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什么决定了净出口？

我们前面考虑了总需求的两个组成：消费和投资。部分地考虑了政府购买。也考虑了这几个组成对国民收入的影响及政策含义。为保持我们思考问题的连续性，我们调整一下后两个组成。先考虑净出口对国民收入的含义。这样考虑也是因为，关于政府的理论在宏观经济学中并不是最重要的，按照经典的经济学的看法，政府只要做好“守夜人”就可以了。在宏观经济学中，政府的作用主要是实行宏观调控政策，虽然其本身的运作也会对经济产生影响。在很多时候，政府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政府就是问题本身。我们最后来考虑这个问题。

如何来思考净出口这个问题呢？净出口对国民收入有什么含义？是什么决定了净出口？这是我们关注的，我们要发展一种理论来回答这些问题。这个理论是和蒙代尔、弗莱明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

还是来梳理思维。因为考虑的是净出口，所以，根据常识，这就是出口减去进口。当出口大于进口的时候，净出口就是正数；反之，则为负数。正数和负数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净出口是总需求的一个组成部分，其增加还是减少会使均衡的国民收入增加或者减少。因此，如果我们能够认识到其背后的决定因素，就有可能通过政策影响这个因素，进而改变国民收入。根据前面的说法，那么所有影响进口和出口的因素就会影响净出口。因此我们把是什么影响了净出口这个问题等价地转化为：是什么影响了进口和出口。

我们只需要考虑是什么影响了进口就可以了，因为出口实际上是另一个国家的进口。什么影响了进口呢？每个人都知道，主要是汇率影响了进口。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汇率？然后看汇率是如何影响进口的？

什么是汇率？我们做最简单的理解。比如一个美国商品的价格，这个价格要用美元来表示，但是进入中国后，就要用人民币来表示，也就是要用人民币表示其价格。那么这两个价格之间就有一定的比率，这个比率就很重要，叫做汇率。这个汇率有什么用呢？我们要说，这个汇率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净出口。

我们假设中国和美国两个国家。比如这两个国家间的汇率是1美元等于10元人民币，我们采用这个数字是为了说明的方便。现在，又假设中国的一个苹果在美国的价格是1美元。现在如果汇率变化了，变为1美元等于20元人民币，也就是说，人民币的汇率下降了。那么会发生什么呢？一个中国的苹果在美国现在就是0.5美元了。这个价格下降就会诱使美国人更多地消费中国苹果，这样，中国的出口就增加了，在进口并不发生很大改变的情况下，净出口就增加了。如果汇率提高了，那么中国的出口就少了，那么净出口就少了。我们用一点简单的数学来证明一下：

因为汇率可以表示为：，其中，是用美元表示的商品价格，是用人民币表示的商品价格。是用间接标价法表示的汇率。直接标价与间接标价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直接标价只是说，1美元等于多少人民币，而间接标价则说，1人民币等于多少美元。我们忽略这种写法上的差别。将上式变形为：。如果汇率下降，e下降，那么在不变得情况下，就下降了。根据需求规律，商品价格下降，对商品的需求就增加了。就是我们上面说的情况。

这个净出口的减少和增加，就会使总需求变动，进而会影响均衡的国民收入。因此，通常来说，一个国家总是喜欢使净出口增加。这样会增加均衡的国民收入。于是，我们就得到了净出口关于汇率的函数，我们叫它作净出口函数。这个函数是汇率的减函数。

我们能否有一种严谨的证明方式来说明净出口函数，就像我们说明货币需求函数一样呢？因为这几乎是常识，所以没有什么关于这个问题的很好的理论。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用很简单的数学来加以证明。继续以中国和美国为例，我们在微观经济学中，根据消费者的理论可以推导出一条需求曲线，我们这里直接用这条需求曲线，设为：，这里是中国商品在美国的需求量，是用美国货币表示的商品的价格。我们把上面关于货币的汇率的计算公式代入这里，我们得到：，当e下降后，从这个式子得知，会上升。这里的就是中国的净出口。于是我们就证明了当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降低后，中国的净出口会增加。

现在来问的是，如何分析这个净出口函数对国民收入的影响？我们在前面演化出了一种叫做IS—LM的分析工具，这种工具对均衡的国民收入如何决定给出了很好的分析：均衡的国民收入必然是产品市场和货币市场同时均衡的国民收入。因为这两个市场的相互影响性，一个市场的变动必然要引起整个经济的变动。

我们现在把净出口也加进总需求中来，因为之前我们考虑的是利率的重要作用，因为利率同时影响消费和投资。但是这里，净出口是由汇率决定的。我们如何来把这个东西纳入分析框架？我们就是思考，怎么才能专注地思考汇率对国民收入的影响呢？我们可以预期到，一个国家的利率水平也许会影响汇率水平，同时，汇率水平也会影响利率水平。但是，我们不想一下就考虑这么多因素。我们目前只是想知道，汇率怎么影响均衡的国民收入。而且，要考虑均衡的国民收入必然是两个市场同时均衡的国民收入。在这样的条件下，如何加进汇率？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令人高兴的是，蒙代尔和弗莱明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们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是：假设把利率固定，只考虑汇率，这样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但是根据我们前面对假设的看法，我们必须保证，这种假设下的理论要有解释力。现在这样的假设，进而建立起来的理论有解释力吗？是的，这就是他们的成功之处，即使他们做出这种假设，他们的理论仍然有解释力。我们现在来仔细看看蒙代尔—弗莱明的贡献。

他们假设利率不变。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假设是因为，观察到诸如香港，荷兰，比利时这些地区和小国家的资本是完全流动的。也就是说，它们是小型的开放经济。这些小的经济体不能够影响世界市场上的利率水平，对于这些经济体来说，在短期，利率就不是由它自己决定的，而是由那个时期的世界市场的利率决定。因此，可以看作利率是给定的。一旦做出了这样的假设，那么我们就可以专注地分析汇率的影响了。

下面的问题是，在这样的假设下，建立的理论有多大的解释力？如果我们做出了一个解释力过于狭小的理论，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对这个理论大张旗鼓。事实上，蒙代尔和弗莱明的工作重要在于，他们给我们的世界经济提供一个标准。

经济学的原理之一就是“贸易会使得每个国家的状况变得更好”。这也是国际贸易中的重要结论。贸易如此重要，我们为什么不进行贸易呢？假如我们都想获得贸易的好处，那么每个国家就要开放自己，使得商品自由流动。只要商品能够自由流动，那么就说明，要素也能够自由流动。这个可以证明，萨缪尔森50年代的2篇文章就是证明这个问题的。这样就会达到一种大同的开放情形，这个时候，每个国家在整个地球经济中都是一个小国了。

于是，利率就由整个地球的资本市场决定。每个国家都是价格的接受者，也就是利率的接受者。那么每个国家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就相当于利率是给定的。更加极端的考虑可以想象我们能够和太阳系或者银河系的其他恒星连成一个统一的市场，那么地球也是一个价格接受者了，地球的利率就由整个星系的市场决定。这是开玩笑的说。

所以，蒙代尔弗莱明（MF）的理论不在于她到底有多大的解释力，而在于提供了一个努力的标准。当然，现实可能不会达到那种情况，我们可能不会有完全的贸易，各个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至今仍是个难题。这里不重点指出我们仍是在经济中的价格不变的假设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考虑的是短期经济，这就隐含了价格不变的假设。

问题是，利率不变的机制是什么？就算是一个国家资本是完全流动的，那么怎么就会导致利率不变呢？我们假设一个完全开放的经济的利率高于世界市场的利率，那么，因为资本能够自由流动，世界市场上的游资就会流到这个国家来，增加这个国家的资金，从而对利率产生一种向下的压力。反之，如果本国利率过低，那么本国资金就要流出，造成国内资金短缺。对利率产生一种上升的压力。只有在利率等于世界市场上的利率的时候，这种压力才会消失达到一种稳定状态。

在这个假设下，现在把净出口带入IS曲线中。产品市场均衡时，我们有汇率和产出的关系。用代数表示为：

，这里把设置为最为简单的减函数的形式：，。代到上面的方程中得到：。这里代表世界市场上的资金的利率，为一个外生变量。此时可以解得：

。这就是开放经济下的IS曲线。

这个曲线代表了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产品市场均衡时的产出和汇率之间的关系。可见只要汇率下降，产出就会增加。现在我们来看，这个汇率是怎么决定的。我们依据的思路是，国民收入的变化会导致资产市场的变化，从而会导致利率的变化。这是我们在封闭经济下研究问题的思路。现在我们看，国民收入的变化在导致的资产市场的变化会怎样的影响汇率？国民收入上升，会导致人们在资本市场上改变资产的组合，这一改变会导致货币需求的上升，导致利率的上升。我们应该对这套机制相当熟悉。

现在的问题是，在这个小型开放经济的假设下，利率的上升就会导致资金的流入，使得利率回到世界市场的水平。这时资金的流入对汇率就有重要意义了，资金要流入，就要兑换成本国的货币，在外汇市场上就导致外币增加，这个时候就会导致本国货币汇率上升。为什么呢？这个时候相当于本币的供给量没有变化，但是对本币的需求量增加了。所以汇率上升了。这就是在开放经济条件下的IS—LM分析。也叫做蒙代尔—弗莱明模型。我们下面规范地表述这个模型。

假设：我们研究是的小型开放经济，因此国内利率等于世界市场的利率，。机制我们已经讲过了。

模型：我们有在开放经济条件下的IS曲线，记为：

    开放经济条件下的LM曲线要经过一点简单说明。因为LM曲线是说，资产市场均衡时的产出和利率水平，而利率水平在小型开放经济中又是固定的。因此，在资产市场均衡时，就有一个固定的产出水平使得资产市场均衡。我们可以计为：

，把代入，得到：

。这个时候的产出水平在其他条件没有变化的条件下，由固定的利率水平决定，与汇率没有关系。所以当我们把这条曲线和汇率联系起来以后，就是。我们把它设置为常数。也就是在汇率和产出的坐标系中，这条曲线是一条垂直的线，经济产出水平只由世界市场的利率水平决定。

现在我们可以把这两个曲线联立在一起，解出一个均衡的汇率水平：

这个求解也很简单，只是简单的代数代换：

我们发现，有很多因素可以影响这个汇率水平。但是，因为产出水平只是依赖于固定的世界利率水平，可见，改变汇率能否影响产出还有更加微妙的机制。从我们解出的结果看，任何改变曲线的行为，都会导致均衡汇率的变化，但是好像并不改变经济产出。随后，我们将重点考虑这种经济影响。

实际上，任何在产品市场上改变国民收入的变量都会影响汇率，进而又会影响国民收入。同理，在资产市场上，任何影响利率的因素都会影响汇率进而影响国民收入。这就是蒙代尔—弗莱明模型了。我们也可以很容易地画出图形进行分析，这里就省略了。

这个理论留给我们的含义是什么呢？那就是我们可以采取一些政策来改变汇率进而来改变国民收入。比如政府购买增加，在产品市场上，会导致曲线向外移动，国民收入增加。但是，我们解出的结果，显示汇率会上升。而汇率上升，按照通常的逻辑，净出口会下降，国民收入也会下降。那么在封闭经济中能够改变经济产出的政策到底会使国民收入增加还是减少呢？

这里汇率是我们要操作的变量，如果能够让汇率保持不变，那么在开放经济中，移动IS曲线的政策（比如总需求政策中的财政政策）就会有作用。可见，产品市场上的促进产出增加的政策是否有效，取决于汇率是否发生变化。

这个关于汇率是否发生变化的问题，就叫做汇率制度的选择。我们可以选择让汇率不变，这叫做固定汇率制度。与之相对，就是汇率可以自由变动，叫做浮动汇率制度。这就说明了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小型开放经济中，我们总需求政策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汇率制度。

现在分别对这两种汇率制度进行分析，当然用的工具是我们刚刚建立的蒙代尔—弗莱明模型。假如我们选择的是浮动汇率制度，也就是说，汇率可以自由变动。这该怎么分析呢？

以财政政策为例，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倾向于提高利率，我们应该对此十分熟悉。在这个开放的小型经济的假设下，资本可以自由流动，因为利率水平由世界市场决定。也就是说，这种因为扩张性的财政政策而导致的利率上升会导致资本流入本国，使得汇率上升。汇率上升会减少净出口，这就导致国民收入下降。这就抵消了扩张性的财政政策的效果。

这也是财政政策的一种挤出效应，叫做开放经济中的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挤出了净出口。这和挤出了投资没有什么本质差别。于是可以看到，在这种浮动汇率制度下，我们的小型开放经济的旨在增加国民收入的财政政策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当然，不应是完全没有效果。因为，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净出口下降不能完全抵消这种政策效果。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把上述阐述的机制用数学证明，就是用我们前面的计算结果。这里，我们直接把结果拿过来演示如下：

如果汇率可以自由浮动，增加，会导致上升，第二个方程显示，两个市场同时均衡的经济产出并没有发生变化。

根据我们前面总结的拇指规则，我们可以猜测，如果财政政策没有效果，那么货币政策肯定有效果。我们猜对了。在这种浮动汇率的小型开放经济中，货币政策是有作用的。我们这里还是来着重阐述一下机制。

假设我们采取了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这时候，就会导致利率下降，记得机制吧，货币供给的增加，会导致利率的下降。利率一旦下降到世界市场的利率水平以下的时候，那么就会导致资金外流。这在外汇市场上，会导致本币供给增加，因为大家都把本币拿到外汇市场上换取外汇，然后投资到世界上其他地方，而获得更高的利率。这种本币的增加就会导致汇率下降，汇率下降就会导致净出口增加，从而国民收入就会增加。

如果上升，根据第一个方程，两个市场同时均衡的汇率会下降，根据第二方程，两个市场同时均衡的国民收入会上升。

此外，我们还要考虑一种政策，这种政策只有在开放经济中才会出现。那就是贸易政策。最典型的是贸易保护主义政策。通常，采取贸易保护政策的形式是贸易限额和关税。我们看看这种政策在这种小型开放经济中有什么作用。这种政策通常直接指向于外国对本国的出口。意思是外国要尽可能地少往本国输送商品，而本国最好可以大量地输送给外国商品。

当然，这种政策都是相互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的国家也会制定相似的政策。这种政策在本质上就是要使自己国家的净出口增加。这样就把这种政策加进了我们的模型中，可以研究了。根据模型的分析，我们知到，这种政策在本质上和政府扩张性的财政政策一样，最后都会导致汇率上升，使得净出口下降，最后使得国民收入下降。所以，在浮动汇率制度下的短期小型开放经济中，贸易保护主义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这也成为要消除贸易壁垒的一个原因。

现在来分析另一种汇率制度，固定汇率制度。我们要看的是在这种汇率制度下，宏观经济政策会有什么样的作用。还是先看扩张性的财政政策。逻辑是一样的，扩张性的财政政策会导致利率上升，利率上升会导致汇率上升。但是，现在汇率不能够上升了，因为采取的是固定汇率制度，汇率总是维持在一个水平。这样，为了在外汇市场上维持这种宣布的汇率水平，就要在外汇市场上增加本币供给。

谁来做这个工作呢？是央行。通常由央行来执行某种汇率制度。央行此时就要增加外汇市场上的本币供给，以抵消汇率的上升压力。央行可不可以不这么做呢？也可以。但是，我们要说，只要执行的是严格的固定汇率制度，就会有一种投机机制，会保证本币供给增加。

这种机制是这样的：一旦国内利率上升，就会导致外币流入，这是就会导致本币需求增加，就会在市场上形成一种较高的汇率水平。我们为了把问题表述得清楚，采用一点数字，假设原来1元人民币换10美元，央行要坚持这个汇率制度。现在因为对人民币的需求上升，市场上形成了1元人民币换20美元，汇率上升了。假如央行坚持原来的较低的汇率水平1人民币换10美元，这时候就有投机商这么干：他会在市场上花1元人民币买进20美元，然后拿着这20美元到央行换2元人民币，这样他就赚了1元人民币。他可以一直这样做，或者一次做很大的数额。

他这么做以后，就相当于是他从央行得到了很多本币，这些本币流到外汇市场上就增加了本币的供给。从而使得汇率下降。这种汇率下降可能是两条机制导致的：一种是本币增加，导致的汇率的下降；一种是本币增加，导致国内利率下降，当利率降到世界市场的水平时，就不会有很多对本币的需求，汇率自然也不会上升。事实上，只要央行坚持了固定汇率制度，她就会时时地微调其货币供给量以保证不发生投机。

在这种固定汇率制度下，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很有效，不会发生任何的挤出。如果扩张性的财政政策是有效的，那么我们保守的贸易政策就也就很有效。但是货币政策呢？因为其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去做，就丧失了发生其影响力的空间。我们可以这样来总结：因为央行被捆住了手脚，要盯住汇率，就丧失了自己可以发行货币调控经济的职能，自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了。可见，在固定汇率的小型开放经济假设下，财政政策和贸易政策都会很有效果。

我们所有分析的涵义是什么呢？蒙代尔—弗莱明模型的涵义就是说，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影响国民收入的力量取决于在这种小型开放经济的假设下的汇率制度。在浮动汇率制度下，只有货币政策能够影响收入，财政政策的扩张性影响被汇率的上升所抵消。在固定汇率制度下，只有财政政策（还有贸易政策，其实可以看成是一个政策）能够影响国民收入，货币正常潜力的丧失是因为货币供给把汇率维持在宣布的水平上，也就是央行因为肩负义务而被捆住了手脚。

这些涵义背后的东西就是，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汇率制度？这就是国际金融制度的问题了。浮动汇率和固定汇率都有支持者，而且这个东西很难说。从历史上看，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支持浮动汇率制度，因为这种制度形成的结果是市场的作用。但是近年来，一些经济学家主张固定汇率制度，这里面的最杰出的代表可能就是蒙代尔了。

支持浮动汇率制度的原因是，这样就允许央行把货币政策用于其它目标。固定汇率制则强调，这种方法是规范一个国家的货币当局的行为，并且防止货币过分增长的一种好办法。同时固定汇率制度的支持者认为，汇率的不确定会使得国际贸易更加困难。究竟哪种制度好，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小型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就算结束了。通过考虑这种小型经济从而使得我们可以专注地研究汇率以及汇率制度对经济的影响。我们也说明了，这种理论对未来的涵义。

可是，现在，这种理论可能有点问题。那就是，他还没有考虑一种情况：如果利率不是固定的，这种利率不是由世界市场上的利率水平决定，而是由国内市场来决定，甚至外汇市场来决定时，我们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同时考虑两个因素：利率和汇率。可见宏观经济学的研究进一步加深了，更加复杂了。本来单独研究利率就已经很困难了，单独研究汇率也不容易，现在又把两者结合起来研究，这样，难度肯定是大大增加了。所幸的是，前人已经给我们做好了一个不错的认识框架，也就是一种关于这个问题的理论。因此，我们一直说，我们要十分感谢那些在一点一滴地做工作的人，并对他们怀有敬意！是他们给了我们很多认识世界的思维和角度。

我们现在就来学习一种理论。这个理论指向的问题是：如果这个国家不是小国，而是经济规模很大，但是也是一个开放经济。这时，世界市场的利率水平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受这个国家国内市场的影响。此时如何研究是什么决定了国民收入？我们又可以做些什么来改变国民收入呢？这叫做大型开放经济模型。

要相信，我们的很多思想都是受了前人影响的。理论创新事实上也是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所做地改进。完全的原创，虽然有，但是很少。这就让我想起了凯恩斯的一句话，具体怎么说的我记不清楚了，意思是说思想家的影响：无论哪个不可一世的统治者，其不过是某个已故思想家的奴隶。如果大家看看经济思想史就可以发现，我们至今还在激烈讨论的问题，实际上在很多年前就有人讨论了。我们现在仍视为理论基石的东西其实是很多年前人们做出的总结。

我们即将要考虑的问题也是一样，虽然同时考虑这两个问题可能很复杂，但是，只要明白之前的东西，那么就可以理解这个理论。这个理论有什么特色之处呢？那就是它引进了一个新的函数，这个函数把利率和汇率联系起来了。

实际上，我们前面一直应用的就是这个思维。如果国内利率高了，那么就会有外国资金流入，就是那些来自国外的寻找有利投资机会的游资。这些资金要想进入国内，就要先换成外汇。从而在外汇市场上，就增加了本币需求，就会影响汇率，就会影响本国的净出口，就会影响国民收入。这个理论的好处就在于，把分析从封闭经济发展到了开放经济。这时，影响国民收入的因素多了，问题也复杂了。

下面正式来说这个理论。它引入了一条曲线，叫做国外净投资曲线，这条曲线一点也不复杂。国外净投资就是说，本国的国外净投资是对国外的投资减去外国对国内的投资。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推断这个国外净投资由什么决定：由国内的利率水平决定。国内利率越高，对国内的投资就会越多，对国外的投资就会越少。但是这里在做这个假设的时候，要谨慎。因为国内利率高以后，是否会吸引外国投资是个问题。假如这个国家正处于战争中，或者经济社会极不稳定，那么就不要期望会有外国投资。我们前面分析的MF模型其实也有这个问题。

考虑到了这一层，影响的因素就更多了。比如一个国家的信誉、制度、文化等等，都会影响外国投资者的信心和期望。如果这些问题十分严重，那么理论分析就有问题了。当然，这是特殊情形。大家在用理论认识现实的时候，如果现实没有像我们理论预测的那样，那我们就要重新进行思考了。是理论有问题，还是某些环节上，现实没有达到那种理论的要求。这样就可以集中精力解决要问题了。

常常有人说理论因为太抽象而没用，解决不了现实。其实这些人是没有真正地认识理论的意义。理论的意义在于给你提供一种思考问题的思路和角度，而不是具体告诉你该怎么办。现实很复杂，理论不能考虑所有复杂的因素，这就是理论为什么要做假设。理论是某些情况下的一种连续思维，结合现实的时候，只要这种思维有了中断，那么你就回头去检查假设，就会发现新的东西。

而且理论的力量正是在于其抽象特征。举个例子，假设说，我喜欢吃水煮鱼，当然，对我来说，这是事实。这个表述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现实情形，对我的偏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这个表述没有任何用处，只有一种情况下，是有用的。那就是，如果谁像讨好我，那就经常给我做水煮鱼吃。但是，考虑这样一种说法：北师大的男生都喜欢吃水煮鱼。这有点抽象了。但是，这个信息远比知道我愿吃水煮鱼有用得多。因为，一旦知道这个信息，你就可以在北师大的周围开一个专卖水煮鱼的饭店，肯定会赚钱。如果说，全中国的男人都喜欢吃水煮鱼，这个更抽象，但是这个理论更有用，弄个全中国连锁的水煮鱼店！

回到正题。外国投资于本国的投资越多，本国投资于外国的投资越少，国外净投资就越少。可以得知，国外净投资是国内利率的减函数，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曲线。我们用数学表示就是，NFI就是国外净投资（net foreign investment），并且，说明国外净投资是利率的减函数。这条曲线在这个理论中有决定性的意义。

如果我们考虑的经济是一个封闭经济，这个国外净投资就是零。如果有了开放，这个投资就受国内利率影响。那么这个国外净投资怎么和汇率结合在一起了呢？

因为，我们要假设，国外净投资的资金在外汇市场上是本币的供给。考虑一下，只要我们把投资这个含义放大一点，这个假设就没有问题。只要我们把钱输送到国外，不管是为了买东西还是带出去，都可以看作我们的投资。这样，国外净投资就和汇率有了联系，因为，它是决定汇率的本币的供给。

现在可以把这个理论整个拿出来了，其机制是这样的：只要国内市场上有什么影响利率的事情，比如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那么这个利率就会影响国外净投资，这个国外净投资就会影响本币供给，就会影响汇率，就会影响净出口，就会影响国民收入。这就是这个模型的内在机制。

我们详细地演示一下这个模型的机制：比如现在政府实行了扩张性的财政政策。那么在封闭经济的IS—LM模型中我们知道，利率会上升。利率上升后，国外净投资就会下降。国外净投资下降在外汇市场上就会减少本币供给，在对本币需求一定的情况下，在浮动汇率制度下，就会提高汇率水平，就会导致净出口减少，导致国民收入减少。这就是这个理论的机制。

我们还是用代数模型进行总结，因为这既可以让我们的工作看起来精确，又可以应付考试。现在国民收入的决定模型有了下面的组成：

把第三个式子带入第一个式子中，得到：

这样就有可以解出均衡利率和均衡国民收入。现在国民收入由于三个原因而取决于利率了，消费、投资和净出口。我们有两个方法来解这个方程，一是用我们全微分的方式，最后用克莱姆法则解除来。还有一种是我们赋予这些隐函数以明确的函数形式，这样可以解出解，并受到许多参数影响。这是简单的技术问题，我们不再重复。背后的思想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那样。

现在来看，在这种情形下，宏观调控政策会对国民收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还是先看财政政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提高了国内利率，这个利率水平使得国外净投资减少。这又使得外汇市场上本币供给减少，在浮动汇率制度下，这倾向于提高汇率。汇率的提高会使净出口减少，会使国民收入又下降。

同理货币政策也是一样，大家自己演示一下。我们发现，这些宏观调控政策对国民收入的影响也同样取决于这个国家采取什么样的汇率制度。可见，汇率制度的选择确实是一个重要问题。

我们基本上结束了开放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学习。但是，假如要是认为加进了净出口后的宏观经济学也很简单，那就错了。我们这里有好多问题没有解决。事实上，国际金融，国际贸易都是作为专门学科来学的。我们这里自然不能对此问题太过深入。即使是不考虑很多高深的问题，我们也会发现，在经济开放的情况下，是什么影响国民收入的因素增加了很多，包括不确定性的因素。甚至我们更加难以判断，一种政策最终会对国民收入有什么影响。我们对世界的敬畏加深了。

最后还是简单说一点和这个题目相关的话题。我们要重新的考虑一些基本的道理。我们要问几个问题。汇率是由什么决定的？我们一直说，外汇市场上的资金供给和需求决定了汇率，这就好像是回答利率是由货币的供给和需求决定的一样，并不能使得我们满意。我们曾经问，是什么决定了货币供给，我们给出了央行的理论；是什么决定了货币的需求，我们给出了三个假说。但是汇率呢？我们能给出什么呢？外汇市场上的资金供给由什么决定呢？外汇市场上的资金的需求又是由什么决定呢？从这思路出发，我们可以发展出一套关于汇率决定的理论。

这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思路。因为中级水平的宏观经济学很少在这个方面进行探讨，我们这个笔记也不说了。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问题肯定是国际金融研究的重要问题。我喜欢宏观经济学，也是因为从这门学科里，你可以发现其他学科的问题源头。

现在来介绍一种关于汇率决定的购买力平价的理论，我们想通俗地介绍它。学习金融的同学都知道，这一理论广受争议，甚至好多计量检验也不支持这种理论。但是，这个理论却是关于汇率理论基石。也许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是看看如何把这个理论和供给需求理论结合在一起来解释汇率的决定。

我们来介绍这种理论。还是从举美国和中国的例子开始。一个美国的商品，价格要用美元来表示，但是这个商品进入中国后，就要用人民币来表示其价格。那么这两个价格之间就有一定的比率，这个比率就叫做汇率。从这个简单的例子中，就可以发现一些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汇率是由什么决定的？实际上，这个汇率的决定，道理上是因为一个产品的生产成本，假如美国人生产一个东西的成本是1美元，而同样的东西，中国生产的成本用人民币来表示是1元人民币，这个时候，两国的汇率是多少呢？肯定是1美元=1人民币。我们说，人民币兑换美元的汇率是1；汇率的决定还有可能是因为人们对商品价格的评价，比如，两个国家的消费者对一个东西的价格有着不同的评价，这个评价并不简单是由生产成本决定的。

再往下想一下，这个汇率是由什么决定的呢？生产成本和对价格的不同的评价也并不是很好的解释了，生产成本背后的问题是两个国家间的技术的问题、是投入要素的稀缺程度问题、是要素的价格问题、是影响生产的制度问题……对价格评价背后的问题是诸如效用，偏好等。可见很多因素决定了生产成本和对价格的评价，因此就有很多问题决定汇率的水平。这个例子背后的意思也是说出了一个叫做购买了平价的理论。

购买力平价是在国际经济学中很重要，是说，不论哪种货币，单位货币能够买到的东西应该相同。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举个例子，一个苹果，在美国，人们对其价格有一个评价，比如1美元。在中国，人们对其价格也有一个评价比如说是2元人民币。这样，这个苹果是同一个，只是由于不同国家的货币体系不一样而已，那么换算成统一的货币，这时两个国家的货币之间的比率就是汇率。这个比率有一定的稳定性，比如上面的苹果决定的两个国家的汇率是1美元等于2元人民币。这个稳定性是因为购买力平价。

只要汇率偏离了这个比率，那么就会发生投机。如果一个官方规定的汇率，比如美国，是1美元等于3元人民币。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呢？那么就会有人在中国花两元买一个苹果，然后拿到美国卖1美元。然后这个人拿着这一美元到美国的银行按照规定的汇率换取人民币，那就可以得到3元人民币。这样，这个人就赚了一元的人民币，相当于赚了半个苹果。这是很简单且数额很小的投机，通常可能是数额极其巨大的投机，这个时候，只要汇率偏离了那个特定的比率，官方就要受损失。因此它就要调整汇率，以达到特定的水平。

我们再想一下，那个1美元等于2元人民币的汇率实际上是由市场决定的，而1美元等于3元人民币是由官方决定的。我们分析的涵义也就是说，官方汇率不能偏离市场决定的水平，偏离了就会有投机。当然，这里面有问题，就是我们有隐含的假设，比如我们假设投机成本是零。事实上，因为交通费用和佣金等等因素的影响，投机的成本不是零，这个时候可能会抑制投机的发生。

比如我们举的那个例子，如果把苹果运到美国去要花1元人民币，那么就不会有投机。或者把1美元换成人民币要花费1元人民币的佣金的话，那么也不会有投机。这样就可以使得汇率维持在官方规定的水平上。这背后有十分重要的涵义包括政策涵义，如果做专题的话，会是很好的题材。这里就不详细考虑了。只想指出，这种投机机制在金融里十分重要，是矫正对市场进行扭曲的一种机制。还有存在问题的假设就是苹果可能并不同质，美国的苹果可能和中国的苹果不一样。这样，购买力平价也有局限。

读者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

我们知道，商品要进行贸易，要有一个货币单位一致也就是汇率的问题。这个汇率由官方规定，且这个规定在较为理想的情况下不能偏离市场决定的水平。我们已经说明了购买力平价背后的投机机制。但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货币的汇率只有一个，依靠市场把所有商品决定的汇率水平定出来，再汇总为一个汇率是不现实的。实际上，一个国家的主要问题就是选择一个理想的汇率水平，在达到这个理想的水平的之前，是个不断试错的过程。这也是我们前面分析的核心问题——汇率制度的选择问题。

下一章，我们把汇率的问题进行深入。我们考虑一系列国际金融市场的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并不必然要在宏观经济学中出现。没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跳过下一章。但是，我推荐读者把下一章很好地理解和消化。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题材，是我在学习国际金融过程中的一个总结，这个总结让我自己很兴奋，我力图用一个基本理论把国际金融市场中的所有重要问题串在一起。这对训练思维很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