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梦见我曾经的两只乌龟,第一只我从七岁开始养起.那个时候我会带着它玩,看它爬铺着沙发巾的沙发,爬上去,又掉下来.我和妈妈用手心保护它.我们一起看.看它爬遍桌子的每一个角落,屙上一泡小屎,淡黄色圆圆颗粒,我说它们是桂花.那时它是我全部的喜欢.后来来了第二只,小而凶猛的一只,拥有粗壮的尾巴和四肢,我们因此而判定它是公的.由大小区分,我把它叫做小龟龟,先前那只唤做大龟龟.开始因为小龟龟的凶相我不喜欢它.它却听懂我.我喊它来或者在很远的地方招手,它就立刻奔来.小脚板儿落在地板上,掷地有声.它奔到我脚边,就停下来,静伏不动,等待我把它抱起来,或者一句夸赞.我不知道它是否会因此而快乐,可是它却无声了,不要求再回到地板上,却在我手中做好下坠的飞行动作,就象天性中随时准备着独自面对突然的灾难.

它们两个在一起,一起扑打出水花,小龟龟睡在大龟龟背上晒太阳.大龟龟产下很多乌龟蛋,大大的椭圆形的.我和妈妈一起把它们埋在沙里在太阳底下暴晒,再拿出来的时候,对着光看,很多蛋里面都空了.我们又把下一批蛋埋在阴湿的泥土里,也没能得到我想要的小龟龟.再下面的蛋全被它自己的后腿蹬碎了,没有抢救出一只完整的.再后来家里又添了鹦鹉、小鸭子、小狗,它们再也不是我爱的.它们在这个家里生活着,我却再也看不到它们.偶尔因为愧疚,去喂它们吃点虾子,对它们说说话.那种亲近,却已不是发自内心了,呆不了几分钟就会走.即便自己无事可做也不愿与它们呆.只有妈妈还像以前那样常常与它们说话,常常爱它们.

后来我家搬了家,搬家那天怎么都没有找出小龟龟.这次唤它,它没有出来.我去过老房子,没有它.邻居告诉我里面住了十几个乞丐,我想到他们会抓住它,把它烫死来下酒.新家修鱼池,要修得漂亮一些,把大龟龟放进去,养莲花,用很多肥料来养,水却变得浑浊了.一个冬天,大龟龟没出现,爸爸说没关系,乌龟水性很好的,潜在水底很舒服.春天到了,大龟龟的尸体从浑浊的池水里浮上来.妈妈说的时候我刻意不让自己听见.妈妈是当着我面说的.我对它所有的冷漠扎扎实实地涌出胸口.

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的两只龟龟,看见小时侯家里面的温暖,妈妈的温暖,家的温暖.还有我的龟龟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