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花
文渺
今天是清明,天阴沉沉的,我的心也阴沉沉的,想着其他亲朋好友都扶老携幼上坟去了,只有我这远离故乡的人,没法去父母的坟上祭拜。当然,我也知道父母是不希望我们在外的人,为这类的事专门回家的。因为父母在世时就说过“人死如灯灭”。父母希望我们的是“好儿女志在四方”。但父母为我们儿女们操劳了一生,想起父母的点点滴滴来,心里是很不好受的,是觉得我真真是不孝的。我看着天,眼泪流了下来,好像天也知情—样,也下起雨来了,而且越下越大。我清楚,如果父母在世是不容许我这样的,我急忙擦了眼泪,走回房里打开电脑,继续昨夜没写完的《此岸彼岸》的散文,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坐呀坐的听着窗外的雨声风声没有写出一个字来。
我突然发现我栽的金桔开花了,纯白的金桔花在淡淡的新叶衬托下,开在老枝上,开在新枝上。我伸手要摘几朵来夹进父母的像册里,小小的花颤抖了。我的手停住了,我知道,父母是不准摘花的,特别是长果,长粮食食物的花。父母认为一朵花,一个果,不但是植物本身生命的延续,也是能够救人的。
一道闪电,一个惊雷,突想起父母亲都很爱花,但他们从不去摘花,只是买花,而且只买山茶花。我们故乡的花虽多,但只有二半山以上才有山茶花,高山人家也只摘山茶花来卖,从来不摘其它花来卖。那些年,都在艰难中讨生活,谁去玩花,先前也是那卖柴草卖蔬菜瓜果的人可能看着路边的山茶花好看,顺便摘两三枝插在柴草上,插在撮箕边,箩筐边作为好看带进县城来的,根本没有想到卖钱。记得是一九六二年的大年三十夜前两天,母亲买了一挑松节回家,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高山姑娘挑来的,她的担子两头都各插着两枝山茶花。姑娘才放下担子,母亲就问姑娘那花卖不卖。姑娘说:“卖什么,我摘来玩的,大妈喜欢,就送给你。”母亲说:“这怎么能行呢?多少都得给点钱。”母亲在多给姑娘两角花钱的时候,告诉姑娘,过年过节来县城,顺便摘几把高山的花来,县城肯定还是有人买的。姑娘笑了。因为两角钱,可以称好多盐巴了。姑娘用力点了点头。那天,经常送货上山下乡都从不摘花的父亲也特别高兴,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山茶花好看。从此,每年春节前后,我都能看见卖山茶花的高山人。母亲也每年在那个时候都要买好多的山茶花,为此,母亲还买了好几个花瓶来专门插山茶花。我知道父母过去并不是真正的爱花,在那个讨生活都困难的年代,她买人家的花,完全是因为同情人家。父亲说山茶花好看,也可能是母亲喜欢的原因吧。父母从同情的角度走上了爱花的路。我想父母的墓上,早已该是绿草青青了,在绿色中应该会有几朵小花在风中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