混战,直到“嘀嘀嗒,嘀嘀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一个个的安静下来。

等到广播结束,四个人便戴了帽子,拿了钓杆兴冲冲地出了门,出了营地直奔人工湖,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先将饵系于绳上,然后扔饵下湖,就一个个闭了嘴凝神静气地做望湖观。湖面波光鳞鳞,四周阴影环绕,蛙声蝉鸣此起彼伏,阳光灿烂得不能直视,只能眯了眼。系饵的绳子在水中飘飘荡荡,小鱼儿绕着饵游来游去,不时还来轻触一下,这时便慌慌地将钓杆往边上移,可是不及停住又有抢食的匆匆袭来,只能又忙把钓杆往一边疾移。好不容易看到两只小小的青色身影,长长的触须在水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这时忙静住钓竿紧张观望,“好,抓住了,抓住了!”连忙把钓竿从水中使劲拎起,又是一个美丽的弧线,小虾从绳上直掉下去,激起一圈圈波纹,漾开去直至消失不见,当时真是怎一个懊恼了得啊。

最开心的要算傍晚时分了,爸妈照例没有回来,可是没关系,只要毛叔叔回来就会带着我们四个去水库游泳。去水库得经过那条长长的小溪,和另一个小小的水库,小溪边野花丛生,水库四周芦苇密密麻麻。一行五人常常是抱着满把的花草浩浩荡荡地招摇过去。到了可游泳的水库,我们顺着石阶小心翼翼的下去,脱了鞋,脚踩在石头上,阳光的温暖触脚可及。继续向下行走,水的凉爽渐渐由下及上,脚轻轻向石阶一蹬,人便向着湖心而去,浮在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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