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新写实小说:非常十年(221)
林正德著:《非常十年》(连载221)
《非常十年》第二十七章(2)
九中的郑大森也道:“我们32111自从被赶出校门之后,就像失去父母的孤儿一般孤苦伶仃的,坦白地说,我们基本上是没什么活动的,不知道如何开展活动,也无法开展活动,我个人认为南指光开会还是不够的,应该把各个学校分部都组织起来,集中在一块儿活动……”
尽管郑大森的建议是值得考虑的,但是,目前暂时还是行不通的,主要是因为南指没有活动场所。虽然市高中《鬼见愁》在学校里尚能立住脚,但他们却不愿意将外来势力引到学校里来,今天他们能够让南指在教堂里开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那个倪明为人热情,对南指工作也颇热心,只是他不过是《鬼见愁》勤务组的一般成员,他调得动的仅是他自己而已,因此,南指现在还只能是定期碰头开开会罢了,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主要还是各个学校各自为战。
在8月13日晚上,陈伯达接见M省两派赴京代表时,胡说什么,“什么老区!有几个人做工作,没做什么名堂就叫作老区,那全中国都叫老区啦!我就不承认‘老区’两字,真正老区,只有X西杨成武那个地方。”“搞什么‘老区’,捞什么政治资本。”
同时参加接见的方俞平对陈伯达的讲话极为不满,他对袁金旺说:“伯达同志这样压不行,压是压服不了的,我要向中央讲清楚。”
于是,他就起草了关于M省农民运动真相报告和八月汇报提纲,签上了方俞平、袁金旺、许立璋等四人的名字,送交周总理和陈伯达。
方俞平、袁金旺、许立璋等人通过正当途径,向中央陈述他们的意见,阐明他们对我省运动的一些看法,这是完全合法的,就像彭德怀的万言意见书一样合法。他们在《汇报提纲》中道:“1.26、27事件主要是认识问题,其中有恶人在鼓动,至今这个背景没有查清。那个时候,我们对事件看得也是过于严重的。在处理上,不要无限上纲,不要用简单的办法统统打下去,这些意见军区听不进,更变本加厉地在军内进行反右倾,以1.26为反革命和革命的界限,到处抓人,解散组织,将造反派打下去。”“我们对农民起来革命是支持的。我们意见还是按农村十条、十六条办事,不用‘老区’名称我们赞成的,大批农民进城是反对的。三月初,F军区机关批发的《闽福军分区的公开信》,六号决定解散‘老区’组织,八号公开宣布,十六号统一行动。事先没有与我们研究,事后也没告诉我们。”“军区介入地方以后,不与地方同志通气,许多重大问题,不仅没有与我们研究,许多事不告诉我们。如:省委怎么没有了?革命委员会的常委是怎么确定的?老区组织怎么布置解散的?都莫名其妙。”“五月十七日M省军管会成立,成立前,军区党委决定(听说经过中央同意的),将原省委几位同志集中起来,交待我们不要管文化大革命,不要出头露面。给三条任务:1.学习文件;2.继续揭发马为一小撮;3.协助军管会抓生产。我们从中央回来后,军区什么会都不叫我们参加。M省军管没有参加讨论,连什么时候军管都不告诉我们。以后各地陆续军管,我们都不知道。中央文件和本省文化大革命情况反映简报都看不到。”“军区同志根本没有勇气检查支左中的错误,没有贯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从北京回去以后,中央十条没有很好地贯彻。叶浩明同志在人大会堂的检查,群众不知道。”……
8月16日下午3时许,中央调查组来到华侨大厦,在八·二九联司黄朝晖、程木森等人陪同下,观看了被革造会四·二0抢、砸、烧、涂得面目全非的华侨大厦二层、省委统战部大楼和汽车库等,听取了八派代表对情况的介绍。
同日晚上10点,北京和全国在京造反派五百多单位,在北大东操场举行万人声援M省无产阶级革命派(革造会)大会。革造会赴京代表潘大昌在会上声嘶力竭地控诉了所谓M省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派叶浩明、朱仲武之流残酷镇压造反派的“罪行”,清华井岗山蒯大富和武汉造反派分别代表首都和全国在京造反派作了声援M省造反派的声援电。八·二九赴京代表就此事,向聂元梓提出强烈抗议。
这些日子,革造会到处冲击海、陆、空三军部队驻地、卫戍司令部、省军区作战指挥部、省看守所等进行大抄大抢。8月18日,革造会山鹰部队北峰红旗茶场15个知青和市磷肥厂强后盾兵团四人来到6702部队(通讯兵八团)驻地,他们向八团索取武器,说:“你们送枪给阿保,也要给我们送手枪20支,半自动50支,冲锋枪50支,轻机枪3挺,子弹30箱,摩托车1辆,若不答应,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不行,我们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副政委一口拒绝了。
这些家伙便恼羞成怒,他们径自冲到车库抢车,见此情景,营区里的战士急了,便围上去,有的则动手拉他们下车说:“下来,你们快下车,车不能开走!”
“阿保兵,你们怎么动手打人!”
“老子就是要抢车,阿保兵快滚开,不然,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了!”他们对战士们拳打脚踢,并拔出匕首威胁着。
而那些血性子的战士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况且又是在他们的营区里闹事,便蜂拥而上,强行将那伙人推搡出去。那伙人到底寡不敌众,只得撤回去搬兵驰援。
正在八团外面刷写标语的新北大学生和市磷肥厂强后盾、省农械厂大无畏兵团一伙人闻讯后,他们全副武装乘着一辆大卡车又来到通讯兵八团驻地。
这时候,八团团长命令说:“部队战士速回营房,干部到大门口集合,负责宣传,我们应尽量避免冲突,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革造会、新北大一伙人来到八团门口,对八团团长等人道:“你们刚才扣留我们两个人,如果不放,我们要采取革命行动!”
“不,我们没有扣留任何人,这里是部队驻地,不许冲击,请你们立即撤回去。”团长劝告他们说。
“你们不放人,我们就要采取革命行动!”他们随即朝天鸣枪,并把团长等人作为人质绑架走,说,“你们跟我们走,你们什么时候放我们的人,我们也什么时候放人。”
他们又分兵三路冲进营房,大肆鸣枪。一伙人冲向营门内左侧,看见有几名战士手持木枪,便气势汹汹地吆喝道:“你们统统放下木枪,不然,我们要开枪了!”
可是,战士小郭对他们的暴行怒不可遏,他是条桑木扁担——宁折不弯,坚持不肯放下木枪。
那伙人瞪起了豹眼,谩骂道:“这是谭王八发给你们镇压造反派的!”
说罢,其中一人跑去夺小郭的木枪,一副处长见状急忙加以劝阻隔离。就在这时,另外三名暴徒竟然向小郭开枪射击,当场战士小郭饮弹身亡。
可是,那伙残无人道的暴徒却还在破口大骂:“谭王八的部队,打死活该!”
接着,那伙人又闯入接待站,抢了两部电话单机。
与此同时,团副政委从营区带着锣鼓队向大门走去,队伍高呼:“我们如果有错误,我们一定检讨,欢迎你们批评。”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这当儿,几个家伙向锣鼓队喊道:“站住,不许动!”
然而,任凭狂犬乱吠,骆驼队依然在前进着,战士们把满腔的怒火化为声声锣鼓。那伙人见锣鼓队还不停下脚步,又朝天鸣了数枪,并冲向锣鼓队,抓走了副政委。
那伙人还不甘休,又向一营营区射击,“啪!啪!啪!”一颗子弹击中正在后撤的一名战士背腹。
以后,八团团长被他们押回接待站看管起来,他们对他又推又打,用刺刀、枪口对着他的胸膛说:“你必须把你们抓的两个人放出来,若不交出这两人,就枪毙你这个狗团长。”
“像你这样的团长,我们打死了好几个。”
那些年青的战士们个个血气方刚,义愤填膺,他们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激动地喊着:“我们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们要报仇!”
“同志们,你们不要这样干!”一位连长在劝说着。
“你不要管我们的事,好汉做事好汉当!”一群战士嚷着,并把那位连长关在房间里去,他们拿出连队仅有的两支半自动步枪准备要开枪还击。
“同志们,千万不要开枪啊!”一位排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一把夺了其中一支枪,可是,另一支枪他夺不下而开了火。
那伙人听到枪声,便集中火力朝一营营区射击,于是,一场激烈的枪战展开了。尽管解放军只有一支枪,但毕竟受过正规训练,结果,那伙家伙被打死一人,击伤数人。
以前我们电影里看到的日本鬼子总爱把无辜的妇孺百姓拉在前头充当冲锋的“挡箭牌”,而现在这些丧心病狂的狂徒居然把那个团长架在前头、朝开枪的方向走去,他们对他吆喝道:“走,你下命令部队立刻停止射击,否则,就让他们打死你!”
这位八团团长先后派三批干部去夺那支枪,又用有线广播命令停止射击。可是,那伙狂徒仍然用密集火力向营区射击,那个刚才夺枪的排长的胸、腹、肩、腿多次中弹,血流如注。
后来,中央调查组的人赶到现场,革造会数百人还继续从三面包围营区,又在接待站的后窗不断朝营区开枪。他们仍然用枪口、刺刀对准团长,并殴打了他。同时,他们还破坏现场,伪造假象,将他们自己打的子弹壳移到部队射击的位置上,折断了大门左侧的许多树枝,伪造出部队用机枪、冲锋枪扫射他们的假象,还移动和调整了他们自己击中的汽油桶,划好箭头进行拍照……
不久,省军管会副主任、F军区副参谋长石南楚也赶到现场,签字封枪。
在中央调查组的人走后,他们又抢走战备车辆数辆,大肆进行劫掠,18时左右才撤离,并扬言还要集合队伍来踏平、血洗通讯兵八团。
一波未了,又兴一波,继八·一八事件之后又发生了八·二0流血事件。
事件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省革造会武卫司令部命令新闽大警卫部队与军区卫校革字派组成“护粮队”到西郊梅亭粮库运粮。由于梅亭是军区卫校红字派的据点,梅亭粮库跟他们距离颇近,所以是个危险地带,革造会他们便在粮库西侧的两座小山的山腰设了岗哨,新闽大一座,革字派一座。革字派的七人隐蔽在离红字派只有四、五百米的山腰上。
约十时许,红字派有三人手持武器从东面山渠上下来了,显然他们是已发现了革字派的人,他们向革字派的人呼喊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赶快走开,要不就开枪了!”
而革字派也对他们喊道:“你们不要再下来了,不然,一切严重后果由你们负责!”
红字派的人在离革字派的岗哨约一百米处停止前进,就地卧倒,双方互相交起火来,那子弹像急雨流星一般飞来飞去。
在另一山腰的新闽大武卫人员见势不好,说:“我们应该赶快占领山头的制高点,侧应掩护革字派。”
但未等他们行动,红字派有二十多人已经从右侧迂回过来,包围了新闽大一伙人,对他们大声喊道:“缴枪不杀!”
新闽大一伙人有些懵了,不过,他们仍故作镇定地查问说:“你们是哪一部队的?”
但对方拒不作答,则反问:“你们是哪里的?”
双方都不肯回答,却要盘问对方。这时,红字派又喊话说:“你们必须退下山去,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由于红字派有20多人,而新闽大只有6个人,他们寡不敌众,也只好退了下去,不过,他们除了一人下山与革字派进行联系外,其余5人还在半山腰逗留着。
卫校革字派也面临十分危急处境,红字派从四面包抄过来,他们派一人到仓库报告情况,余下6人在顽抗着。红字派一小队人从后面偷袭上来,他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革字派人的身后,喊道:“缴枪不杀!”
革字派一伙人惊慌失措,但他们却不肯放下武器,故作镇定地说:“我们没有权利放下人民的枪!”
“快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就崩了你们!”红字派把枪口对准那六人的胸膛,他们终于被红字派缴了武器,成了俘虏。
11时,革造会和革字派的增援部队相继赶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因为红字派控制了制高点,又修筑了工事,所以,尽管革造会和革字派人员数倍于红字派,却久攻不下梅亭山头,新闽大和红字派各被打死四人,重伤多名。
后来,中央调查组(其中有八派和革派代表)也赶到了现场,他们乘着一辆空军的小汽车从正面公路驶入射击区,红派和革派还在互相射击着,结果,这辆小汽车被机枪子弹击中了,车上的人受重伤3人,轻伤2人,其中八派代表(中三弹)和革派代表(中一弹)各受伤一人。最后,在F军区干预下,两派才派代表谈判停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