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洛特·愤青的谱系


 

    与拜洛特擦肩而过,对于我算不上什么损失。也许是受了尼采的影响,我对瓦格纳的音乐没兴趣。

    上周去维尔茨堡汉学系见Kuhn教授,例行公事地签了一堆名字——在我一字不识的各色德文文件上。其中还包括自己绝非恐怖分子的声明。签字的时候,Kuhn教授告诉我巴伐利亚州要成立一个对华的高教中心,开幕仪式定在下周五,而我也在受邀之列。客随主便,我当然得去。此后,自然有行程细节的安排。我忙于上课,全然懵懂。直到昨天傍晚陪太太、儿子在城中心的公园散步,落日余晖中,才恍然于那个地名的意义。

    开会的地方在距拜洛特二十公里的一个镇上。那里有一处始建于十三世纪的古堡,现归拜洛特大学。我们到得早了些,会场还在准备。于是便在周围闲逛。古堡后面有一个池塘,一群孩子络绎跑过,看样子是在上体育课。上午十点多钟,所有的咖啡馆都还没开门。瞧这生意做的!偎在池塘边的一只天鹅,雍容淡适,狎而不惊。

    会议乏味得紧。中间穿插有中国民乐的演奏,且以舞狮结束。但音乐轻浮,狮子谄媚。让人不由得想起张艺谋来。我确实不够厚道,辜负了主人的苦心。会上的发言全用德文。倒也省心。我和维尔茨堡同来的几位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旁边的Leibold跟我说:听不懂最好,无聊透了。然后时不时跟Joshua用德语嘀咕、窃笑。看来,学术政客之无聊,并不只中国才有。

    露天午餐的时候,我对Joshua说:看来我这个中国愤青,在德国找到同类了。Joshua中国通,手里的华语电影比我还多。但“愤青”这个词他不懂。我跟他讲了两个名字:罗大佑、崔健,于是我看到他不无会心地笑了。

    在我看来,愤青当然是指那些因青春而锋利、因深爱而执着、因不忍流俗而挣扎、因透见真实而愤然的人。而一个始终保有愤怒的人,大抵是青春永在的。这样的人,古已有之。韩非之孤愤,贾谊之痛哭,嵇康之性烈才隽,阮籍之猖狂穷途,乃至鲁迅的“既拒绝成为自己、又拒绝成为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应在这一谱系之中。那些涉“愤青”必诬以义和团,并继以污言秽语的网络言论,真不知出自怎样的肝肠!

    其实,如果以此为标准,我们都还够不上这个字眼。我们只是曾经愤怒、而今已日渐平静,但嘴角终归还挂着些微冷笑的人。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平静到连这一丝冷笑都消失呢?

    在正午酷烈的阳光下,我心底里涌出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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