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七月下旬，在合作机构负责人陪同下，我深入了腾格里沙漠，从沙漠深处带了一罐自然风成沙——这沙子有二百万年以上历史了。在攀登贺兰山、深入毛乌素沙漠、乌兰布和沙漠、腾格里沙漠、羊皮筏渡黄河等系列活动后，同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强壮男青年说，要不要横渡罗布泊无人区？我说不行。青年问为什么？我说四年前我去库尔勒和昆仑银行业务合作时候，银行负责人从库尔勒机场接我到银行办公地点路上，和我说过，驾驶汽车深入罗布泊，大概率是丧命，春季风沙大的时候越野车连人带车直接埋在沙子下面毙命。

在库尔勒呆的几天，清晨从酒店吃好早餐后，走路几分钟就走到孔雀河边，四年前我去的时候是春季，孔雀河全是冰。问题是，伟大的孔雀河虽然穿越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但最终短一口气，在距离罗布泊17.7公里的地方完全蒸发干涸，没能流到罗布泊。

我没同意驾车去罗布泊是正确的。新闻报道说，2023年7月22日，一车四人从敦煌开始进入罗布泊无人区，到7月29日，四人全部遇难，警方找到时候，四具尸体变成碳化干尸。罗布泊六月到九月白天地表温度平均60摄氏度到75摄氏度，七月份从时机上讲不合适。人的死法有多种，但这种烧烤式干尸死法不划算。

罗布泊无人区现在有管理机构，要进入得审批，最好季节是深秋，十月份最好，白天30多摄氏度，晚上零下，适合人体生存，最晚不超过十一月十二月份，不能拖到开春，开春风沙大，其力量也要命。根据文献资料记载，中国自唐朝以来，只有一个人活着穿越罗布泊成功，就是雷殿生，他就是十月份穿越的，这个人现在还活着，穿越成功后结婚生子，过上了普通人生活。雷殿生穿越罗布泊时候，还祭奠了死在罗布泊的上海探险家余纯顺，余纯顺就是六月份穿越罗布泊死在罗布泊的。

在遇难四人穿越罗布泊时候，我和山西、河北等地合作机构进行业务沟通后，开始了太行山初步探险活动。探险不是冒险，是人对自我的升级和挑战。太行山南面，我特意去看了当年周灭商的牧野之战旧战场——这个地方在河南新乡市牧野区，距离当时商的都城朝歌（今天河南鹤壁市下面淇县）只有59公里，并不是各种文献资料说的70公里——如果只读文献不到现场，这种误差是无从知悉的。有人说，可能战场宽度就20公里呢！这个不展开。

 

一、牧野旅行

牧野两个字，是从经典中“邑、郊、牧、野”发展而来的。城市为邑，邑外为郊，郊外为牧，牧外为野。城市中心叫邑，或叫城邑，然后城市外围叫郊区，叫城郊，这和今天概念差不多；郊区再向外拓展，是放牛放羊的地方，叫牧；比牧还远的地方叫野，有野兽出没。

从经典史学资料给出的定义看，牧野两个字是针对商朝的都城朝歌（今年河南淇县）来说的。按正常距离推算，朝歌城向外15里为郊，郊向外30里为牧，牧向外60里为野。这三个加起来105里，折合52.5公里。牧野之战战场距离都城为59公里，能基本吻合。

在陪同我考察牧野战场时候，合作机构支行长和当地意向企业负责人都说，他们各自都倾向让孩子都学理科，学文科不好找工作，现在就业内卷得很，除非进体制内求个稳当饭碗。通过和我一同考察，才发现，文科除了找工作吃饭，还有这么多好处，了解历史居然有巨大现实作用。

我说三千年过去了，地球地理发生了巨大变化，今天无法还原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战时候的气候和地理条件，也无法还原真实历史，我们能看到的都是成王败寇之后成功者书写的历史。河南简称为豫，从文字解构上说，这是人类驯化管理大象的意思，说明河南几千年前曾经生活过大象。考古资料和前沿文献研究证明，河南安阳一带三四千年前确实生活过大象，大象成群结队地沿着淇水河和洹河跑来跑去。同样地，两三千年前秦岭上也生活过大熊猫，这从陕西古墓考古文献资料都可以得到佐证。几千年来地球地理发生了显著变化，现在安阳也不生活大象了，摆摊算卦的很多，你去安阳，大概率能碰到算卦的，现在安阳对算卦摆摊实行登记管理。秦岭也是，现在已经不适合大熊猫大量生存，只有少数区域能少量生存。

现在历史对牧野之战描述应当是周朝文字资料记录的，这些从范文澜《中国通史》和郭沫若一些研究中都能看出来。主流观点是，公元前1049年前后，周武王带领了300辆战车，3000名甲士，3万步兵，合计3.33万人，从西岐（今天陕西岐山县一带）出发，集结到今天河南洛阳孟津县，邀请几个小诸侯一起进行“孟津观兵”，计划以武装力量和武装革命方式推翻商王朝。经过忽悠，宣传，思想政治工作后，整理了4.5万人，就是自己的3.33万人和其他诸侯的1.17万人综合4.5万人，形成了军事力量基础。姜子牙通过庙算，给周武王说，兄弟呀，不行，人太少，商王朝朝歌周边卫戍区部队和主力部队力量远远大于我们，回岐山吃臊子面吧！于是孟津观兵后几个诸侯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回家呗。

前几年研读快速阅读《四库全书》，在其中尚书部分发现了周武王在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战前夕进行的战前动员，总四次，分别是泰誓上中下和牧誓。从这四次战前宣传具体内容看，周武王当时并没有必胜把握，心里也没谱——姜子牙只是通过间谍活动知悉此时商王朝主力军队对东南蛮夷作战，知道朝歌军事防卫力量空虚，但不清楚商王朝和帝辛（商纣王）具体应对情况。史料记载，说周武王五万大军和商王朝武装的囚徒等七十万大军在牧野开战，商王朝战败。

我专程到平原博物院去看过。应当说商纣王当时组织的抵抗力量并没有七十万，估计就二十万上下；并且这二十万都没有长兵器，多是木棍等，这和精心准备的周武王军队持有的长五六米的金戈（青铜戈）形成了武器差距；同时，训练过的士兵和临时组织的囚徒战斗力也不能比较。有一种说法，说商纣王带领囚徒冲在前面和周军战斗，战场上商纣王被杀死并被斩首。周建立政权，彻底毁灭了商王朝一切文字，甲骨文也是清朝末年才逐渐发现，是当年周王朝没毁灭干净的甲骨。此后，周王朝开始了长达八百年统治，直到公元前221没，秦王嬴政统一六国，建立秦帝国。

历史课本上说，商王朝灭亡，主要是内部矛盾激化，外部周军力量崛起，商纣王荒淫无道等等。从我们近五十年人生经历和阅历以及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来看，根本是经济崩溃和财政崩溃。商纣王连年发动战争，财政支出巨大，于是向诸侯增加财税贡赋，导致了诸侯不满。这种不满转化成潜在反抗力量，趁着商王朝主力在外作战，以闪电战和偷袭取得成功，颠覆了一个王朝，建立了一个王朝。我从来不信，一个帝王个人就是花天酒地，能消费多少呢？就是荒淫无道，商纣王一个老男人，一天能应付多少个美女？身体和肾功能能受得了吗？把王朝灭亡归于帝王个人道德品质，是士大夫阶层对帝王一种约束和鞭策，但社会政权交替，最根本还是财政崩溃和经济崩溃。纵观历史上朝代政权更替，基本都差不多。关于对商纣王评价，开国领袖就说过，这个人是有作为的。

历史对我们的结论就是：发展生产力，经济富足是内部稳定的基础。这里为什么说内部二字，是因为外部力量冲击的话，涉及蛮力和先进科技等变量，不单单是经济因素。比如成吉思汗灭金灭宋，宋的经济总量远在成吉思汗政权经济总量至上；1840年鸦片战争，英国的GDP总量当时还不足清政府的一半，照样坚船利炮大败清政府。课本上这时候往往说，政治腐败。这里更专业的结论不展开，因为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涉及基本立场和意识形态。政治腐败任何时候都存在，外在力量导致的变革应当有更系统研究框架来分析。

历史是用来总结和反省的，如同镜子；同时，历史也能举一反三，指导未来。

我考察牧野战场和探险太行时候，住在当地的开元名都大酒店——我住在酒店15层。这酒店在新乡市当地算说的过去的，折扣价每晚七百块钱左右，卫生好，服务好。当然，这种档次酒店往往房间电话除了前台打进来之外，一些足疗、按摩、油压SPA的电话也会打进来。我们常年各到处出差，说碰不到各种情况那是扯谎——肯定能碰到各种事情，就看如何应对。考察完牧野战场后一个晚上，我在看野史——说周文王在商纣王囚禁在羑里（今天河南安阳汤阴县），长子伯邑考去朝歌救父，被商纣王剁成肉酱，并把肉酱送给周文王吃。周文王明知是长子肉酱，还是吞了下去。此后次子姬发发兵决战于牧野，杀了纣王灭了商——这时有电话进来，说先生要按摩不要？299块钱全身按摩50分钟，另加200块钱小费可以“胡乱胡乱”——这是新乡方言，有的发音是“胡乱”，有的发音是“胡来”。这个“胡乱胡乱”，估计就是按摩时候可以随便摸摸捏捏意思吧，我没有同意对方来按摩，只是估计这两个字意思——按野史说法，伯邑考到了朝歌，商纣王爱妃妲己看上了伯邑考，要求和伯邑考“胡乱胡乱”，伯邑考不同意，大概潜台词就是说，你妲己是纣王的女人，我是诸侯的儿子，我们不能乱搞。野史说，妲己于是诬告伯邑考非礼，伯邑考被剁成肉酱。

这几天短视频比较火的一首歌是刀郎的《罗刹海市》，播放量突破100亿次，全球传播。这首歌词里提到了一个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是纳粹帝国元首希特勒的小学同班同学，两人都当过兵，都坐过牢，希特勒坐牢写了《我的奋斗》，维特根斯坦坐牢写了《逻辑哲学论》，开创了分析哲学学派。维特根斯坦有名言，说许多人一生知道自己有什么，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维特根斯坦博士论文总75页，七个部分，答辩导师是罗素——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教授和知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哲学主要和语言关系密切，语言和逻辑密不可分，因此，研究哲学从方法论上首先把哲学解构为语言逻辑学，而后再把语言逻辑学建构为哲学，这个方法论现在广泛应用在各个方面。解构和建构的方法，囊括了归纳逻辑和演绎逻辑。

因此，从逻辑哲学方法论出发，我们难以信服野史中讲的故事——商纣王的妃子妲己要和年轻有力、美风姿、少倜傥的诸侯长子伯邑考“胡乱胡乱”，逻辑分析站不住脚。这个故事，最大可能只能是理解为周王朝抹黑商王朝而传播的——故事都是胜利者讲的，这就是成王败寇的逻辑。

周王朝建立政权后，采用分封制，把牧野地区分封给亲戚，建立卫国。《诗经》中专门有《卫风》，占整个《诗经》四分之一篇幅。卫河今天还在流淌，从河南济源县到新乡市都有其流经点。著名的成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出自《卫风》，不过这两句是在淇水边写的。这些内容翻开《四库全书》，在“子”部，有全面丰富的记录。比如《诗经·卫风》中《竹竿》写的“泉源在左，淇水在右”，描写了一个姑娘在淇水边钓鱼思念父母兄弟的故事，很可能这个姑娘是东南蛮夷部落的贵族，通婚嫁到淇县，本来吃鱿鱼海鲜的她，天天吃黑面窝窝头（馒头），实在急了，就去淇水边钓鱼，“籊籊（ti）竹竿，以钓于淇”，用细长竹竿钓鱼，但没说有没有用蚯蚓或其他鱼饵，说明钓鱼主要是散心，想家才是真的。

向上追索，在太昊时代，牧野之地是共工和炎帝活动的地盘。共工管治水，本来是一个联盟的水利部长，结果在下一届总统竞选中，败给了尧，于是共工就闹事，不周天的柱子被共工搞断了，天就塌了一部分，这些《山海经》中有记载。尧和舜时期，都对共工实行软禁政策，到了大禹治水时期，禹继承大位后，干脆就发兵攻打共工了。禹治水主要是治理黄河，包括渭河，洛河等，在今天河南灵宝和陕西潼关以及山西芮城交界的风陵渡区域，从这个地方发兵到今天河南新乡，也是费老鼻子的劲了，距离八百里，可想要不是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禹也不会吭哧吭哧地跑八百里发兵攻打共工。现在看来，共工太想当大官了。

今天的牧野，是河南新乡市下面一个区，叫牧野区。在现在看，这里相当于南方一个县级市经济水平，去博物馆不开电梯，去火车站不开空调，酷暑时期，想想这情况。

 

二、太行探险

牧野战场考察完毕后，先是在当地伙伴陪同下，去了南太行万仙山风景区，驾驶汽车去了郭亮村，看了挂壁公路，但这些只能叫旅行，不能叫探险。这些都是人工服务很到位的地方，谈不上探险。虽然这里不叫探险，但这里人工开凿挂壁公路的精神，和安阳红旗渠精神一样，令人敬佩。

真正探险是次日上午谈好业务问题后驾驶丰田霸道越野车四人一起到没有旅游开发的天然太行山区域去徒步爬山探险。七八月份太行山绿树成荫，山上有山溜子——就是野生的桃子，个头比桃子小，是能食用的水果；同时有山泉水，均可饮用；有吃有喝，就排除了渴死饿死风险；加上树荫下登山有风，体感不热（30摄氏度左右），就排除了脱水和变成焦炭干尸风险；四人同行，排除了一个人碰到野生动物无法应对风险——太行上有野生豹子，猞猁，狐狸，这些风险要考量，碰到了怎么办。一般说，这些野生动物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你进入对方势力范围。危险是存在的。

为了徒步攀登太行山，当地合作负责人购买了四双登山鞋，花了一千多块钱。四人从上午七点开始从酒店出发，驾驶越野车上午九点五十分到达预定的攀登点，开始登山。预约好的当地村民向导已经提前等我们了。这地方没有旅游开发，纯天然，没有当地人向导，危险极大。向导费用说好的一百五十块钱，到现场我说再多给五十块钱吧，大家同意，该向导更高兴，他说他五十二岁，女儿今年高考刚刚考上大学，正需要用钱。

徒步了来回七小时。上去三小时，下来四小时。到下午五点半，辞别向导，我们回到越野车上，鞋子换下来后，脚上都磨出了水泡。这次有向导引导，一路没碰到野生动物，三个小时向上攀登估计有两千米左右，攀爬路线为S型。另一个问题就是蚊虫和毒虫太多，下来之后，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叮咬。

攀登太行细节无法用语言进行详细描述。这种攀登，可以算探险。这种攀登意义是什么，我无法回答。这就如同攀登珠峰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每年都有人从尼泊尔出发攀登？

二十五年前，我和几个同学朋友一起，从华山北面（罗敷和华阴附近）攀登华山西峰——传说隋炀帝杨广无头尸身就埋在华山西峰，埋葬时配了一个纯金的头颅。当年攀登华山时候，曾被当地人埋在半山腰的中大型兔夹子把腿夹住过，鲜血直流，几个人帮忙把夹子卸下来，扶着我一瘸一拐下山，涂抹了碘酒和云南白药，恢复了半个月，才结痂变好。那时学会的教训，就是得请向导。不然，在太行山被用来夹野兔的夹子再夹住脚，弄个鲜血直喷，那就是愚笨——同样的错误没有做到吃一堑长一智，一次又一次地中招，不是愚笨是什么，许多人投资理财持续被骗，被杀猪盘骗上几万块，被虚拟货币投资骗上几万块，被网恋骗上几万块，持续被骗最终倾家荡产，这不是愚笨，是什么呢？

仅仅脚底磨出水泡，被蚊虫和毒虫叮咬，这样的后果，对探险来说，很正常。

 

三、结束语

人生不同阶段，会结识不同朋友。朋友不是到处瞎找来的，是前行路上遇到的。有的朋友结识几天发现三观不对，就好说好散，各行其道，互不打搅；有的朋友相见恨晚，能同行一段。这些就叫做缘分。

探险会改变人的认知——会敬畏鬼神之事。但攀登太行山，到一千多米海拔山腰，向导指向一个山洞，说叫妖洞，带领去看。入洞口，毛骨悚然，周围能量场顿感恐惧。这种半山腰带来心理空寂惧怕感觉和在山底树林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感受截然不同。

探险也会升华人生体验。在奔五年龄，工作之余做这些事情，没有值不值，也没有该不该，更没有对不对，只有能不能和行不行。去做这一生中该做的事，没什么不行的。

八月回沪，除了脚底水泡和右膝盖擦伤没有完全恢复，被叮咬的部位已经全部正常，皮肤颜色也在恢复。这就是探险的乐趣所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