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转身-红卫兵运动(2)


第二章 困惑与狂热

文革造成整整几代人的耽误,大约有十几届的学生没有受到系统的正规教育

到了7-8月份,一场声势浩大的破四旧运动突然开始了,一天放学回家,在一棵大柳树下,一个叫芋头的同学问我:“你相信共产主义能实现吗?”这句话让我张口结舌,说老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共和主义太玄妙,什么叫“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然而北京的“破四旧”却波及到了徐州,各个班,尤其是高年级学生分成小组上街查高跟鞋,烫头发的,回来都兴奋的要命,一些班级还出去抄家,抄来的东西都堆在校内的一个小房间里,一次我无意走进去,发现里面有堆得高高的胶质唱片,里面有何其芳,梅兰芳、盖叫天的京戏,还有个大盒子里面装满的金砖、金条,那时我们对金子这玩意都不感兴趣,认为中国以后再也用不着金子了。

我的同学还将一本线装书《史记》带出来,每天上厕所撕一张。

一次发现徐州好多商店没有挂毛主席像和国旗,于是印了传单,要求他们立刻悬挂上,我们带着这些传单一个个商店送,那些商店的营业员见了学生来点头哈腰,一时新华书店,国旗销量顿升。

所有的学生都疯狂了,有人腰上束上军用皮带,见了不顺眼的人立刻抽出来抽打,一次我亲眼看到我们的外语老师,当时也才278岁,被脸上抹了墨汁,头上还被一个女学生浇了一桶浆糊。

我们的老校长孔详澍被学生拉去游街,他带着高帽子,脸上涂满了墨汁,手里拿着锣鼓,走一步,敲一下,后来学生厌倦了游街,干脆让校长自己去,并给他画了张图,要他经过每个警察岗亭时要警察在上面签字才算。

那时几乎老教师都被贴过大字报,许多教师,特别是有右派,反革命历史问题的教师都被学生看管劳动,一天,一个被称为“国大之花”的四十余岁女教师被一个同学剃成“阴阳头”,她捂着头,哀求着,希望红卫兵小将手下留情,可是那同学毫不犹豫在她头上推了个十字,那以后,我经常看到她戴着一顶医院护士帽。这事过了40年,我仍然记得她在那把推子面前那恐惧的眼神。前年,在饭桌上,一个高三的同学告诉我,他有次看到在学校操场上看到她被一群初三的学生用脚踢打,哀号声惨不忍睹,这批学生一直将她推倒池塘里,直到一个食堂工人将她救出才住手。

一天学校传达到云龙体育场听重要报告,我们去了,才知道是刘少奇在北京的讲话,我们那时糊里糊涂,不知道刘少奇讲得啥意思,只知道刘少奇的湖南口语特别古怪,我们班很多人模仿刘少奇的口音“这场文化大革命,怎么搞法,我不知道,中央其他领导人也不知道。”其中有模仿特别像的整天喋喋不休的嘴里絮叨着。

前些天,听到VOA报道宋彬彬的消息,这位当年红卫兵的发起人,北师大女附中的女英雄原来隐居在美国有27年了,所谓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地球化学专业博士的宋岩就是!要不是北师大女附中校庆,我们还不知道她的消息,想当年(818)她给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戴上红卫兵袖章,毛主席一句:“要武吗”,让多少学生振奋,全国凡是叫“彬彬”或不叫“彬彬”都改名叫“要武”。

然而,北师大附中校长卞仲耘被学生活活打死,成了全国第一个文革受难者,至今没有听到任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