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缘起

一周前，在老家蒲城县城机关单位工作的老同学通过紫荆街道一个水果商铺给我邮寄了一箱蒲城酥梨。一方面是同学们之间长期互相往来，另一方面也是对蒲城酥梨品牌传播。上海人在家里吃了蒲城酥梨，味道好口感好的话，也是一种宣传和传播。

两天前我在机场，看到了家庭群微信照片和留言。留言大概意思是说，你同学给你邮寄过许多次棒棒馍、八宝辣子酱、豆豆馍、夹馍酱，都非常好，都没问题，这次你同学可能让卖水果的坑了，一箱酥梨上面一层9个梨子是摆放满的，下面一层打开半层是空的，只有5个小梨子，这相当一箱子酥梨份量减少了四分之一，看着应当是卖水果农民干的事。

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一方面，同学之间朋友之间人情往来，特别送酥梨品尝这种事，收到梨子一方一般不会把下面半层是空的这事告知另一方；另一方面，水果摊是受益者，半层空就少了四分之一份量，相当于变相涨价33.33%（不是25%），增加利润率。可是，我们是几十年老同学，太熟悉了，熟悉到彼此不客气的程度，这情况我当然告诉了同学。同学说，他总共邮寄了二十多箱哩！也是对蒲城酥梨品牌和蒲城信誉传播。老同学说，和水果店老板认识，老板是一个平时看起来诚信的人。我本来想网络上质疑这个水果店老板，现在互联网很发达，可老同学说是熟人，我就放弃了质疑行动。

但这件事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客人收到这一箱梨子吃完第一层打开第二层发现是半空情况时候的第一感觉和直觉印象。起码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老同学被熟人坑了。熟人利用老同学信任和监督不到位空隙（老同学基本给个快递地址和支付款项后就走了，怎么打包，怎么发快递是水果店的事），加上利用收到酥梨一方大概率不会就此时沟通侥幸心理，下半层少放一半梨子，非常能理解。这样做，委托发货一方和收货一方就此事沟通的概率小于5%，但每一箱子梨实实在在地另增加了33%利润。马克思说，一旦有300%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我说，有新增33%利润，下层梨子半层空也有可能性。这是利益分析法。老同学心地善良，不肯相信卖水果的农民兄弟的投机行为，我也顺从老同学意见，没有就此事做任何负面追究。这个水果摊侥幸中碰到了墨菲定律，就是我们老同学之间太熟悉了，不是偶尔一次互相邮寄，是经常性的，彼此之间能熟悉到这种事也沟通的地步。

当然也有一种真相可能性，就是确实酥梨这种快递，就是下半层半空，不排除这可能。特别是一定份量情况下，包装可选有限制条件下，可能性是存在的。

可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客人的感觉。《西游记》里，孙悟空虽武功高强，可理论层次不高，往往用火眼金睛追究真相，而唐僧不以为然。唐僧认为，真相不重要，心相才重要。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矛盾冲突的唐僧把孙悟空赶走，根本分歧就是真相和心相分歧。后者层次更高。孙悟空的层次是对客观事物描述判定“是什么”，就是用火眼金睛识别白骨精是妖怪还是人，是妖怪就要打；唐僧的层次是对客观事物进行马克思说的主观能动的实践即深究客观事物形成某种状态是“为什么”，唐僧了解到白骨精不是生来就是白骨精，是前世受到巨大伤害一个普通女子，此世化为妖，如此而已。世人大部分都是沙和尚层次，还达不到对真相争论或对心相识别层次。所以，大部分世人不在于真相，只在乎直接感觉。

读过法学并获得法学硕士（学术学位）或法律硕士（专业学位）的人都清晰一个概念：法律事实不等于客观事实。客观事实是一种纯客观存在，法律事实是证据支撑的一部分客观事实。这种一箱梨子下半层半空的事实，足以让99%的普通世人认为水果摊不诚信。这种事情，人们是可以换位思考的。

少年时代，我经常到公共汽车站，汽车站门口有小摊卖凉粉，三块钱一大碗，看去很大一碗，付了钱，才发现就一个盘子面的份量，盘子下面有一个空碗，你误以为三块钱买的是一大碗，这是最早的小摊不诚信的印象。大西北人在营销和销售方面，落后于东南沿海。比如福建沙县小吃，一笼蒸饺不涨价情况下，明大明地把十个变成九个，放在明面。

我在想，如果这水果摊老板把第二层酥梨摆满，把第一层空个半层，里面再夹带一个纸条，说明本箱酥梨净重多少，总几个，摆放情况如何，估计是另一种情况了。

 

二、FOF基金30亿骗局

和几个酥梨的几块钱蝇头小利相比，30亿基金数量大的多。这两天圈内一些朋友说，百亿私募华软新动力（北京华软新动力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杭州30亿量化基金跑路，相关方已经报案。报案有什么用呢？FOF基金层次ABCD均以造假财报集资，迟早出事。

FOF基金下属子基金可以不披露信息，但一般限制一两层。这个套了至少三层，结构上就不正常。消息说，华软新动力投资了杭州汇盛，再下投至杭州瑜瑶，再下投磐京，投前的估值表和投后的业绩全是假的。这样层层造假，最后30亿飞了，目前没看到监管发声。

A股市场也是如此，不断有上市公司利润造假，得到的处罚不过是“责令整改”，或造假利润许多亿，象征性处罚一两百万，这样的低成本造假或是A股始终3000点的原因之一。看看美国，安然公司财务造假，直接后果就是公司消失，实控人消失，不能生存。所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信用方面，比我们要好的多。

三、蒲城酥梨与FOF基金的共同点

有可能下半层少几个酥梨就是三块钱的事，杭州量化基金30亿跑路是30亿元的事，但两者有共同特点，就是诚信问题。

三年前，长篇小说《卤阳湖》通过美国亚马逊国际网站在全球销售传播。《卤阳湖》除了是描写人性的小说，也是传播卤阳湖地区物产和人文的报道文学。澳大利亚一些读者看后，很有兴趣，其中一些开大型超市的读者，特意从蒲城进口酥梨，虽然数量不大，但也是一种销路。可前面几单还行，从第五单开始，就出现上面一层全是好产品，越往下越差劲的情况，结果这条外销之路就断了。读者给我留言说，你书里写的卤阳湖地区人民热情善良，吃苦朴素，实际下来，第五单就不诚信了，什么素质呀。这实在是打脸。这事确实是卤阳湖地区农民兄弟干的，赖不掉。但到结束合作，农民兄弟也决不认账，不承认耍了小聪明。

十几年前，韩城花椒和辣椒出口势头好，外商也认可，一度外商给韩城干辣椒当时开出三块钱人民币一斤的价格。结果好了一两年，第三年开始，有农民动歪脑子，为了多挣钱，给已经晾干的干辣椒上浇水，这样就份量重，多卖钱，结果这些重新洒水的干辣椒在海关还没有装船就烂掉了，从此外商再也不来韩城，而这时韩城农民又大面积种植干辣椒和花椒。最后，大量很好的产品不得不以一两毛钱价格卖给湖北随州和河南南阳等中介，中介转手以两块多外卖给外商。

大荔县西瓜也是如此，客商信任农民，农民好不了几天，就不论大小，一股脑给客商收瓜的车上装，后面客商也不来了。虽然这些事都是少数农民干的，但倒牌子，导致所有农民都受损失。奇怪的是，这些动歪脑子倒牌子的，往往被看成是有本事的。真正受了损害的绝大多数老实人，往往是沉默的羊群。结果是，东西销不出去，卖不上价，都可怜。

信用建立需要一个过程。信用灭失只需要一件失信行为。

四、展望

信用的背后是经济实力。经济实力背后是生产力和效率。所有的不诚信背后，最终还是没钱，没实力。从根子上解决这些问题，是相当遥远的事。从现实说，要学会识别。

诚信背后有多重背景。同样一个人，他可能在外面坑蒙拐骗，但对子女是诚信的。比如他坑来朋友的钱有可能是给子女缴纳了上学费用，等等，这些要辩证分析。根本上是这个人没有收入能力，没有收入来源，最终形成失信。借贷游戏没有收入支撑最终一定崩盘。

但我还是相信，现在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最好的时代之一。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平发展了七十多年，生产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短短几十年翻了几番，提高显著。所以，当生产力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失信和不诚信的社会土壤就会不断缩小，诚信交往和诚实交易的基础就更加牢固，各方面将会越来越好。

最后这里引用我回复国外读者的一段话：“《卤阳湖》小说中描写的物产和人文，98%是和客观实际一样的。”根据社会学研究，每50户农民中就会有1户动歪脑筋的农民（给干辣椒泼水以加重份量图多卖钱、西瓜不分大小一律以大瓜价格装车坑客商等），往往这1户农民干的小聪明事坑了其余49户老实人。外商也认可这个观点。对每个地方来说，如何管好这2%动歪脑子、倒牌子的本村人，才是基层党委党组织和基层政权帮农民脱贫致富的内在基本功课，这件事弄不好，就解决不了“一个老鼠害一锅汤”的地方品牌建设问题，就难以真正实现农村自主造血的共同富裕。这种管理实现起来难度非常大。就和一个班级50名同学总有一两名捣蛋鬼一样，有些是天生的，约束治理难度非常之大。

同样，对FOF基金也是一样，如果风控控制部门被假财报蒙蔽，那么风控部门和基金公司就应当关门歇业，监管就应当从重处罚，惟其如此，把自己内部机制搞好，才能更好取信社会和外界。

再看远一点，如果社会信用体系和国际政治关系到达一定程度，专门成立酥梨出口的供应链金融FOF基金，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距离古人说的“天下大同”就不远了。

 

 

参考文献：

 

01.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 www.sinosure.com.cn ,财政部下属政策性涉外保险公司。

02.张京宏 著，长篇小说《卤阳湖》，天津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03.马克思，《资本论》，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

04.【美】Frank J.Travers，《对冲基金分析—FOF基金调查》，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

05.罗荣华，《FOF管理》，机械工业出版社，2020版。

06.张京宏 著， 《利息伦理和借贷投融资》，经济日报出版社，2019年版。